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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笑意滿滿,目光灼灼閃亮的盯著明思看,可在這樣的目光下,明思卻被看得不自在了。不覺地,臉也微微發了燙。
太后輕聲一笑,伸手按在了明思的手臂上,華美精致的金護甲上,細碎的寶石熠熠閃閃,“思思,母后是真喜歡你這孩子。雖說我母后同你相處次數不多。可母后看得出來,你跟我宮里的那些個兒媳婦不一樣。烈兒是個重情的孩子,你也是個極好的孩子。”頓了頓,面上笑容收了些許,“烈兒這孩子心事重,這些年來,他也有許多不快活。可他眼下有了你,母后這輩子也就這般了,可你們的路還長。思思,答應母后,日后你們二人好生幫襯著,好好的過日子,好么?”
看著太后期翼的眼神,明思不知該點頭還是搖頭。點頭太輕率,搖頭卻有些不忍。一時間,明思只覺為難。
若是一般人家的夫妻,要應允長輩樣的愿望本是情理當中,也能答得輕易。
可她和榮烈之間,卻太復雜了些。
在太后說出那些往事后,這樣的承諾對明思而言,更添了一分沉重。昨夜榮烈的話還在她心中紛亂,她不愿對一個這樣真心情的長輩輕易許下她未必能做到的承諾。
望著明思的沉默,太后眼底浮起一絲微微的失望“思思,可是有難處?”
明思不知該從何說起,看著太后,“明思感激母后,也極喜歡母后。”明思的語聲誠摯,又露出一絲淡淡澀意,“可······”
還是沒能說下去。
太后愣了一瞬,忽地若有所悟,神情端凝了幾分“你可是聽母后方才說的那些舊事,心里有些擔心了?”
明思一怔,知道太后猜錯了方向,可這沒沒辦法解說清楚,遂搖了搖首,“不是。”否認之后,明思一頓,輕聲道,“母后請容明思想想,待明思想過了定來回復母后。”
在許多事尚未塵埃落定之前她沒有辦法想清楚,也不能給任何人答案。
“好。”太后展顏而笑,“那母后便等著了,可不能讓母后等太久才是。”
明思也抿唇而笑。
太后心情好似一下子又好了,目光在明思面上打量著,忽問,“烈兒待你可好?”
明思一頓,點了點頭。
“那就好,”太后笑著抿了抿唇,“母后一直還擔心著。這孩子素來不會同女人相處。原先王庭里的那些個貴女多看了他一眼,他便能使臉子給人看。對府里的女人也沒憐香惜玉過,母后還真怕惹人生了氣自個兒還不知道。”
府里的女人?
明思怔了怔這才想起榮烈原先是有許多姬妾的。帽兒也曾隱隱的提過一回,說是榮烈在西胡曾有幾十個還是上百個姬妾,明思當時也不在意,聽了也就忘了。原來帽兒只說了前頭,后來榮烈遣散姬妾的事,帽兒卻是未提。當時帽兒是極不喜歡榮烈,又見明思無意,所以這后頭的一茬也就沒提。再往后事情一樁接一樁帽兒哪里還記得這事兒。
太后是過來人,見明思的表情一頓便反應過來,遂輕輕而笑“思思你還不知道吧。原先王庭中的那些個,一月多前,就已經全都遣散了。”
明思抬眸一愣,“怎么都散了?”
太后不說話,只看著明思笑。
明思的臉慢慢騰起些燙意,羽睫不自然地垂了垂,低聲道,“她們愿意走么?”
“哪里還由得她們愿不愿意?你這孩子還是太心軟了些。”太后搖首一笑,又抿唇笑看明思,“不過你也放心就是,烈兒同那些女人絕無多少牽扯。”
太后的目光帶了些笑,又若有深意,明思微微愣然。
太后輕聲一笑,笑意中幾分促狹,“母后眼下就不同你說了·還是等日后你們自個兒說去。反正母后就同你說一句,自烈兒十三歲起,就沒女人能碰著他的臉,連母后也沒摸過。
不讓人碰臉,這是什么怪癖?
