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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時壽春除了曹休與揚州諸將外,豫州諸將及中軍將士奉曹丕之令已至壽春聽令。而曹休也以鎮南將軍升遷為征東將軍,都護淮北諸州兵馬。
當下隨著豫州及中軍兵馬到,壽春內外所駐魏兵不下四、五萬人,若是加上青、徐二州兩、三郡兵萬,是時曹魏在淮北可戰兵力是有七萬人。
對付利城叛軍,曹魏無需集結這么多兵力,今時主要還是為了防備屯兵淮河的霍峻。
南漢因劉備北伐之故,霍峻所在淮南部隊時有五萬人,除去駐守邊境的部隊,可戰者有三萬多人。
今南漢北魏在淮河流域所部署的軍隊,或可看成兩國人口規模的差距。不論南漢如何內部挖潛,終是難以掩蓋人口規模數據少于北方。
曹操在臨終前數年,蓋知南北形勢分明,自南征漢中失利后,采取了防守戰略,在他去世的前七年時間內,不同于南漢的長期北伐,而是致力于恢復生產,與民同休。
雖有水淹七軍的大敗,但損失兵力難言傷筋動骨,且隨著中原承平十幾年,人口繁衍,子嗣再生,曹魏招募兵卒入伍,四方駐守征戰之兵是有三十萬。
南漢縱有巴蜀、荊楚、吳越三地,加上諸葛亮治理,此番北伐能動用十九萬兵馬,已是南漢所能拿出的極限兵力。或許巴蜀能再出兵,但糧道問題限制,以及治理問題,北伐出不了太多兵力。
大堂內,曹休身披魚鱗鐵甲,坐于主將位上,與揚、豫諸將,商論兵勢。
曹休將書信擱到案上,問道:“今陛下來信,準許我軍用武,我欲奉陛下之令,率兵馬東進,或劫抄霍峻后路,或與臧、呂二軍匯合,協力共擊霍峻,不知諸君以為如何?”
賈逵遲疑少許,說道:“今臧、呂二君重圍唐咨,已退悍將高翔。霍峻移兵至淮東,是有救援朐山之意。逵以為當或行圍梁救趙之策,將軍發大軍攻合肥。凡合肥有失,賊江淮則是難保。”
賈逵雖從諫議大夫轉豫州刺史,但非不知兵的文人,而是頗有兵略。他不太想和霍峻硬碰硬,而是想行圍魏救趙之策,逼霍峻放棄救援朐山。
“不然!”
曹休否決賈逵建議,說道:“合肥者,背靠河湖,城高且堅。今舉大兵伐之,恐難以急下。我若為霍峻,聞合肥被圍,必率兵速進,破呂、臧二軍,而后回師戰我。”
曹休雖因宗將而幸進,但卻非無謀之人。合肥可沒那么容易被打下,一旦他發大軍去取合肥,反而會給霍峻擊敗臧霸、呂虔的機會。
頓了頓,曹休語氣加重,說道:“今霍峻之所以不敢進,在于己兵少,呂、臧二軍在北,而我軍在西,有合擊而兵敗之危。我軍當趁其移兵北上之機,斷其后,合臧、呂二軍,夾擊霍峻所部,以建大功。”
曹休兵略雖是出眾,但其性情剛烈,太渴望建立功名。自他繼任以來,就渴望集合眾兵,與霍峻野戰取勝,從而奪取江淮諸郡,飲馬長江。
滿寵皺起眉頭,說道:“將軍,劉備起兵伐關隴,形勢難言利我。不如嚴邊城,以待敵至。別遣豫州兵下弋陽,趁水賊北伐在外之際,襲破江夏,以威敵都,令賊兵返。”
“今淮東人跡稀少,泥澤眾多,蘆林叢生,如舉大軍東進,恐難獲賊軍蹤跡。且霍峻熟識江淮水鄉,臨海濱,兵少而精,今與之戰,難有大勝之望。”
淮東在霍峻數次襲擾下,本就稀少的人口,則愈發得少。曹休此番出兵,必然要經無人區。在滿寵看來,今不如不找霍峻主力作戰,而是嚴守邊城,等候霍峻出動上門。
同時為了逼霍峻回師,滿寵建議從汝南出兵,趁著劉備大軍北伐,江夏空虛無人之際,率兵攻略郡縣,從而驚嚇江南的武漢,讓霍峻率兵回防國都。
曹休見豫州諸將反對,語氣強硬,說道:“今唐咨兵叛,危及彭宋之地。今若逐路重兵自為守,勢分而力弱,遇敵則不支。如遣兵馬向他出,置青、徐二軍于何地?”
“霍峻雖兵略過人,然其眾不過兩、三萬人。其用兵至今,多勝而少敗,料之以為其心驕也。若合諸軍并出一道,鼓行而前,徐徐而圖進,乘賊驕縱,破之必矣。”
相較賈逵、滿寵二人,曹休無疑是主戰派,他實在不能理解主將為什么這么怕霍峻。
霍峻提軍深入徐淮,一旦讓他找到主力,與諸軍合力破之,不就能贏嗎?
今時不出戰,莫非要等霍峻北上擊敗臧霸、呂虔二人,救出唐咨,讓其舉眾兵圍下邳不成乎?
