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漢大司馬

第291章翼德顯威(5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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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飛受限自身暈船,在江東、荊楚之時,常統兵于山間作戰。蓋或是打山越打多了,南方各種山區都鉆過,反而對山地作戰有獨特的見解。

張飛獨門秘籍也不是其他,即找小路,鉆林子,繞到敵寇身后,尋找破綻,給予致命一擊。

然這種用兵方法看似簡單,卻有難點。如霍去病、李廣同時都北擊匈奴,為何李廣老是迷路,霍去病卻是自帶GPS。自當是霍去病細節、治軍上與李廣眾不同,甚至可以說這就是天賦,沒什么辦法。

在北方馳騁多年的張飛,通過多年研究,學習了霍峻的鴛鴦陣,故而在山林里也折騰出門道來。雖然不敢自稱為‘山地霍去病’,但對付韓遂這種關西將領,張飛或能稱道一二。

張飛原本帳下有三萬兵馬左右,兩萬左右為吳楚士卒,一萬人為益州兵馬。入漢中以來收編不少漢中兵馬,漢水對峙又傷亡兩三千人。

今張飛留兩萬多人留守漢南大營,由陸遜、輔匡、龐統等人坐鎮,迷惑漢北的馬超。他自己則與吳蘭率八千精銳翻山越嶺,從陽平關走山道至金牛道。

米倉、金牛、祁山三條蜀道,并非完全獨立,而是互相通達,從米倉走小路可至金牛,金牛也可至祁山道。

閻圃所說的小道,即米倉至金牛的間道,稱白水間道。歷史上陸游走此道時,曾作《題木瓜鋪》一詩。

張飛抄小道而走,以閻圃為隨軍參軍,漢南山民為向導,帳下隨行軍士多是善于山地奔走之卒。

在山民的帶領下,張飛所部沿著山道崎嶇而行,從米倉道走間道至金牛道,奔走四五日,又從漢水上游渡至韓遂身后。

夏風呼嘯,漫山遍野的樹木沙沙作響,猶如潮水般涌動。幽深曲折的山道間,八千南卒蜿蜒而行,旌旗盡伏,鼓號靜默。

“將軍有令,停止進軍!”

騎術精湛的騎卒負旗而馳,將張飛的軍令傳遞下去。

“休息!”

在各部將校的命令下,八千步騎士卒分散至山林間休息。

此時在大軍前山的山腰上,張飛、吳蘭、閻圃三人在樹木的遮掩下,窺視陽平關外的作戰。

粗大的手指,撥開樹干,露出黝黑的臉龐,那雙銅鈴大小的眼睛,透露出一絲狡黠。

“將軍,韓遂所部在那圍攻陽平關。”閻圃指向山腳下發生的戰事,說道。

張飛尋聲望去,卻見狹窄的山道上,韓遂帳下的兵馬沿著山道分布,猶如螞蟻般聚集,或在漢水河畔休息,或是在山坡間休息。旗幟插在地上,任憑谷風吹拂,周邊軍士多有松懈。

在隊列的前方,兩三千名隴西精銳攀援山嶺,試圖翻越北側的山嶺,從而繞過陽平關。然楊任屯兵于山丘上,憑借地勢的險峻,弓弩的強勁,與隴西兵奮勇作戰。

見韓遂兵馬如此布置,吳蘭興奮說道:“將軍,老賊兵馬顧于前,中后軍士無備。我軍從山上直擊,必能擊敗韓遂。”

一向急躁的張飛,反而沉住了氣,說道:“韓遂深得隴右羌、氐人心,今日若不能一招制敵,僅是將其擊退。韓遂又可招引兵馬來攻,且看能否找到韓遂,尋機將其斬首。”

閻圃看了眼張飛,暗嘆劉備帳下素以少謀著稱的張飛都如此出色,那主持金口大戰,火燒江漢的霍峻,又是何等風采?

“將軍!”

斥候從山嶺弓腰奔走而來,說道:“找到韓遂所在了!”

“在哪?”

張飛扯住差點摔倒的軍士,沉著聲音問道:“韓遂在哪?各軍分布如何?”

