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嫡

第二百四十二章 雞毛

她相信李家的為人,把銀票拿出來數了一數,有六千多兩呢。

安容要把銀票收起來,忽然想起酒坊,又跑去問沈安溪,“六妹妹,二哥他們開鋪子還缺錢嗎?”

安容浸泡在熱水里,有些呲牙咧嘴,疼的,“四姐姐,你這回的藥泡的人皮膚有些疼。”

安容白了她一眼,“那是藥對你身上的淤青有效用,也不是很疼,忍著點兒,那樣好的快些。”

沈安溪點點頭才道,“沒聽二哥說缺錢啊,娘昨兒還問他錢夠不夠呢。”

安容便放心了,轉身要把銀票收起來。

喻媽媽拍了腦門想,“瞧奴婢這破記性,差點忘記了,奴婢還給姑娘定制了一把鎖沒拿回來呢。”

安容笑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趕明兒拿回來便是了。”

等沈安溪泡完藥浴,又抹了藥膏,才濕漉漉著頭發出來,坐在梳妝臺前,綠柳幫著擦拭。

安容在發愁,而且不是一般的愁。

她忽然想到一件大事,那就是侯府密道。

若是大夫人真的知道密道的入口,若是西苑的火真的是她燒的。

沈安溪和沈安玉、沈安姝打架,那就是個大禍端啊。

連臉上起紅疹都忍受不了,當天夜里就報了仇,何況是被打的是她的兩個寶貝女兒。

若是侯府底下全是密道,能通到西苑正院,難保通不到琥珀苑。

還有被她們認為是偏袒的老太太,都處于危險之中。

她就知道意氣用事,容易激化矛盾,刺激敵人傷害自己。

安容抬眸望著窗外,手里的繡帕輕輕一扭。

要是她也有屬于自己的暗衛就好了,至少能守著自己的親人。

荀止派了暗衛查密道。

可是這么多天了,愣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啊。

安容皺了皺眉頭,暗衛沒有去大夫人院子里看著么?

她都不進密道嗎?

安容輕輕一嘆。

沈安溪走過來時,正好聽道,“四姐姐,你怎么嘆息啊?”

安容勾唇一笑,道,“府里亂成這樣,是我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

沈安溪臉有些紅,今兒的群架,她雖然占了理,卻也有一半的責任。

她笑道,“聽綠柳說,侯府分家的事定下了,等分了家,想打架也打不起來了。”

沈安溪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是不行,但是四姐姐你就不一定了。”

沈安溪覺得沈安玉挺喜歡打人的,要不是她先動手,她絕對不會先打人,這一點她可以保證。

兩人窩在床上聊天。

沈安溪替安容心疼,尤其是她瞧見了木棍之后,就越加的惋惜了。

荀大哥多好啊,若不是喜歡四姐姐,怎么可能那么關心侯府的事,可是蕭國公府逼婚,大伯父妥協了。

沈安溪也知道退親的希望渺茫,怕安容傷心,她都沒敢再把話題往荀止身上引。

兩人都睡不著。

芍藥幾個丫鬟則在床前不遠處,就這燭光做針線。

又一個時辰后。

沈安溪抵不住困乏,先睡了。

安容也躺下了。

今兒是海棠值夜,因為多了個沈安溪,所以海棠拉了芍藥一起伺候在屋子里。

夜,靜靜的。

屋子里有兩個人睡不著。

安容是下午睡了兩個時辰,不困。

芍藥是心里跟貓撓似地,暗衛大哥辦事也太不麻利了吧,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沒有消息傳來呢。

她等不及要睡了啊。

芍藥從被子坐起來,拍了拍臉,又縮回被子里了。

很快,綿長的呼吸就傳了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容半睡半醒間,覺得有吱嘎聲傳來。

腳步悄悄的,動靜很輕,卻也將她吵醒了。

安容心跳的有些快,她怕來人是荀止。

而且睡在外面的那個人是沈安溪啊!

