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鴻宇微笑說道：“齊縣長太謙虛了，有陸書記的英明領導，齊縣長親自坐鎮，加上其他經驗豐富的同志齊心協力，政府的工作，肯定井井有條。我剛來，對情況不熟悉，還望在今后的工作中，得到齊縣長和同志們的大力支持和幫助。”

“應該的應該的，我們一定協助范縣長把政府這邊的工作做好。”

齊正鴻笑哈哈地說道，心里的失落感，面上自然不會帶出半點來。

“來來，齊縣長請坐……”

范鴻宇客氣地將齊正鴻讓到沙發里落座，掏出香煙敬給他一支。

陳霞又給齊正鴻遞上茶水。

齊正鴻瞥了陳霞一眼，笑著說道：“小陳啊，有關范縣長的生活起居問題，都安排好了吧？”

語氣很是隨意。

他四十幾歲，陳霞三十幾歲，稱呼“小陳”也不是不可以。問題是，這里還有一位二十幾歲的縣長，齊正鴻對陳霞這個稱呼，就顯得有點微妙了。

陳霞淺淺一笑，說道：“剛才已經請示過范縣長，我會盡量為領導做好服務工作。”

這話也回答得十分得體，既不諂媚，也不倨傲，嚴守“大管家”的本分。

齊正鴻便正色說道：“小陳啊，范縣長是大機關下來的干部，咱們云湖是小地方，生活條件和省城可沒辦法比，你們辦公室一定要為范縣長做好后勤服務工作，不要讓范鴻宇為了生活方面的小事操心。這個可是政治任務！”

給人的感覺，儼然他才是東道主，范鴻宇不過是來做客的。

陳霞忙即說道：“齊縣長，我肯定盡力而為。不過，你也說了。咱們云湖是小地方。一定要趕上省城那樣的水平。還真的有一定的難度。”

范鴻宇哈哈一笑，擺了擺手，說道：“不要緊不要緊，不當大事。我這個人吧。生活上要求不高，有個地方睡覺，吃飯管飽就行。別的，沒要求。”

齊正鴻笑著點頭。

該說的客氣話。已經說了，便無須饒舌。就現在，他可還沒那個奉承討好范鴻宇的必要。你小范來頭再大，那又怎么樣？年紀輕輕，能有多少實際工作經驗？何況你初來乍到，對云湖的情況兩眼一抹黑，想要迅速熟悉工作，還得靠我們這些老同志多幫襯。你要是不識趣，楞擺省府一秘的架子，大伙給你來個出工不出力。就夠你喝一壺的。

前任縣長從市里下來，自恃是市領導的親信。在縣里耀武揚威，大家就不配合他，工作推不動，就沒有威信。這不一出點事，立馬就灰溜溜的走人了。

在基層工作，光有大牌子罩著，可不頂事，還得看你自己有沒有點真能耐。

齊正鴻剛剛坐下聊了幾句，其他副縣長也紛紛趕了過來，頓時辦公室就變得特別熱鬧。陳霞忙著給縣長們端茶倒水。

人一多，更加不好談公事，大家笑哈哈的聊天說話，氣氛熱烈。

大約半個小時之后，辦公桌上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陳霞忙即過去接起了電話，應答幾聲，便對范鴻宇說道：“范縣長，陸書記那邊忙完了，問你有沒有空，請你去他辦公室坐一會。”

范鴻宇立即起身，說道：“好，我這就過去。”

其他副縣長也跟著起身，笑呵呵地向范鴻宇揮手作別，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依舊是陳霞領范鴻宇去那邊縣委辦公樓，俗稱“一號樓”。一號樓的布局和二號樓差不多，陸玖的辦公室和范鴻宇的辦公室，處于同一個位置，都是三樓東端，布局也yiyàng，里外套間。一位三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很客氣地迎候他們，估計是陸玖的通訊員。

“陸書記好。”

陸玖正在伏案處理一個文件，見范鴻宇進門，笑著起身迎了出來，和范鴻宇握手，說道：“縣長，農場那邊的事情，忙完了？”

范鴻宇笑著說道：“農場那邊的情況，書記也是知道的，就是個爛攤子，一大堆事，一時半會肯定忙不完。這兩天主要就是認一下人，熟悉熟悉情況。今后還有得麻煩的，還要請書記多多關心啊。”

“應該的應該的……來來，縣長，這邊坐。”

陸玖客氣地將范鴻宇讓進了待客沙發，又像齊正鴻yiyàng，吩咐陳霞要安排好范縣長的生活起居。語氣聽上去，就比齊正鴻要自然多了。他是一把手，關心班子里的同志，乃是理所當然。齊正鴻那樣說話，就有僭越之嫌。