斥候喘著氣,透過樹枝指去,說道:“韓遂身在陽平關外二三里外的那個草亭當中,左右有涼隴武士保護,有‘韓’大纛旗。前軍二三千人,中軍約莫四五千人,后軍約三四千人……”

韓遂留閻行守沮縣,自己率兩萬軍士進取陽平關。然韓遂并未全軍出動,而是大營留有幾千人,乃是前些日作戰輪換部將,今日韓遂率萬余人進攻陽平關。

張飛瞇著眼力辨認韓遂的大纛旗,在斥候的指點下,終于發現韓遂的蹤跡。草亭被涼隴武士所簇擁,亭外的纛旗碩大,且有金鼓樂手擂鼓。

粗略估計了下,見與斥候所報差別不大,張飛心中不由放下了心。

扭頭看向左右,張飛說道:“韓遂所部北近山嶺,南靠漢水,兵馬陷于險地當中,今可擊也!”

“吳蘭,待軍鼓聲響起之時,率部截殺山谷后軍。飛率本部殺入中軍,直取韓遂。”

“將軍,可要遣人為使知會陽平關。待出戰時,讓楊任出關掩殺韓遂兵馬。”吳蘭建議道。

“不必了!”

張飛觀察著山腳的動向,說道:“我軍出發時,伯言已命人安排了。”

說著,張飛看向閻圃,貼心說道:“戰場刀劍無眼,我且留下百人精銳與先生。時鼓聲大作,先生與軍士于山上點起篝火,驚嚇韓遂所部。”

“多謝將軍!”閻圃感謝說道。

隨著時間流逝,太陽逐漸西斜,天邊的云霞被染成紅色。

草亭內,韓遂看著前方焦灼的戰事,臉色憤怒,呵斥說道:“圍攻陽平關二十余日,軍士死傷眾多,你等莫非被女人軟了腳嗎?”

田樂委屈說道:“將軍,陽平關當為天險,我軍強攻多次無果。馬超言于關內助戰,今時也不見身影。怕不是馬超借張飛之手,用來消耗我軍兵力。”

韓遂冷笑說道:“馬超豈敢有此意?今他巴不得我軍早日入漢中。”

成公英勸道:“將軍,怕是馬超被張飛拖住,難以相助我軍。今欲破陽平關,非一日之功,當從長計議啊!”

韓遂順著臺階而下,沉聲說道:“今兵馬疲憊,且當撤軍,明日作戰,誰敢膽怯,我必斬之。”

“諾!”眾人拱手應道。

韓遂起兵三十余年,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他在隴右坐視董卓、王允、郭汜等人敗亡,怎不知陽平關難破。今他也想撤軍,但不好親自說,只得通過左右親口所出。

就在韓遂鳴金撤軍之際,忽然山嶺間有劇烈的鼓聲響起,繼而山上點燃起了濃煙。

“什么聲音?”

韓遂雖然年老,但耳朵尚且好使,詢問左右道。

成公英跑出草亭,尋聲觀望而去,驚恐說道:“將軍,山后大火,”

“怎么會有大火?”

“莫非是敵寇兵馬?”

望著山嶺間驚起的飛鳥,樹林間飛舞的旗幟。左右眾人交頭接耳,驚慌說道。

“可是張飛來兵?”

“不可能!”

韓遂走出草亭,果斷否決說道:“張飛身在陽平關內,除非他能插上翅膀飛過來!”

下個瞬間,崎嶇的山嶺間傳來張飛那魔性的笑聲。

“哈哈哈”

“韓遂老賊,可識得燕人張翼德否?”

“還不速速下馬受死!”

慘遭打臉的韓遂沒有氣憤,而是面露驚駭,失聲說道:“張飛怎在此處?”

“走!”

“將軍速走!”

韓遂牽過左右的戰馬,招呼左右軍士,翻身便欲逃走。

此時山嶺間八千精兵從山嶺間沖殺而下,韓遂的兵馬雖多,但隊列卻是無備,見遭遇伏擊,唯有倉皇迎戰。或如那些來自羌氐部落的羌兵,寡有軍紀,見形勢不利,便欲逃竄,山道間軍士慌亂一團。

這便是張飛的聰明之處,兵分兩部突襲韓遂中、后兩軍,利用奇襲引起恐慌,而不是堵住韓遂兵馬的退路,逼關西兵馬背水一戰。

韓遂顧不上撤退的前軍,翻身上馬,率數百名親信沿著祁山道方向撤軍。

張飛豈能如韓遂之意,手持長槊,率領兩三百騎,于山道間奔馳。

“韓遂老賊,休走!”

