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勁早就習慣這些內地導演疑惑的目光了,說起來他們就是資訊太落伍,見得世面太少的緣故。五百萬外匯券,其實也算不上太多錢,但在他們眼中幾乎就是天文數字了。
“王導,你就不要管我有多少錢了,總之我的錢都是真金白銀,而且還都是干干凈凈的。”韓勁笑著說道,“這一點請你放心就是了。”
“噢。”王福林也尷尬的笑了笑,心想自己未免有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意思。
人家這位韓先生既然有那份善心,愿意贊助《紅樓夢》這部劇的拍攝,自己竟然還懷疑人家的身份,實在是有些不道義。
“對不起韓先生,剛才是我有點敏感,不好意思。”王福林向韓勁道歉道。
“不必客氣,我倒覺得謹慎一點也好,免得上當受騙,將來后悔。”韓勁擺擺手笑道。
聽他這么說,王福林越有些不好意思了。
韓勁笑了笑,隨后從口袋里取出支票本來,給王福林寫了一張五百萬的現金支票,“王導,明天你就可以拿著這張支票,去中國銀行取錢了。”
“謝謝,謝謝。”王福林接過支票來,一看,上面滿滿的都是圓圈,讓他眼都有些花了。仔細的數了三遍,他才放心的將支…》,o.票小心翼翼的揣進兜里。
“行了,老王,有韓先生贊助了,這下你滿意了吧?”領導笑著說道。
“那個……這支票明天肯定能取出錢來吧?”王福林又有些猶豫的道。
“你這說的什么話,難道人家韓先生還會騙你不成?”領導呵斥道,怎么這么不會說話呢,這讓誰聽了心里不別扭?!
“肯定能,如果不能的話,你報警把我給抓了。”韓勁笑著說道。“簽空頭支票可是犯法的。”
王福林聽他這么說,方才松了一口氣,隨后又打量著韓勁,看樣子還是有些不死心。
“行了,老王,錢都拿到手了。沒什么事兒話,你就先回去吧。”領導怕他惹得韓勁厭棄,忙說道。
“恩,韓先生,我們最近正在宣武區大觀園拍戲,你要是有時間的話,也可以過來瞧上一瞧呀。”王福林笑著向韓勁說道。
“啊,好,有時間會去的。”韓勁笑了笑道。
送走了王福林。領導尷尬的向韓勁笑了笑,“不好意思,韓先生,讓你見笑了。”
“沒關系,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不知者不怪罪嘛。”韓勁擺擺手道,他要因為這種事而生氣,那這一輩子都氣不過來呢。
“好了。領導,我看也差不多到時間了。我要下去彩排了。”韓勁笑道,“謝謝你的沙和大衣,我睡得很舒服。”
“不必客氣,韓先生幫我們臺里這么多忙,這不過是小事一樁而已。”領導笑著擺擺手道。
“對了,我剛才好像聽說臺里現在也挺困難是么?”韓勁剛要走。又轉回身問道。
“這個……唉!”領導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嘆了口氣道。
韓勁笑了笑,知道在這個年月,誰都不大容易。
“領導,這是五百萬的支票。給大家伙兒買點年貨吧。過年了,也讓大家開心一下。”韓勁寫了一張支票遞過去道。
“韓先生,這不行,這怎么好意思呢!”領導慌忙推拒道。
“就算我這個香港同胞給內地同胞拜年了,第一次回家也沒帶什么,沒什么好東西給大家分的。”韓勁擺擺手道,“收下吧,不收我下次都不好意思回來了。”
“好吧,我代表臺里上上下下的職工,謝謝韓先生。”領導感動得說道。
“不用客氣,代我祝大家新年快樂。”韓勁笑了笑道。
臘月二十八最后一次彩排結束之后,臘月二十九韓勁在酒店休息一天,哪里也都沒有去,好好的為明天晚上的演出養精蓄銳。
此刻臨近除夕,外面也是炮聲隆隆,鑼鼓喧天,年味兒十足。
酒店里也特地為外賓準備了各類春節美食,讓韓勁吃了也忍不住交口稱贊,找到了記憶中的老味道。
臘月三十,韓勁早起就接到了一連串的電話,都是香港那邊打來的國際長途。
曾華蒨、鍾楚紅、媚姐等人向他拜年,問他什么時候才能回來。
韓勁來內地也有近半個月的時間了,心里也很想她們,現在聽到她們的聲音,也不禁是怦然心動,答應她們春晚演出結束之后,一定第一時間坐飛機返回香港。這才哄得這些美女們開心起來。
到下午時候,他就同張徳蘭一起來到了央視。
“韓先生,你訂了回去的機票沒?”張徳蘭笑著問道。
“已經訂好了,明天下午的航班,估計晚上時候就能抵達香港了。你呢?”韓勁問道。
“我訂的是大后天的機票,我想在這邊多逛幾天。而且說不定今天的演出結束后,還會有其他的演出邀請,我想留下來再看一看。”張徳蘭解釋道。
韓勁點了點頭,知道老師羅汶去年在春晚演出之后,就順勢打開了國內的市場,接收到了很多內地的演出邀請,讓他的演藝生涯又綻放了第二春。
