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小丫頭一直緊緊的抱著韓雨的脖子,雖然她不說話,可是那一雙如同天山湖水一樣清澈的眼睛,卻一直緊緊的看著韓雨。她的眼神很干凈,就好像從天而降的雪花一樣。
小手緊緊的抓著韓雨的衣服,她抓的那么用力,就好像生怕一松手,韓雨就會不見了似得!那種驚恐和依戀,很輕易的就觸動了韓雨心底最柔軟的那一塊。
以前的時候,他也聽說過有人專門買或者騙了小孩子來通過碰瓷等手段訛詐錢財,卻從來沒往心里去。在他參軍之前,他所在的小山村民風淳樸,雖然偶有攔路搶劫,偷盜之類的事情發生,可雞鳴狗盜自古有之。
那些人雖然為禍一方,可良心也沒有壞到能拿小孩來訛人,欺詐的地步。至于他后來到了部隊,更不可能接觸到這一塊了。
以至于最開始的時候,他還真就愛那個這件碰瓷的事情當成了一次意外。畢竟他雖然讓人狠狠的打磨了一下卓不凡開車的技術,可這小子畢竟沒什么經驗,而且有的時候比較莽撞,他若是一時走了神也不是沒可能。
可后來韓雨卻發現了一些疑點。首先便是那穿著鵝黃色風衣的女子拒絕去醫院,若真的是她妹妹的話,受了傷沒有理由不趕緊送去醫院治療的道理,哪兒能像她一般坐在哪兒里,拐彎抹角的想著訛錢?
再一個,雖然小丫頭身上穿的衣服并不比那件鵝黃色的風衣差多少,可在她抱著小丫頭的時候,韓雨發現小丫頭的腳上穿的是單鞋,薄襪子。這么冷的天,還有誰會給小丫頭穿這種壓根就不保暖的單鞋和單襪?
還有那小腿上不經意間露出的一片淤青,一處微圓的疤痕,分明就是舊傷,哪兒是剛剛被車碰出來的?再結合小丫頭不哭不鬧的怪異,還有那幾個表演拙劣的群眾演員,韓雨若是再不知道對方是碰瓷的話,那他就該一頭撞死了。
“乖,不要怕,叔叔帶你去醫院啊!我們把傷口包扎一下,然后叔叔給你買好吃的,好不好?”韓雨輕輕的給懷里的小丫頭擦著額頭上的血漬,嘴里說著柔柔的話語。
小丫頭眼睛眨巴眨巴,似乎是在確認他有沒有惡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點了點頭。
這讓韓雨一下放心了不少,老話說十聾九啞,她既然不是聾子,那十有也不是啞巴。
“唉,兄弟,這丫頭不是你侄女啊?”司機師傅從反光鏡中看見這一幕,忍不住皺了下眉頭,出聲問了一句。
韓雨輕輕的嗯了一聲。
司機挑眉道:“我說兄弟,你這該不會是拐帶來的吧?我可告訴你,這販賣人口可是犯法的。你這年紀輕輕的,可不能干這種壞良心的事!”
韓雨苦笑道:“誰說她是我拐來的?我剛才開車不小心碰了她一下,現在帶她去醫院檢查一下!”
“嗯?”司機驚訝道:“她就沒個家人在身邊嗎?”
韓雨見這司機一臉淳樸,倒也不想太過打擊他的熱情,只得耐著性子解說了兩句。司機拍著大腿道:“哎呀兄弟,你這莫不是遇到碰瓷的了吧?我可給你說啊,咱們市可有不少人干這行當的。尤其是在北城這地方。”
韓雨皺眉道:“你怎么知道的?”
“嗨,我是干什么的?我給你說,咱們市足足有十多伙專門碰瓷活著行騙的,什么不像是親人啊,壓根就不是!這些小丫頭啊,都是被騙來或者偷來的,年紀大點的,被逼著出去偷包,搶東西!年紀小的,就找那種人多的地方去賣鮮花,或者出去碰瓷!”
“單單是我就看見過好幾回,這些人大多以那些不知道內情的人活著外地人為目標,那些被他們訛上的人,為了避免招惹麻煩,大多都會選擇破財免災!”
“難道他們就不報警嗎?”韓雨的眼睛輕輕的瞇了下來。
“報警?這些人大多都是團伙作案,就算警察把當事人給帶走了,可誰知道他們的同伙在哪兒貓著?那些外地人出門不過求財,哪兒敢得罪這些地頭蛇?”司機師傅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們本來離醫院就不遠,此時說了幾句話的功夫便到了醫院門口。韓雨付了車錢,抱了小丫頭便進了醫院。剛好遇到了慕容飄雪。
“唉,黑衣,你怎么回來了?”一見到他,慕容飄雪便禁不住驚訝的出了聲。
這幾天她一直和邵洋一起輪班負責照看梁歡,剛剛她才從邵洋那里得知韓雨已經來探望過梁歡并回去了,可此時卻冷不丁的撞見了韓雨,自然有些驚訝。
不過馬上她的注意力就被韓雨懷里的小丫頭給吸引了過去:“哇,你從哪兒抱來的小丫頭啊?你女兒?嗯,怎么腦袋破了?你給摔的?”
韓雨沒好氣的一翻白眼:“什么我的女兒?這是我路上碰到的,唉,三言兩語的也跟你說不清楚,走,幫我把她頭上的傷好好處理一下,再給她做個全面檢查!”