安容甚少起夜,可是沈安溪每天夜里都會起來,所以她睡在外面。

安容傾注耳朵,發現進來的不止一個人。

她就開始害怕了。

來人有些大膽,點暈了芍藥和海棠后,竟然把屋子里的燈燭點著了。

安容想哭,不是說有暗衛守著她嗎,怎么賊人進來了,暗衛都不抓人啊。

安容抱怨夜色太晚,暗衛肯定是睡著了。

話說,這會兒暗衛也愁呢,這要來的是別人倒也罷了,直接撂倒,哪兒涼快丟哪里。

可是來人是靖北侯世子啊,也是國公爺的寶貝外孫兒啊。

而且他要是對靖北侯世子出手,那絕對是要驚動整個侯府的。

更重要的是,沒準兒這就是他所期盼的,四姑娘的香閨被闖,清譽有損,不就順理成章的嫁給他了?

暗衛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先觀望再做決定。

趴在屋頂上,暗衛將屋子里的情形瞧的還算清楚。

可是暗衛的臉色有點古怪。

嘴角在抽。

有一種很無語的感覺。

不當暗衛無語了,安容自己也無語了。

她縮在被子里,瞧見連軒哪了雞毛惱睡得正熟的沈安溪。

安溪身子側著,又遮住了半張臉,連軒把她當成是安容了。

那雞毛撓的沈安溪直皺眉頭,幾次伸手拍那雞毛。

連軒皺著眉頭,“這睡的也太熟了吧,扛出去賣了都不知道。”

他嘴上說著,手里的雞毛唰唰的撓著。

越來越癢,沈安溪眉頭更皺,最后一翻身,嘴里嘟嚷道,“綠柳。”

一翻身,連軒就瞧見了沈安溪的臉。

一驚之下,手里的雞毛悄無聲息的落下。

剛巧落到沈安溪的鼻子上,她呼吸了兩回后,打了個噴嚏。

連軒大驚,轉頭喊望風的卜達。

卜達跑過來,問,“爺,四姑娘還沒喊醒啊?”

連軒一巴掌扇他腦門上,氣道,“玲瓏苑換人住了,你怎么不告訴我?!”

卜達不解,“沒有啊,沒聽說玲瓏苑換人住了啊。”

連軒也不解呢,上回來,她還是住的玲瓏閣啊,這么快換地方住做什么?

床上又有動靜傳來,許是雞毛躥進了沈安溪的鼻中,她噴嚏不斷,偏喊不來綠柳,她就自己起來了。

坐在床榻上,繼續喊綠柳。

安容睡在一旁,已經笑瘋了。

她知道靖北侯世子不是壞人,瞧不見她,自然就會走了,不然大半夜的說起娶她,或者是禍害,她還真怕他夜里睡不著來教她怎么禍害人呢,所以忍著不說話。

可是很快,沈安溪就驚叫了。

安容一驚,趕緊坐起來。

她一抬眸,瞬間滿臉黑線。

兩個笨蛋躲屏風后面,燭光一照,畢露無疑。

安容趕緊捂住沈安溪的嘴,免得把樓下人全部驚醒。

連軒后知后覺,最后一巴掌拍卜達腦門上,自己笨就算了,還拉著他一起躲。

他做賊的形象啊,頓時被人打了一個蠢字了。

連軒整理了一下錦袍,從容不迫,甚是淡定邁步走了出去。

很爽朗的道,“別喊了,我既不是劫財的,又不是劫色的,至于喊的那么大聲嗎?”

沈安溪不喊了,因為安容在她耳邊說沒事。

沈安溪皺著眉頭看來人,她甚少出門,不認得連軒,她問道,“你是誰?”

一句話,問懵了連軒。

卜達撲哧一聲笑了,“爺,今兒你還大言不慚說京都沒人不認識你,這不就有了一個……。”

一巴掌拍腦門,卜達所有的話都啪回去了。

弱弱的替他家世子爺回道,“我家爺是靖北侯世子。”

沈安溪眼睛猛然睜大,“就是你往我四姐姐馬車里丟老鼠的?”