陳霞依舊是不亢不卑地答復了縣委書記，似乎對每一位縣領導，都是一視同仁的態度。

作為一位正當年的美麗少婦，處于辦公室主任這樣敏感的位置上，怎么“伺候好”那么多的縣領導，也挺考驗人情智慧的。

“縣長，不瞞你說，對朝陽農場那邊的工作，縣里其實還是很支持的。每年縣里都要給他們提供一定的物資和現金援助。比如去年他們加固防洪堤，我們縣里也緊張，但還是優先支援了他們五萬塊錢和四十噸水泥。我知道，他們農場也不容易。黃子軒那個人，脾氣又不好，容易得罪人，市里的領導個個看到他就躲，呵呵……云湖和朝陽農場是鄰居，現在更成了一家人，支援他們，責無旁貸啊。”

陸玖一坐下，就笑著說道，語氣很親切。

所謂“一家人”，自然是因為范鴻宇的緣故，云湖縣長兼任朝陽農場黨委書記，不就是一家人了么？

陸玖這話，聽起來很大氣。

范鴻宇說道：“我們在湖邊，防洪確實是個大問題。黃子軒他們，每年都要在防洪大堤上花不少錢。”

陸玖點點頭，說道：“是啊，防洪歷年都是縣里的頭等大事。好在這幾年，沒有發過太大的洪水，損失還不算大。”

范鴻宇說道：“書記，根據中央氣象臺和省氣象臺的預測，今年的夏汛可能比較大，防洪工作的難度會增加不少。”

“嗯嗯，只要縣長重視，我相信今年的問題應該也不會太大。”

陸玖帶著點敷衍的意思說道。按照縣里的分工，范鴻宇這個代縣長是縣里防汛抗旱指揮部的指揮長。防洪抗旱，是范縣長的正管。再說陸玖也不認為今年的夏汛能有多大，好多年沒有發過大水了。不過云湖縣緊挨大湖，縣長對防洪工作重視，總歸是好事。

兩人聊了十來分鐘，陸玖的通訊員便走進來，低聲說道：“陸書記，范縣長其他縣領導都已經到了會議室……”

陸玖便即起身，說道：“走吧，縣長，開個會，和大家見見面。”

縣委小會議室在四樓。

兩個人并肩出門。

縣委小會議室的布置，也比較“現代化”，長長的紅木會議桌顯得很是豪華，會議桌中間，還擺放著幾盆青翠欲滴的常綠植物。

二三十名中年干部，圍著會議桌坐了兩排，各自交談著，氣氛很熱鬧。

陸玖在會議室門口一露面，原本嘈雜的會議室一下子就變得鴉雀無聲，縣領導的目光，齊刷刷地望了過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微笑，向陸玖點頭示意。

看上去，陸玖在云湖的威望很高。

官員們眼中的威信和群眾眼中的威信，不是一個概念。一位主要領導干部是不是有威信，在體制內人員看來，就看和他同級的干部對他是不是敬畏。一把手能很好的掌控干部隊伍，那就是有威信。至于在群眾眼里，這位一把手是個什么評價，誰去在意？

決定官帽子的，又不是群眾，而是上級領導。

“同志們，范鴻宇同志今天正式到任，大家歡迎。”

陸玖朗聲說道，率先鼓掌，會議室內掌聲響成一片，也還算是熱烈。

陸玖一邊鼓掌一邊徑直走向主席位置，左首第一個位置是空的，自然是縣長的座次。范鴻宇也鼓著掌，微笑著在那個位置上坐了。

范鴻宇沒有去市里報到，直接來的云湖縣，所以云湖這邊就沒有召開全縣干部大會。坐在這會議室里的，是縣里四大班子的主要領導和縣委縣政府辦公室的幾位負責干部。

掌聲響了一陣，陸玖便舉起雙手，輕輕往下一壓，掌聲慢慢止歇，不是那么整齊。從這個細節上可以看得出來，陸玖在云湖的威信，尚未到達“巔峰狀態”。

“范縣長，我先給你介紹一下在座的同志們吧……”

陸玖依照標準流程，開始向范鴻宇引介到會的縣領導。

云湖縣委班子，一共有十一名常委，其中正副書記五名，占了一小半。除了陸玖，范鴻宇和齊正鴻這位兼任縣委副書記的常務副縣長之外，還有一位黨群副書記，排名第四。排在第三位的，則是一位五十七八歲的老同志，名叫謝厚明，陸玖介紹他的職務，乃是縣委副書記，縣人大主任兼縣委政法委書記。

謝厚明這樣的職務安排，倒是比較罕見。

縣委常委班子的同志，全都到齊了。

縣政府那邊，一共有六名副縣長。除了齊正鴻，其他副縣長都沒有進縣委班子，顯得齊正鴻這位縣委副書記兼任的常務副縣長的地位比較突出。

此外，縣人大和縣政協那邊的主要領導也來了大部分，只有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同志沒有到。基本上，那些老同志也是擔任個名譽職位。

隨后陸玖便發表了熱情洋溢的講話。

會議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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