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括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去學室里了。
學室的性質,也從趙括的私人講學,逐漸變成了各家爭辯理念,探討學問的地方,荀子,鄒子等人輪番的來講述自己的學問,任何人都是可以去聽的,是可以提出自己的見解的,收益最大的,或許就是韓非,韓非在被趙括灌輸了那些經驗之后,再來聽這些學問,完全可以做到舉一反三。
有一種獨特的,不同于趙括,又吸收了各家所長的學問,正在他心里逐漸形成,以法為本,駕馭各家學派,也逐漸成為了他的治國理念,他原先是非常反對這些無用的學問的,可是他發現,無論是儒,是墨,還是道,其實都不是一無所用,倒是有可以借鑒的地方,例如墨家,國家完全可以通過培養墨家的辦法來革新技術,求得一些領域上的突破。
儒家可以借鑒的地方,是仁政,是通過禮法來進行束縛,通過建立完善的道德觀念,來完成社會的穩定,名家的邏輯學,無厚去尊,可以形成律法之下人人平等的理念,陰陽家的王朝更替學問,可以變成推動革新的催化劑,固步自封是要滅亡的。韓非的成長速度驚人,他整日都在思索著,神情恍惚,顯得更加呆萌。
而各派的學者們可以說都是得到了成長的,墨家大概是因為馬服君的囑托將研究新的文字載體當作了自己的目標開始了各種試驗,毫不例外這些試驗都失敗了,可是墨家并不氣餒比起別的學派墨家更有一種鉆研精神,他們不會輕易的放棄,也愿意去做出更多的嘗試。
醫家也在趙括這里得到了不少的感悟,趙括知道的醫學知識很有限也只是能說出保持干凈能預防疾病講究個人衛生,環境衛生等方面的事情,不過,就是這些知識,也讓醫家們很是驚訝趙括告訴他們,這些學問是父親所告訴自己具說,父親曾看過一本扁鵲傳下的醫書可惜后來被損壞了。
因為馬服君的信譽,這些人并沒有懷疑真假他們吸收了所謂的預防理念決定去推廣趙括所說的這些知識看看是否能起到些作用。
農家的理念與趙括是有很多共同點的,可是他們將農民的權益寄托于統治者的善念之上,這顯然是不對的,自從與其他學者們聊天之后,墨家的典章是給予他們啟發的,農家逐漸覺得應該用律法這樣的訂律來維護百姓的權益。還有名家,名家可能是進步最為明顯的,當公孫龍不再著迷與詭辯,而是將目光放在了如何通過辯論來提升學問之后,名家就開始大步向前。
公孫龍在去尊,無厚的基礎上,又發展出了法治,君民同罪等理念,公孫龍或許是從儒家這里獲得了啟發,又認為知識才是推動一切的力量,鼓勵國家修建學室,有教無類的培養出更多的人才...名家的發展速度,讓趙括都感覺到害怕,大概是他們先前一直打磨工具,工具已經足夠的鋒利,能讓他們從中獲得巨大的收獲。
最大的受益者,當然還是儒家。儒家向來是在不斷發展的,即使有些學派走向了歧途,也有其他學派繼續鉆研下去,趙括的學問與儒家頗為相似,卻又有很大的不同。荀子年紀雖然很大,可是他并沒有老人們固有的局限,他勇于去改變,不會抱著自己的學問頑固的訓斥其他人。
或許荀子自己都沒有想到,自己的學問在最后還能取得突破,他是很開心的,儒家開始大力的吸收馬服君的思想,并且按著儒家的理念進行改變,只是,儒家過于龐大,想要徹底的完成轉變,并不是容易的事情,這讓他們在前期的革新過程之中,徹底的敗給了其他的學者。
當名家都在他們的面前提出該如何施行仁政的時候,儒家就有些急了,還好這里還有個荀子。荀子出面,還是能跟其他學派交手的,可這也加速了儒家的改變。