“啊,噢!”慕容飄雪不敢怠慢,忙帶他進了外科。
韓雨上午臨走的時候,已經和那個院長將價格談過了,雙方已經確定了買賣的意向。而韓雨則將具體的操作交給了邵洋和慕容飄雪。而如今,醫院幾乎都已經知道慕容飄雪和邵洋將要買下醫院,所以,現如今慕容飄雪的身份,已經跟半個院長差不多。
她進哪兒個科室,都沒有人敢攔著。
“怎么摔的?嗯,得虧是額頭,抹點消炎的碘酒就行,這要是碰到了腦袋上,怕就得縫針了!”慕容飄雪一邊朝小丫頭的額頭上擦著碘酒,一邊道。
“不會毀容吧?”韓雨皺眉道。
“不會!她這才多大的年紀?頂多也就是稍微留點疤痕!”慕容飄雪完了工作,探手在小丫頭的臉上抹了一把:“這小丫頭可只能瘦,不過倒挺勇敢的,碰破了頭也不哭!”
韓雨輕嘆道:“她不會說話!”
“嗯!”慕容飄雪點了下頭,忽然,她的手一僵:“嗯?你說什么?”
“她不是不哭,而是她哭不出聲音來!”
“啞巴?”
韓雨搖搖頭道:“我也不知道,所以我才來這找你幫她做個系統的檢查,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說著,韓雨將路上的事情簡略的說了一遍。
那邊,慕容飄雪的眼圈紅紅的,輕聲啜泣道:“黑衣,你,你一定好好的教訓教訓這伙王八蛋!這么小的丫頭她們竟然也忍心往那車轱轆底下推,她們,她們這還是人嘛?簡直就是畜生!”
說著,又伸出手去愛憐小丫頭。小丫頭只是安靜的坐在韓雨的懷里,用一種怯生生的目光望著她,卻也不躲閃。好像是怕惹怒了她一般,那種干凈的好像是遠古天空般的眼神,望的慕容飄雪心里一酸,逃也似得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又跑了進來,手里已經拿了一身藍色的保暖內衣和一件白色的羽絨服,眼圈依然微微泛紅:“二樓有專門給小孩洗澡的房間,你帶她先去洗個熱水澡,去去身上的寒意,別凍感冒了。回頭再把新衣服換上,這么冷的天,那些人竟然讓她穿的這么單薄,她們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心?她們有心嗎?”韓雨不屑的哼了一聲,拿了衣服抱著小丫頭上了二樓。
慕容飄雪很有心,當韓雨來到二樓的時候,她早就安排了兩個小護士在那里等著了。奈何小丫頭纏著韓雨根本就不撒手,更別說是將她交給那兩個小護士了。她雖然不會說話,可那雙靈動傳神,恍若有著生命般的雙眸,只是輕輕的往韓雨身上一掃。韓雨便清晰的感受到了她的委屈,她的恐慌,她的依戀,哪兒還再舍得強行將她交給別人?
韓雨抱著丫頭,跟在那倆小護士的后面進了專門給小孩洗澡的房間。旁邊的池子里已經放滿了熱水,室內開著空調,一進去便感受到了暖暖的熱風!
韓雨將丫頭放在一張鋪著毛毯的小床邊,旁邊一個護士笑著道:“來,您將孩子放在這,我們先幫您把她的衣服給脫了!”
看著丫頭向后畏縮的神情,韓雨有些無奈的道:“算了,她有些怕生,還是我來吧。”
丫頭對別人,哪兒怕是慕容飄雪都有些畏懼,警惕,可就對韓雨卻十分的放心。她的嘴角甚至帶上了淺淺的笑意,可不管什么時候,她都沒忘了用一只小手緊緊的抓著韓雨的衣服。
韓雨將她的鞋子輕輕的脫了下來,入目的是已經紅腫的腳踝,大概是因為癢她經常用手抓的緣故,有的地方已經抓破了皮,露出微黃的膿汁來,和襪子已經黏在了一起。
見到這情景,旁邊連個護士的眼圈都紅了。另一個也紅著眼圈,若不是她們已經知道韓雨并不是小丫頭的親人,只怕她們此時已經要撲上來狠狠的教訓一下這個沒有人性的家長了……
“不能硬朝下拽,那樣太疼,你等著,我去給你找把剪子和碘酒!”一個護士微微紅著眼跑了出去。
不一會兒,她將東西便拿了回來。韓雨小心的將那單襪剪破,先把那沒有沾上膿的襪子扯了下來,露出了發紅的十個小腳丫!大概是感覺到了麻癢,小丫頭輕輕的用一只腳在另一只腳上輕輕的蹭了起來!
她的眉頭微微皺著,純凈的眸子里不由自主的堆出一抹痛苦的神色。若不是韓雨用手按著她的小手,此時她或許已經抓了起來。
韓雨自認不是一個柔弱的人,可此時見了她的動作,卻竟是差點落下淚來!那一雙能夠握刀殺敵,穩若磐石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發抖!
韓雨伸出手,用自己寬厚的手掌握住了她的腳丫,強自壓抑著聲音中的顫抖道:“丫頭先忍一下,等,等會兒咱們燙燙腳,就好了!”
丫頭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停止了掙扎,甚至還對他露出一個堅強的笑容!笑的韓雨鼻子酸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