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寧二年,九月,
江夏郡蠻起兵反漢,天子大怒,令段颎率南軍征討。
若是在平時,這個決定,定然是會被群臣反對的,南北軍想來只用來對付外地,或者是州郡無能為力的對手,而很顯然,人數還不足三千的江夏蠻不在此列,只要周圍的州郡出手,此些人就絕對會被強勢鎮壓,這樣的反叛,用得著南軍出手麼?
不足三千的江夏蠻,披甲的不超過十人,有鐵器在手也不過數百人,南軍呢?清一色的漢甲,矛戈,佩劍,弓弩,大盾,群臣已經能想象到那些江夏蠻看到南軍之后是甚么樣的驚恐,他們也實在是想不通,為什么一向仁慈的天子,會如此殘忍的派出南軍作戰?
群臣又一想,罷了,天子不派北軍已經是相當的仁慈了,要是張奐率北軍出征,那些家伙連投降的機會都沒有,或許因為這是天子登基之后遇到的第一場叛亂,才會如此憤怒,直接派出南軍罷,其實,小胖子憤怒是固然有的,但是派出南軍,卻也是有著練軍的目的,沒有經歷戰爭的軍旅,始終是成不了勁旅,這次的反叛,就是個很好的練軍機會啊!
起碼能讓南軍學會行軍,將來若是在外作戰,也能跟隨北軍漲漲見識。
但是想要與北軍一樣,與外敵作戰,那還是算了,要是昔日段颎伐羌率領的是這些南軍,別說是斬獲過萬,只怕自己也要留在那里了。
段颎接到了命令之后,也是嚇了一跳,不過又感慨,天子對于南軍還真的是厚愛,不僅是提供了錢財輜重,甚至還派出了不少北軍士卒以為援軍,說是援軍,其實就是怕南軍初戰失利,用來保護南軍的,段颎對此有些不悅,南軍就算是初建,但對付此些叛軍,還是綽綽有余,南軍游俠們聽聞自己將要出戰,非但沒有驚懼,反而各自大喜,甚至與營內高歌起舞!
他們可是一心想要報效天子,證明南軍之實力!
段颎領著此些人,開始了急行軍。
而此刻,小胖子與老太尉面向而坐,老太尉看得出,小胖子有些不悅,笑著說道:“陛下可是因叛亂之事而惱怒?”,小胖子點點頭,他的確是有些生氣,自己登基以來,一直都是壓低稅賦,也一直施行安民之舉措,在民間的聲望也是仁義的,怎么還是有子民想要造反呢?那江夏蠻,雖說是蠻,卻也因多年與漢人共居,無論在語言,風俗,還是其他種種行為上,都與漢人無疑了。
他們為何還是要反呢?
老太尉笑著說道:“陛下,這并非是陛下失德,國中諸蠻,常有叛者,這是因為此些諸蠻,偶爾受到官吏鄙夷欺壓,一怒之下便造反行事,此事自古便有,只是,天子大多都是安撫其眾,此些諸蠻,受圣賢教化數百年,與我華夏無異,他們固然有謀反之名,卻也不過是毆打官吏,絕不會殺官害民”
老太尉一開口,那便是停不下來,小胖子也認真的聽著,等到老太尉說完,小胖子又問道:“那該如何,才能使得百姓不會起兵反叛與朕?”,老太尉笑著說道:“為君者,并不是仁義,便可使得鄉民愛之,各地之官吏,才是造成民變之禍端,這需要陛下能識別忠奸,任命善者牧守一方,自然可以使得百姓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此等賢良,代代輩出”
與老太尉聊了許久,小胖子忽然說道:“朕派南軍去征伐他們,是不是真的有些過分了???”
老太尉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而南軍,此刻已經離開了京城,他們并沒有騎馬,馬匹固然不少,卻是用來攜帶輜重以及重器,當這些駑馬從城門慢慢走出的時候,城門校尉也驚呆了,這是甚么?竹梯?沖車?攻城器械?
媽耶,這是要去打江夏蠻?
南軍唯有段颎騎著寶馬,行駛在隊伍的最前端,這寶馬是他征伐羌族時得到的戰利品,而其余南軍游俠們都是步行前往,身披甲,一身武裝,興高采烈的便出發了,讓他們感到驚異的是,那白臉校尉盧植竟然也沒有騎馬,反而是與他們一同步行,段颎看著他們興高采烈的模樣,心里卻是有些擔憂,這樣數百里的長途行軍,就是北軍承受起來也有些難度,此些南軍,能夠做到麼?
他們白日全天行軍,夜里設營帳,段颎沒有忘記他練軍的目的,哪怕是大漢腹地,也要求他們夜里設下關卡,嚴格把守,南軍游俠們也是欣然答應,他們對接下來的戰斗充滿了信心與熱情。
這樣的情況,一直持續到了第三天。
到了第三天,南軍游俠們緩緩行駛著,前幾日的歡聲笑語,興高采烈,都漸漸不再,他們都感到了極度的勞累,這種勞累與訓練不同,他們走了太久太久,背負著渾身的武裝,每個人都悶悶不樂的,低著頭,只顧著行軍,又過了兩日,漸漸的,有些游俠們開始掉隊了,有些是體力不足,更多的還是不堪忍受這行軍的折磨,可是,當他們看到陣列整齊,高高昂著頭,沒有半點疲乏的北軍。
再看到那位有些鄙夷的望著他們的白臉校尉,他們咬著牙,堅持著。
在夜里,更多負責把守周圍的南軍游俠們都松懈失職,被段颎狠狠責罰,他們意識到了戰爭并非兒戲,還沒有接觸到敵人,他們就已經要被這幾乎無窮無止的行軍逼瘋,在段颎跑前跑后的催促,在北軍的不屑目光之下,他們還是艱難的忍受著,每個游俠都是擺出一副最為壯烈的模樣,朝著前方行軍,行軍,再行軍。
北軍士卒搖搖頭,他們可差的太遠了,這還是在大漢腹地,若是跟他們北軍一樣,在異域他鄉,時刻保持著警惕與戒心,迅速行軍,再投入戰斗,隨后再行追擊之類,這支年輕的軍隊大概是要崩潰的
建寧二年,九月末
小胖子召集群臣,這次重心,卻是吏治,不是針對楊賜周景這類高官,而是最底層的官吏,小胖子命周景此月察舉各地孝廉能吏,并規定了人數,如此規模的大規模察舉,卻是是近百年來的首次,百官振奮,不必欣然應允,而有議郎劉陶上奏,請與察舉者連坐,若是所察舉之人失職,將與其察舉之人一同定罪,天子大喜,連忙允之。
各地士子,太學生,無不慶幸歡呼,又因為擴充了人數,各地士子察舉孝廉者極多,而這些察舉他們的高官們,也是不敢隨意行事,他們可是知道天子手段,若是被天子借著此些孝廉郎生事,處置自己,也就得不償失了,因此,他們也是嚴格的進行排查,確定他們的德操,鄉里聲望之類,最后才是考察這些賢士們的學識能力。
是時,黨人普天同慶,以為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