連軒臉臭了臭,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她又跟安容睡在一起,要不是關系親近的,怎么可能同床?

“以前年少不懂事,已經幡然悔悟,改過自新了,”怕回頭沈安溪在安容耳邊吹冷風,連軒決定重新塑造一下良好形象。

安容黑線。

卜達望著天花板。

他從來不知道改過自新,幡然悔悟的人會半夜三更闖人家姑娘的香閨,還攔都攔不住。

沈安溪覺得有些牙酸。

這人撒謊吹牛怎么都不臉紅啊?

皮好厚。

沈安溪扭頭看著安容,眸光里滿是詫異,四姐姐好鎮定,她都忍不住猜他不是第一次來玲瓏閣了。

“他來做什么的?”沈安溪好奇的問。

安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呢,便望著連軒,“你來做什么?”

連軒瞅著沈安溪,眸光一閃,道,“當然還是之前的事了,不許你禍害我大哥,禍害我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安容臉上的黑線又加了三分,尤其是沈安溪懷疑他是來殺安容的,免得安容去禍害蕭湛。

連軒覺得沈安溪不是一般的笨,沒見他笑容滿臉的說話嗎,誰殺人還賠人聊天的?

“你別瞪著我,我要做你四姐夫,”連軒站直了身子道。

沈安溪眼睛非但沒變小,還睜的更加的大了。

靖北侯世子喜歡四姐姐?!

太嚇人了。

沈安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安容真是被連軒給打敗了,這貨直來直往,沒想到也學會耍計謀了。

可是他不知道六妹妹跟她一條心嗎?怎么可能會把這事捅出去呢?

安容問他道,“你大哥答應退婚了?”

連軒頓時不說話了,還很尷尬。

辦事不利啊。

卜達在一旁道,“怎么可能吶,我家爺和蕭表少爺一說這事,表少爺還沒說話,國公爺就把我家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你不知道罵的有多么的……。”

最后一個慘字,若如蚊蠅哼。

沈安溪漸漸的聽明白了,原來四姐姐找了靖北侯世子幫忙退親啊,只是蕭老國公固執己見,沒有答應。

“既然沒有答應,那你還來做什么?”沈安溪問道。

連軒頓時怒了,“沒答應,我就不能來嗎?”

沈安溪望著他,嘴角撇了撇,“要是不退親,我四姐姐可就是你名義上的未來大嫂呢。”

小叔子進未來大嫂房間,那是應該的事嗎?

還有,這是女兒家的閨房呢。

再退一步說,他深夜擅闖侯府呢!

總之,就是不應該。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取的,他眼光不錯,喜歡四姐姐。

所以,她才沒有針對他。

連軒很頭疼,他今兒真是來的不是時候,居然碰到屋子里還有別人,方才就不應該想著走,應該將她點暈的。

可要不是她,他也不知道安容還睡在床上。

方才明明只有一顆腦袋啊,就連床下面的鞋。

好吧,一雙也沒有。

丫鬟拿去烘烤,除濕氣了。

連軒望了望安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他,忽然就下定決心了。

外祖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句話將他堵了回來,不就是因為晗月郡主這個借口嗎?

等他解決了晗月郡主,再重提這事就是了!

連軒望了望安容,還抽空瞪了沈安溪一眼,轉身便走了。

沈安溪撅了撅嘴,眸光掃到屋子里的燭臺上,“他都不吹滅蠟燭就走了,留太多蠟燭,我睡不著。”

兩人望著床下,空蕩蕩的。

兩個丫鬟又被點暈了。

四只眼睛望著搖曳的燭光。

那叫一個愁啊。

“要是能自己滅就好了,”沈安溪惆悵道。

她話音剛落,四片葉子飛進來。

滅了四盞燈,還余下一盞。

安容,“……。”

沈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