荀子很開心,他不曾想到,自己有生之年,居然能再一次看到百家爭辯的場面,趙括告訴他,這是百家爭鳴。荀子覺得這形容非常恰當,各派又開始了鉆研,開始了新的發展,力求突破,互相比試,不斷的吸納,他們隱約是認可了大一統的方向,在大一統的基礎上做出了改變,想要成為一王天下后的受益者。
這一切的推動者,馬服君趙括,此刻卻并不是很開心。他皺著眉頭,坐在內室里,也不怎么說話,心情很是悲痛,眾人也都理解他,不去打擾他,趙母見了他很多次,藝帶著趙政也來看望他,趙括看著他們,嘴里說著沒事了,可是眼里的悲哀,卻是瞞不過任何人的。
小趙政坐在父親的懷里,用頭摩擦著趙括的臉,想要讓父親開心起來,趙政已經六歲了,可他還是喜歡跟父親撒嬌,趙括笑呵呵的抱著他,將下巴放在他的頭上,又看了看一旁的藝,藝的腹部已經高高隆起,最近都有些走不動路了,趙母天天陪在她的身邊,對她也非常的呵護。
“父親...您別生氣了,等我長大了,我就為您復仇,將讓您傷心的人抓起來,打一頓!”,小家伙眼巴巴的看著趙括,認真的說道,趙括笑了起來,眼里的悲傷也散去了一些,看著藝,他認真的叮囑道:“這段時間可不要再惹母親生氣了...母親想吃什么,就給她送過去,知道了嘛?”
趙政點了點頭,方才問道:“那我可以得到什么獎勵嘛?”
“可以啊,只要你好好照顧母親,我就不揍你了。”
“嗯??”
趙括這才看著藝,認真的說道:“政也不小了,也該學習了,這樣吧,我明天準備派他去學室里,跟著弟子們學習,晚上我再給他上課,你覺得怎么樣呢?”,藝看了看茫然的趙政,方才說道:“他還是有些小...不如再等等?”
“他已經長大了,也該去學習了。原先我事情太多,沒有能抽出時間來,現在倒是個好機會,趁著我還在馬服,沒有去修建渠道的時候,讓他認字,將來我去挖渠道了,他也可以自己看書...”
“對,我已經長大了!”,小家伙拍打著胸口說道,他傲然的看著母親,完全不知道自己將要面臨什么樣的苦難。
“哇”
“我不學了!我沒有長大!”
小家伙大哭了起來,韓非神情嚴肅的站在他面前,手中握著木棍,冷冷的盯著他,并不為他的哭聲而動容,嚴肅的說道:“哭?再哭就讓你抄書!!”,小家伙不敢放聲去哭,只是抽泣著,渾身顫抖著,平日里和善的韓非,在正式開始教導他認字之后,就變了個人,變得非常嚴肅,冷酷。
趙政若是學不會,韓非就會用木棍來打他的手心,趙政的手心都被打的通紅。一邊哭,一邊跟著韓非學,這讓很多人都有些不忍心,最初是趙母,來找韓非,隱晦的告訴韓非,孩子還太小,不要太嚴格,韓非笑著答應了他,可是對待趙政的態度卻沒有半點的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冷酷。
再往后就是藝哭啼啼的找到了趙括,指著趙政通紅的掌心,說道:“孩子這么小,非怎么能打他呢?您要跟非說說,您當初教導他的時候,可也沒有去打他呀。”,趙括看著委屈的趙政,心里也有些心疼,可他還是板著臉,嚴肅的說道:“韓非不會無故的去打他,肯定他不用心學習!我不會去跟韓非多說什么的,你也不要太偏袒政!”
“我當初跟父親學習的時候,父親打的更狠,是把我掛起來打的!”,趙括說著,便不再理會母子二人。
趙政只能繼續跟著韓非學習,在發現沒有人可以保得住自己之后,趙政學習也就格外的努力了,先是學習了趙國的文字,隨后又跟韓非學習了秦國的語言和文字,看韓非這個架勢,似乎是要將各國的語言文字風俗等知識都教給趙括,戈和狄也有些生氣,小孩子哪里能記得住這么多的知識?
