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夫

第七百九十三章 置之死地(十一更奉上)

觴漓的面色也有些發白,聽得榮安的話,理智告訴他,此刻應當給榮安這個面子,可腳下卻不能移動。

“皇上此言差矣,”皇后笑了起來,“難道皇上真還信了這失心瘋的奴才胡言亂語?長公主都說了是出來走走,怎會有這奴才說的這些事兒?臣妾是斷斷不信的。今日皇上才許了婚,若是這般讓太子殿下離去只怕太子殿下今夜也不能安枕,不若就眼下查個明白,也好讓太子殿下安心。不論何處出了岔子,也當給太子殿下一個交待才是。長公主身邊不是有個奴婢跟著么?皇上素來圣明,今日該在的都在,也不怕人竄供說辭,就當著審個明白吧!”

觴漓移動了半步的腳步頓住了,他抬首朝榮安望去。

榮安心中雖是怒不可竭,可到了此般地步,觴漓離開不離開已經無甚差別。榮安冷靜下來,瞥了皇后一眼看向竹簾,“眉兒,讓你身邊的奴才出來。”

青黛走了出來,到榮安身前三步遠跪下,“奴婢參見皇上。”

“說吧,今夜怎么回事?”榮安淡淡出聲。

青黛伏在地上,“回皇上,早前公主說想出來走走沒讓奴婢跟著。奴婢見起風了便出來尋公主,到了此處才碰上公主便遇著他們尋五公主。他們守著亭外,奴婢便同公主在亭中。”

榮安半垂著眼簾,“你是后來才來的,可有人作證?”

青黛恭聲道,“奴婢是從西邊門進來的,應是有人看見,不過奴婢沒注意。”

路十三為人謹慎,沒有露蹤跡出來。她是同路統領分開進了園子,這般回話也不怕人查證。

榮安掃了她一眼,瞥向另外一側的那個嬤嬤,“這奴才方才的話。你可有什么說的?”

青黛心下急轉,回道,“公主今日好奇穿了男裝出來,平素并未穿過,故而衣裳也沒穿齊整。這位嬤嬤來時,奴婢剛好同公主碰上,聽得外面有人進園子,奴婢便同公主到了這亭中替公主整理妝容。”

榮安點了點頭。

還未說下去。皇后卻笑了起來,“皇上何必這般麻煩——秦嬤嬤,進去看看長公主公主。長公主不方便出來,你怎也傻了?這奴才不是說長公主身上有印記么?給本宮好好看看。斷不能讓長公主受了委屈才是!看明白了再出來回話!”

秦嬤嬤低低應了一聲,眼角余光看了榮安了一眼,提步朝內走。

方走到竹簾跟前,榮眉冷冷的語聲傳出,“站住!”

秦嬤嬤定住,看向皇后。

皇后挑眉一笑,側身看向竹簾內,“眉兒這是何意?便是尋常人家的女兒家也不能容人隨意辱沒清白,何況是咱們皇室的公主!若說出去。皇嫂這個皇后還有何顏面,秦嬤嬤,進去!”

秦嬤嬤伸手出去,還沒觸及竹簾,只聽竹簾一響,榮眉挑簾而出。

一襲淡藍長衫顯得身形愈發嬌小,她唇邊噙著淡淡笑意向看向立在榮安身后一步遠的觴漓。“今日家事擾了太子殿下是榮眉失禮。不過眼下夜已深了不敢再煩擾,還請太子殿下先回。無論如何,稍后也會給太子殿下一個說辭。太子殿下先回吧。”

烏黑的發絲垂落胸前,黝黑的眸光靜靜定定地看向觴漓,幽深莫名。

觴漓只覺心口莫名一痛,凝望著榮眉一雙烏黑幽幽的眼眸說不出話來。

“眉兒何必著急?太子殿下也是擔心你。既然出來了就說個明白吧,不管如何也要給太子殿下一個交待才是。”皇后一面說著一面移步過來,這一回卻刻意走到了榮眉的左側。目光一掃過榮眉左耳下便倏地驚亮,旋即抬手一指,“你果真是同人私會?——方才還說是奴才胡言,這是怎么回事?”

榮眉身形一動不動,半垂著首,”這御花園外都有人把守。若是有人豈能逃過皇嫂耳目?”說著抬首起來噙笑微微,“皇嫂不妨問問,可見著有其他人?”

皇后被榮眉問得一時噎住。

“夠了!”榮安冷聲喝道,“都給朕下去。夜深了,皇后也早些回去安歇!”