張徳蘭也是跟羅汶同輩的歌手,從小就是以童星身份出道,還跟汪鳴荃、沈殿俠一起合組過四朵金花,在當年也是紅極一時的歌星。
只不過這兩年隨著新人的大量涌入,香港歌壇越來越沒有他們老一輩歌手的位置,因此她也想著能像羅汶一樣,通過在春晚的演出順利打開內地市場,迎來自己演藝生涯的第二春。
賺錢多少倒還是其次,關鍵是已經習慣了站在舞臺上。現在一沒有了觀眾的掌聲,感覺渾身都有些不自在。
就像許貫杰九零年代急流勇退之后,并沒有像想象中那樣享受到歸隱的樂趣,反而是換患了憂郁癥,甚至一度抑郁到想要自殺。就是因為之前他實在太風光了。現在乍一退出舞臺根本不適應。
“也好,我想春晚這個大舞臺一定會很適合你的。”韓勁笑著說道。凡是登上春晚舞臺的歌手,幾乎沒有一個不紅的。
想當年費祥登春晚之前,在臺灣不過是個默默無聞的藝人而已。但是登上春晚之后,一《冬天里的一把火》直接讓他火遍了中國。而其實他都不是這歌的原唱,原唱是青蛙王子高陵風。
但是高陵風因為沒上春晚。因此反而白白便宜了費祥。幾十年后,費祥在內地依然還很有名氣。相反之前紅遍全臺灣的高陵風,卻已經是明日黃花,遠不及當年的小弟弟了。
“但愿如此吧。”張徳蘭笑了笑道。
到晚上時候,沒有大飯,只有盒飯。
韓勁和張徳蘭都湊合墊補了點兒,然后一起回到演播室。
八點,一九八六年的春晚正式開始。
想到等下要在億萬觀眾面前表演,韓勁也忍不住有些緊張。
雖然大小演出他已經參加了無數次。但是這一次是給家鄉人民演出,感覺自然是不一般。
靜靜的欣賞著內地藝人的演出,默默地等待著自己上場的時間。
第一個節目春晚大聯唱就有韓勁的粵語歌曲《祝福你》。
臺里經過仔細考慮之后,采納了韓勁的意見,在開頭加入了這粵語歌曲,也是全場唯一的一粵語歌曲。
其實本來上面是不同意唱粵語歌曲的,因為現在全國推廣普通話,不提倡唱這類方言歌曲。現在加入一粵語歌曲。將來萬一有人提出唱蘇洲彈詞,東北二人轉怎么辦?!
不過考慮到韓勁為臺里所做的貢獻。領導最后拍板決定,讓韓勁在開頭唱一粵語歌,不過按時間算也不過就半而已。
韓勁本來希望可以唱《財神到》的,因為現在內地大家都窮,他希望可以散些財氣給大家。為此還專門準備了一套財神服,等著上臺的時候來穿。
不過最后《財神到》這歌被否了。因為據說是涉嫌傳播封建迷信,又說黨是不相信鬼神之說的,最后就只批準了《祝福你》這歌。
《祝福你》這歌說起來也不是外人做的,它是黃霑填詞,顧家輝作曲。跟韓勁都不是外人。盡管如此,在開唱之前,他還是都跟黃霑和顧家輝打了招呼,奉上了一筆不菲的版權費。
因為韓勁知道這歌在內地春晚唱過之后,一定會火遍全國。但是黃霑、顧家輝卻注定一毛錢都收不到。這對他們來說,其實是很不公平的事,不過卻也沒有什么辦法。
黃霑為張明敏創作的《我的中國心》那么火,大江南北都唱這歌,黃霑也是一毛錢版權費都沒收到呢。
如果是換做別人,自然不會管這種事。不過誰讓韓勁是他們兩人的徒弟呢,既然內地的人都不肯給錢,也就只有他給的份兒了。總不能讓兩位老師白吃虧不是?!
“韓先生,韓先生,抓緊準備,馬上到你了。”工作人員來提醒道。
韓勁點了點頭,深吸了一口氣,感覺掌心都有些冒汗了。
他看向臺上,國母現在正在唱《我的祖國》,不得不說,唱的真好聽。
這不是韓勁在拍馬屁,事實上國母算是民歌界一位響當當的人物,唱功絕對不是蓋的。
韓勁知道等國母唱完之后,就該輪到自己登臺了。
他抬手看了看手表,表針正在咔噠咔噠一步一步的走著。
終于等表針走到八點十分時,《我的祖國》的伴奏正接近尾聲時,韓勁悄悄跟自己喊了一聲“加油!”然后笑著從后臺走了出來。
這時候國母正好唱完《我的祖國》,隨后向舞臺的另一邊一走,正好將舞臺中心給韓勁讓了出來。
而這時候,《祝福你》的伴奏聲也都響了起來。
這歌充滿濃郁的南方風格,光聽音樂伴奏,就與北方的音樂大不相同。
北方的音樂大開大合,氣象萬千,像《我的祖國》、《黃土高坡》一類,聽上去就那么激昂澎湃,好像浪卷滔滔一般。
南方的音樂則小巧精致,精雕細琢,像《月亮代表我的心》、《何日君再來》之類,聽上去軟綿綿的,惹人遐思。
就好像宋時有人點評蘇東坡和柳永的詞一樣,柳郎中詞只合十七八女郎,執紅牙板,歌“楊柳岸曉風殘月”;學士詞須關西大漢,銅琵琶,鐵綽板,唱“大江東去”。
南方粵語歌曲,北方歌曲似也有這樣的差別,當然這也不是并不是絕對的。
韓勁正好走到舞臺的中央,周圍則是為他伴舞的舞者。
他輕吸了一口氣,隨后跟著唱了起來。
八零年代,央視還沒有墮落到要用假唱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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