見曹休執意要戰,賈逵多有氣憤,說道:“霍峻令唐咨退守朐山,實因利城孤立而不可守。如形勢敗壞,賊必突圍而走郁洲。且朐山位下邳之側,而近臨青州。賊縱救得唐咨,亦難固守朐山。”
“將軍不如引而不擊,大軍鼓噪聲勢,以令霍峻心疑。今出兵與之大戰,如若有失,恐徐淮受挫動搖,望將軍深思其中之利害。”
因霍峻的命令,唐咨放棄利城,率叛軍退守朐山,而朐山太過突出,深處徐淮腹地,實在不利于長期守備。
如賈逵所說,曹休可以不用出兵,派兵大張旗鼓,從而讓霍峻心心疑而不敢久居徐淮。今曹休執意要出兵,與霍峻的主力野戰,賈逵實在不認同。
曹休按劍而起,冷冷說道:“今陛下命我節制淮北諸軍,賈君何以逆命不從?”
賈逵性情同是剛烈,毫不退讓說道:“逵為豫州刺史,督護豫州諸軍。今將軍欲遠進淮東,與敵寇爭鋒,非上策之選,某宜當建之。”
“你”
曹休怒目欲說什么,但卻被賈逵直接打斷。
賈逵不卑不亢,拱手說道:“如將軍欲與霍峻戰之,逵請分一軍渡淮而襲其邊境。”
“準!”
曹休心雖不愿同意賈逵的意見,但礙于他無權督豫州兵事,唯有咬著牙同意賈逵的意見。
按劍而立,曹休的臉色有些冷,環視眾人,說道:“賈刺史領兵馬八千渡淮,襲擾水賊邊地,且如霍峻兵敗,當斷其歸路。滿寵率本部留鎮壽春,供給后續糧草。”
曹休將不同意他方略的人,幾乎都踢出出征隊伍,不讓他們影響自己權威。
“諾!”
眾將起身而應。
隨著曹休的軍令下達,壽春城調撥糧草,搬運輜重,以來供給東出的曹魏大軍。
在嘈雜的城中,喬裝打扮的呂方在街道中觀望良久,見無人跟在自己后方,遂快步走進販賣絲綢的商鋪。
敲了敲架子,驚動干活的仆役,呂方粗著嗓子,說道:“可有上等的涼州蜀錦嗎?”
“蜀錦在成都,涼州何有?”仆役答道。
呂方笑了笑,說道:“那當是我記錯了,我要的是漢中所產蜀錦。”
“漢中亦無蜀錦,今蜀錦唯有重慶紡織。”仆役答道。
“善!”
見口號對上,呂方笑道:“我欲買一匹三寸蜀錦,能裁剪否?”
“自當可行!”
“主人在后間,請貴人到后間議事。”
仆人將呂方引到屋中的側間,而商賈漁夫已等候多時。
行至側間,呂方將手中的巾帛塞到商賈手中,低聲說道:“曹休已命諸軍出征,其帳下兵力不少于三萬,似要向東而進,當速速報與都督。”
商賈偷偷地塞進袖子中,壓低聲音,說道:“今夜立即快馬送報,三四日當能送到都督手上。”
“善!”
呂方望了眼外面,說道:“我已被溫恢猜疑,今后當減少往來。無非重要信息,我當不至商鋪。”
商賈握著呂方的手,說道:“請君安心,錢糧供給如數送達,凡有所缺,當告之與我。及都督克壽春,必有大任委君。”
“多謝!”呂方感激說道。
言語間,商賈笑送呂方出側間,恭敬笑道:“貴人,今店中蜀錦唯剩玄色。若是不棄,可用玄色蜀錦裁衣。”
“善!”
商賈為呂方奉上玄色蜀錦,并禮送他出門。
霍峻在江淮經營多年,除了墾田練兵外,在情報戰上格外下功夫。不計錢財,買通邊境上的魏吏。不僅在壽春布有細作,在各城中或多或少也有。
霍峻之所以能買通魏吏,與當下的今經濟有很大關系。如北魏貨幣崩潰,人口銳減,國家專注軍事,諸官俸祿大減。連高官都有挨餓受饑之時,更不用說普通魏吏了。
是夜,商鋪將消息傳給城外的船夫,船夫連夜劃船,將消息送往下游的鐘離城。
淮南地區除壽春以外,中下游幾乎都有漢軍駐守的據點。凡淮北的情報都會送到鐘離,進而經專人的整理送往大軍所在。
數日間,曹休領軍出動的消息已被斥候送到漢軍大營。
河水畔,霍峻正在撒著小麥,喂養鴿子。
“咕咕”
上百只鴿子遍布于地,互相爭奪地上的麥粒,時而發出叫聲,引起眾鴿子的呼應。
“嘩!”
忽然間,地上整片的鴿子撲打著翅膀,騰空而飛,場景甚是壯觀。
蔣濟躲避著騰空的鴿子,說道:“都督,鐘離來報,曹休向徐淮用兵了!”
聞言,霍峻將掌中僅剩的麥粒拋撒出去,笑道:“果不出我所料,曹休向徐淮用兵,而非向合肥用兵。”
蔣濟將書信交予霍峻,說道:“都督,滿寵留鎮壽春,賈逵不與曹休同行。”
霍峻迅速掃視巾帛上的內容,說道:“專心應對曹休,不管賈逵所部。”
“今下是否讓徐文向渡河進軍?”蔣濟問道。
“讓徐盛率兵渡淮水而北進,命諸部按兵不動,時刻探查曹休所部消息。”
霍峻將巾帛收起,笑道:“記著,告訴文向如遇曹休大軍,按部署行事即可。”
“那高翔、陳越二部有何布置?”蔣濟問道。
沉吟少許,霍峻說道:“陳越兵弱令其居郁洲,不可輕出作戰,以免被賊襲取屯糧地。令高翔北進伊盧鄉,與唐咨呼應,如遇臧、呂二人,據險而守,或是引軍后撤,不與之戰。”
“善!”
霍峻將手掌上的麥粒粉拍掉,吩咐左右侍從,說道:“將鴿子收入籠中,好生喂養,不得有失。”
“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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