因山嶺有兵馬殺出,韓遂率騎卒沿著漢水河畔逃竄,回頭望去卻見張飛持槊從草亭方向殺出,率騎猛追,隔著幾百人的兵卒,朝著自己吶喊。

韓遂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說道:“有兵馬阻擋張飛,當速走。”

然不等韓遂松口氣,接下的一幕讓韓遂又驚慌起來。

張飛所率的騎卒奔馳迅猛,聲勢浩大,奔如迅雷。就在韓遂說話間,張飛一馬當先,手持長槊,撥開刺來的長槊,借著戰馬的沖擊力,鋒利的槊鋒直搠涼州兵胸口,溫熱的鮮血,噴涌而出。

鮮血的滋味刺激張飛的嗅覺,讓他愈發興奮,反手拔槊,繼續左右搏殺,所到之處無一回合之將。

“張飛,受死!”

在韓遂的目光中,自己部將田樂不曾隨自己逃命,而是反身殺了回去,怒吼一聲,策馬提槍迎戰張飛。

張飛不怒反喜,舉槊怒砸田樂。

如此一下便讓以勇武著名的田樂,吃不住力,虎口發麻,跟不上張飛后續動作。田樂眼睜睜看著張飛改砸為挑,又下刺胸膛。

“啊!”

招式變化間,張飛槊尖穿透田樂的甲胄,甲片崩裂,戳入胸膛。

田樂慘叫一聲,跌落馬下,望著飛馳而去的黑甲猛將,動了動眼睛,鮮血從嘴唇溢出,繼而無力側頭,戰死于沙場上。

眨眼間,張飛率領的騎卒蹈陣而入,刀槍揮舞,鮮血橫飛,縱馬踐踏,韓遂帳下驍勇無比的涼州兵被張飛鑿透。

兵鋒直抵韓遂!

“快走!”

韓遂見張飛如此驍勇,嚇得魂飛魄散,握著韁繩,拔馬便走。

“韓遂老賊,還不下馬受死!”

張飛盯著韓遂那頭頂上的白幘,緊追不舍,口中呼喊,手中取弓在手,連射數箭,將那些從騎射落。

韓遂見張飛如此,心中畏懼不已,愈發加快馬速。

“將軍,敵寇軍士!”侍從指著前方,說道。

韓遂從中軍撤到后軍,卻見奉命殺入軍陣中的吳蘭所部,瞧了眼身后的張飛,臉色惶恐不已。

“且向漢水淺灘而走!”

驚慌失措間,韓遂看見大量軍士從漢水河畔淌水而過,急忙用馬鞭指向漢水淺灘,招呼左右從那邊繞行逃竄。

張飛見韓遂四處逃竄,甚是心急,又氣惱大罵。但見韓遂被吳蘭軍士圍堵,從漢水淺灘而逃竄,不由歡喜大笑。

“哈哈!”

張飛持鞭遙指韓遂,魔性大笑,說道:“韓遂自尋死路,投奔入水,必被我所擒。”

說著,張飛揚鞭抽馬,于漢水畔策馬而行,漸漸追上于逆水而行的韓遂。

韓遂見張飛于河畔趕上自己,氣得抽了幾下戰馬,試圖讓它加快速度。

戰馬受到鞭撻,于淺水中揚蹄而行。見戰馬加快速度奔馳,韓遂不由大喜過望,又抽了幾鞭。

然淺水下沙石眾多,戰馬奔馳,馬蹄猛地陷入卵石當中。撲通一聲,馬蹄斷了,連人帶馬,滾落漢水中。

韓遂被摔入漢水中,頭昏腦漲,喝了幾口水,嗆得不行。年老的韓遂無法像年輕人身手矯健,從漢水爬起來,且他身上壓著龐大的戰馬身軀。

韓遂身上濕漉漉,奮力地抬起腦袋,將口鼻探出漢水面,艱難說道:“我愿歸降玄德公!”

“啪!”

戰馬艱難爬起,因馬蹄受損,重新摔倒。沉重的軀體,重新將韓遂壓倒。

緊接著,身后逃竄的從騎忙于逃命,加之漢水由于人馬踩踏早已渾濁,根本顧不了那么多,驅使戰馬從韓遂身上踩踏而過。

戰馬踩踏,韓遂胸骨破碎,他好不容易抬起的腦袋倒了下去,已是身亡。

不曾想縱橫西北三十余年的梟雄韓遂,居然被漢水與馬蹄弄死,令人唏噓可嘆。

“韓遂老賊,何在?”