每次韓非教導趙政的時候,戈都會過來,雙手放在背上,慢悠悠的在周圍轉悠,他常常會帶上一些吃的,玩具之類,等趙政下課了,就給他送過去,在這期間,也少不了對韓非的冷嘲熱諷,韓非是完全不在意這些的。因為害怕戈,狄,幸等這些過分寵溺趙政的家伙們找韓非的麻煩,趙括早就下令,不許任何人打擾教學。
有一次,趙政挨了打之后找狄苦訴,于是乎,狄就找到了韓非,要不是趙括正好跟韓非在一起,只怕韓非是免不了一頓打的,趙括將狄狠狠訓斥了一頓,這才不許他們來打擾韓非的教學。
趙政再一次從韓非的身邊離開,朝著韓非行禮拜謝,這才低著頭走出了學室,學室里的弟子們也都認識他,偶爾彎下身來,揉揉他的腦袋,趙政的心情卻并不好,他很思念自己無憂無慮的玩耍的那些時日,如今,伙伴們還在鄉野里玩耍,而他每天卻都要在這里學習,好在父親愿意給他兩天玩耍的時間。
從學室出來,趙政就得返回院落里,父親還要繼續教導他。
吃了飯,父親便拿出跟韓非同款的棍子來,認真的教導他數學,從基礎的加法,減法,趙括有一套自己的數字,如今很流行的數字,趙政就是要學習這個,可是讓趙括頭疼的是,這位在語言文字上表現出巨大天賦的千古一帝,在數學方面卻是爛的一塌糊涂,基礎的內容還好,到乘除法的時候,他總是算錯。
不是看錯了數字,就是粗心的少算或多算了一步。
這讓趙括非常的惱火,常常教到半夜。
“你怎么就這么笨呢?!三乘六等于十六?!啊?等于十六嘛?到底等于幾?!”,院落里常常能聽到趙括聲嘶力竭的質問聲,連他這樣的溫和性子,都被逼的險些發狂,他一遍一遍的告訴趙政算法,最后他卻來個三乘六等于十六,這讓教了一晚上乘法的趙括險些吐血。
好在有藝在,藝端來些吃的,笑呵呵讓趙括吃飯,這才給趙政一個眼神,趙政急忙逃離,趙括長嘆了一聲,搖著頭,藝卻笑著說道:“不要再擔心,孩子還小,弄不懂是正常的,等他再長大一些,就不會這樣了。”,趙括點了點頭,這才說道:“你就不要再四處走動了,就在家里休息吧...爭取生個聰明點的孩子...不要讓我這么生氣。”
邯鄲王宮內,趙王看著面前的男子,眼里滿是茫然,他不知道,男人居然可以美到這個地步,他也見過英俊的美男子,如他的馬服君,那就是個例子,可是馬服君在這個人的面前,也顯得有些平凡了,這位魏國使者的皮膚是那樣的潔白,細嫩,沒有半點的缺陷,那雙嬌媚的雙眼,柔軟的身段,頓時就讓群臣都看呆了。
趙暉意識到國君的失禮,急忙咳了咳。
趙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笑了起來,問道:“您就是龍陽君?”
龍陽君輕笑了起來,說道:“您是有些失望?”
“怎么會呢?寡人早聽聞魏國的龍陽君,是天下有名的美人,今日看到您,寡人才知道傳言并不是假的。”,趙王說著,這才急忙讓龍陽君坐了下來,龍陽君坐在一旁,看著周圍那些盯著自己的大臣們,笑著說道:“我也早聽聞趙國王宮內聚集了天下得賢才,今天看到他們,才知道這傳言也不是假的。”
趙王非常的開心,大笑了起來,點著頭說道:“那您不如也留下來,寡人今晚就要設宴席,來款待您!”
龍陽君笑著,開口說道:“我這次來,是帶著上君的王令,魏國與趙國向來都是很親近的國家,近來又簽訂了盟約,如今趙國遭受到了危難,魏國可不能不來幫助趙國啊。”
“哦?趙國的危難?寡人怎么不知道這件事情啊?”
“上君聽聞衛國將要攻打趙國,特意派遣我前來趙國,與您商談擊退衛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