明思驀地想起在大雪山給榮烈眼睛敷藥那回,她的手還沒挨著就被榮烈捏了手腕。這樣看,好像還是真的。
回神過來,才見太后興味的目光,明思這才察覺這話題有些太過私密曖昧,可也不好接話,只好強作自然的笑了笑。
太后也不急迫,含笑看了明思一眼,便轉開了話題。
兩人又閑聊片刻后,明思畢竟是身體未愈強撐著出來的,精神便有些不足。
太后也看出來了,便憐惜地讓明思早些回去歇息。
纏枝送明思出了慈寧宮,明思停住腳步,“纏枝姑姑回去伺候便是,我認得路,想自個兒走走。”
纏枝想了想,宮里四處都是宮人,又見明思堅持,也就頷首行禮,“王妃小心些,慢走。”
明思點頭,轉身朝來路行去。
她讓纏枝回去卻是另有一番主意。
沿著路,明思緩緩而行,目光不時四看,也的確像是散步而行的模樣。
方行出慈寧宮的范圍,便見鹿兒公公站在前方路口。見得明思行出,鹿兒公公遠遠地便笑著點頭,朝明思迎了上來,“奴才見過王妃。”
明思頷首。
鹿兒公公笑道,“皇上讓奴才在這兒候王妃娘娘。馬上就下朝了,王妃請跟奴才去坐坐,皇上很快就來。”
聽太后提及時,明思就多少有些預感。眼下也算是應證了。
不過即便是元帝不召見,今日她進宮也是想求見的·這樣倒也省了明思點頭之后,鹿兒公公便朝前引路。
不多時便到了御書房所在。元帝未下朝,鹿兒公公將明思引進御書房旁的一間偏殿奉茶。
才喝了半盞茶,元帝便到了。
明思整理了下情緒,進了御書房便恭恭敬敬的行禮。
榮安和氣的笑著擺了擺手,“免禮吧。來人,賜座。”
待明思入座后,榮安審視了片刻,噙笑道·“聽說前兩日受驚了,眼下可好些了?”
明思恭敬道,“勞皇上費心了。”
只謙卑的道了這一句,卻未說好還是不好。
此刻明思的面色的確不大好,本就較往日蒼白些,早前又在太后宮里坐了許久,多少有些倦容的模樣。
榮安微微頷首,“看著倒是不大精神,怎不在府里多歇息歇息,太后那里也可稍緩兩日來請安也不遲。”
這一句出后·明思沉默了須臾。忽地起身款款行到屋中跪下,“啟稟皇上,明思今日其實是來求見皇上的。”
榮安似一愣,遂笑著挑眉,“求見朕?起來說話吧。”
明思卻垂首未動,“皇上還是先聽明思說吧。若皇上不怪罪明思,明思再起來。”
榮安眼底異色一閃,頷首而笑,“好,朕聽你說。”
明思微微垂眸·停了一瞬才輕輕開口,“明思知道自個兒的身份是配不上睿親王的。明思對皇上并未有過欺瞞,皇上對明思的恩典·明思心里都明白,也都記得。可如今,明思卻是······”
明思的聲音哽咽了。
榮安眸光一閃,語聲放緩了幾分,“起來說話吧。”
明思緩緩起身,面上已有淚痕。
站定后,輕輕抹了抹淚,吸了吸氣·似定了定情緒·才又低低道,“明思之所以進睿親王府·是因明思當日闖了宮。明思之所以闖宮,是因明思救親心切。在明思心里·親人是極重要的。而且,明思如今能顧及的,也只有親人了。”
榮安微微蹙眉,聽出了明思言外似有他話,卻又不解,“可是出了什么事兒?”
明思輕輕抬首,大大的眼中還有些水光,咬了咬唇,垂眸輕聲,“昨日王一針王老大夫替明思診了脈。明思前日冰窖受寒激發舊癥,已傷了根本。日后非但難有子嗣,且兩三年內,只怕便會纏綿病榻不起。”
榮安聞言神情一震,這個消息他的確是意外的,皺了皺眉,“這般嚴重?”
“王一針是京城醫中宿老,多年前便替明思看診數次。”明思低聲道,“皇上若不信,可請宮中御醫一試。明思自己也不想這是真的。”
榮安沉吟了片刻,深深看了明思一眼,“那你今日是還有別的事明思抬首望著榮安,眼圈有些發紅,“明思確有事想請皇上恩典。
“說吧。”榮安點了點頭。
明思吸了一口氣,“明思說得不對的地方還請皇上恕罪。”
榮安未有言語,只看著她。
明思垂了垂眼簾,唇畔顯出一抹柔弱而又帶了一絲凄然的笑意,緩緩低聲,“明思是真心贊同這胡漢一家的。因為明思明白,大胡若要興旺,要成就一個盛世,這胡漢一家便是必行之策。這不僅是對胡人好,也是對漢人的好。所以,明思明白皇上的苦心。這睿親王府的門檻,于明思而言,本是齊大非偶。可皇上對明思有天大的恩德,那明思也想做好這睿親王妃。讓天下人都知曉,胡人和漢人的確能親如一家。可如今,明思——”停住片刻,明思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淚意,“明思原本寒癥,卻極喜歡孩子。回京后,明思認下了師傅收養的那個孩子做義子。可沒想到,卻被人劫了那孩子來威脅于明思。怎么說,那也是一條性命,稚子無辜,又是受了明思的牽連,明思自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好在天見可憐,孩子被救了回來。可明思心里卻是極怕……這回是這個孩子,也萬幸沒有連累到。可若是再有下回呢?明思若是孤身一人,也就罷了。這條性命原本也就不值什么。可明思只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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