張飛見河灘亂軍中不見韓遂,憤怒大罵。

“將軍,在那!”

從騎用手指向漢水,卻見水面上白幘的毛發飄起,隱約可見人影,身側還有一匹馬蹄受損難以起身的戰馬。

張飛策馬而行,馬蹄趟著河水,行至韓遂身死之處。

坐在馬背上,張飛透過漢水水面可見,韓遂那張蒼老的面容,斑白的須發浮于水面,睜大的眼眸似乎在訴說他的不甘心。

“如此亦能溺死!”

張飛先是驚訝不屑,繼而又是吐了口唾沫,冷笑說道:“老賊死于漢水,而非亡于俺槊下,倒是便宜你了。”

說著,張飛指揮左右,吩咐說道:“范疆,且將韓遂首級割下,用石灰裹好,來人送與主公。”

“諾!”范疆拱手應道。

待韓遂身死,戰事也接近尾聲。

在張飛尋機殺出之時,楊任見關外形勢大好,亦率兵殺出。吳蘭、張飛、楊任三軍圍殺韓遂,涼州兵馬非逃既降。

三軍斬殺二千余人,漢水河畔都被染紅大半,不少尸體從陽平關,順流飄向下游。斬將韓遂、田樂,降者約有二千六百人,繳獲戰馬千余匹。

天色昏暗時,戰事逐漸平息。

軍士在打掃戰場,撿拾地上的甲胄、兵器,將繳獲的物資搬到陽平關內。

草堂內,張飛將馬槊扔給部下,手扶著腰帶,笑道:“舒坦,今日這一仗殺得痛快!”

觀望戰事的閻圃下山,拱手說道:“恭賀將軍建功!”

吳蘭手扶劍柄,識趣說道:“此戰回去,將軍當能受拜四征將軍。”

“嘿嘿!”

張飛被吳蘭這句話撓到了敏感點,嘴角、眉目無不透露的喜悅之情。

霍峻在金口之戰后,晉升到征北將軍;關羽憑借在劉備繼位吳楚之際,降服交州,討平吳巨,升遷征西將軍。

如今他可是落后二哥一步,今千里迢迢入漢中,滅巴蜀,不就是為了建功立業嗎?

今時憑借斬殺韓遂,降服張魯的功勞,他必能升任四征將軍。

張飛摸著自己胡須,嘿嘿笑了幾聲,說道:“馬超未退,漢中未寧,豈可言升四征將軍。”

“將軍驍勇,實不愧有萬人敵之稱!”閻圃稱贊說道。

張飛擺了擺手,說道:“我二哥云長將軍之勇,尤勝于我。且我家兄長帳下亦有趙子龍、甘興霸二位萬人敵,子龍善騎戰,槊法絕倫,威震江東;興霸善水戰,縱橫江水,名噪吳楚。且還有黃忠、陳到、魏延、留贊等軍中驍將,皆有萬夫不當之勇。”

閻圃見劉備帳下還有如此多猛將,倒吸了涼氣,問道:“那不知金口破曹的霍仲邈何如?”

“哈哈!”

張飛扶著腰帶而笑,感嘆說道:“仲邈不以勇武見長,實以兵略為長。其之軍略,十倍于飛!”

閻圃對那坐鎮吳楚的劉備,已是心生敬畏之意。

“韓遂身亡,隴右敵寇必然群龍無首。今時唯剩漢北馬超,當不足為慮爾!”吳蘭說道。

“嗯!”

張飛收斂心神,踱步問道:“韓遂兵敗身亡,唯有馬超。不知公苗可有計策教我?”

閻圃沉吟良久,說道:“昔韓遂與馬騰互相攻伐,韓遂殺馬騰妻兒。時馬超之母,亡于韓遂刀下。馬、韓二人間隙已久,馬超亦亦吞并韓遂兵馬之意。今馬超若得知韓遂身亡,將軍且說馬超會有何思量?”

張飛停下腳步,沉思說道:“既然如此放涼州降卒去往馬超營中,何如?”

“將軍英明!”閻圃答道。

“善!”

“聚攏兵馬,隨我入陽平關,待飛與那馬超會上一會。”張飛說道。

說著,張飛口渴難耐,吩咐說道:“且備上一壇酒!”

“將軍有言不飲酒……”吳蘭說道。

張飛面露不悅,打斷說道:“今擊敗強敵,不能飲酒慶賀,豈不掃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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