皇后身形顫了顫,垂簾片刻后,輕輕轉首看著榮安,唇邊笑意奇異,“皇上這是怎地?長公主出了事,皇上怎沖臣妾發火?皇上的話,臣妾聽了二十多年,可今日之事非同小可,臣妾卻是不能走。若是走了,臣妾這名聲便徹底沒了。長公主這左耳下的痕跡嶄新嶄新,分明是才有的。皇上不趕緊捉拿這辱了長公主清白的亂臣賊子卻同臣妾發火,當著外人,皇上這也太不給臣妾臉面了吧。若是往日,臣妾受些閑氣也就罷了。可眼下這情形,臣妾卻不能置之不理。臣妾掌管的后宮中竟然出了這等大事,臣妾定要查個分明才好向皇上請罪——再說,今日之事還攸關兩國和親,正巧太子殿下也在。皇上素來公允不容私情——”皇后勾起唇角,慢悠悠道,“若是我手下的人污蔑了長公主,我這皇后自當領罪——可若是當真有人穢亂宮闈,皇上定然也不會偏袒徇私。皇上,臣妾說的可對?”

榮安緊緊地盯著皇后,臉上黑沉一片。

“皇嫂不是已經在宮中尋人了么?”榮眉抬眸淡淡而笑,“就請皇嫂問問手下的人,這么半晌了,也該差不多了才對。”

正說話間,一個宮人在園門前探首探腦。

皇后目光一瞥,旋即眸光一閃,抬聲道,“看什么看?有消息還不上前回稟!”

那宮人行了進來,“回皇上,皇后娘娘,五公主尋到了。”

榮安目中冷光微閃,“在何處尋到的?五公主可有事?”

宮人恭敬道,“五公主在麗妃宮中睡著了,眼下已被洛美人接回去,已經安歇下,并無事。”

榮安“唔”了一聲,掃了神色不明的皇后一眼,又問,“宮里各處可有不妥?”

宮人搖了搖首,“回皇上,并無。”

榮安揮手讓他退下,垂了垂眸抬眼望著皇后,“你還有何話?”

皇后看了秦嬤嬤一眼,秦嬤嬤眼中神情也是莫名。

她的人分明是親自將人送到那梅園中,可為何五公主到了麗妃宮中,那納蘭笙更是飛天遁地一般不見蹤影,她也想不明白。

皇后更是想不明白,事情鬧到這個地步,她也沒有退路也不想尋什么退路。

默然片刻后,她冷笑著抬首起來,“看來今日不查個清楚臣妾這污蔑的黑鍋是背定了!”轉首再看向榮眉,她面色陰冷地一字一頓,“長公主若真是清白,敢不敢讓秦嬤嬤驗身查看!”

一言出,四下皆驚!

連秦嬤嬤都驚異地望向皇后。

“皇后!”榮安再也忍不住,怒喝一聲后,他急促地沉了口氣,死死盯著皇后,“你還知不知道自個兒的身份!”

皇后卻笑起來,“臣妾說錯了么?若皇上嫌秦嬤嬤是臣妾的人不放心,那皇上也可以挑其他的人。就看長公主敢不敢應!”

“來人!”榮安厲聲喝道,“送皇后回宮!”

立時便有幾個宮人朝皇后行去。

觴漓萬萬沒有想到皇后會撕破臉皮至此,見這般情形,他心中也生出些悔意。但這個時候動作反而更打眼,他看了一直靜靜垂首而立的榮眉一眼,只能默不作聲。

宮人的手還沒觸到皇后,皇后便低低笑了起來,“誰敢碰本宮!”用力一甩袍袖,“皇上這是作甚!臣妾哪句話說得不對?這宮中出了污穢之事,皇上不審那該死審的卻要處置臣妾,這是哪里來的道理!難不成皇上還真想讓長公主就這樣嫁到夏瀝?”

“榮眉不會嫁——”榮眉緩緩跪了下去,皇后頓住聲,榮眉語聲輕輕,“榮眉身染惡疾,還請大皇兄另擇他人嫁于觴漓殿下。”

觴漓抬眸起來,同榮安的目光一道落到了榮眉身上。

園中一片寂靜。

“哈哈,惡疾!”皇后哈哈笑了起來,面上神情已是半癲狂,笑了片刻,她驀地收住笑朝榮眉逼近,“你敢不敢用你母妃的名義起誓,你若不清白,你母妃便不得安寧!你敢不敢起誓!敢不敢?”

榮眉抬首靜靜地望著皇后,半晌后,她笑了笑,站起身,“起誓榮眉是不會起的,更不會用母妃來起誓。榮眉自問所言所行毫無所愧,皇后也不必苦苦相逼——”頓住,她轉首看向觴漓,“今日驚擾殿下實非榮眉所愿。兩國結盟攸關兩國百姓福澤,皇兄一片誠意,還請殿下莫要因今日之事而生擾才是。”

說完,她稍稍退后兩步,朝觴漓恭恭敬敬福身一禮。

身子一站起便猛地一轉身朝身后亭子的門柱上沖去!

“公主不可!”觴漓先是一呆,很快便察覺不好,倏地出聲,人也跟著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