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相信李家的為人,把銀票拿出來數了一數,有六千多兩呢。
安容要把銀票收起來,忽然想起酒坊,又跑去問沈安溪,“六妹妹,二哥他們開鋪子還缺錢嗎?”
安容浸泡在熱水里,有些呲牙咧嘴,疼的,“四姐姐,你這回的藥泡的人皮膚有些疼。”
安容白了她一眼,“那是藥對你身上的淤青有效用,也不是很疼,忍著點兒,那樣好的快些。”
沈安溪點點頭才道,“沒聽二哥說缺錢啊,娘昨兒還問他錢夠不夠呢。”
安容便放心了,轉身要把銀票收起來。
喻媽媽拍了腦門想,“瞧奴婢這破記性,差點忘記了,奴婢還給姑娘定制了一把鎖沒拿回來呢。”
安容笑笑,“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趕明兒拿回來便是了。”
等沈安溪泡完藥浴,又抹了藥膏,才濕漉漉著頭發出來,坐在梳妝臺前,綠柳幫著擦拭。
安容在發愁,而且不是一般的愁。
她忽然想到一件大事,那就是侯府密道。
若是大夫人真的知道密道的入口,若是西苑的火真的是她燒的。
沈安溪和沈安玉、沈安姝打架,那就是個大禍端啊。
連臉上起紅疹都忍受不了,當天夜里就報了仇,何況是被打的是她的兩個寶貝女兒。
若是侯府底下全是密道,能通到西苑正院,難保通不到琥珀苑。
還有被她們認為是偏袒的老太太,都處于危險之中。
她就知道意氣用事,容易激化矛盾,刺激敵人傷害自己。
安容抬眸望著窗外,手里的繡帕輕輕一扭。
要是她也有屬于自己的暗衛就好了,至少能守著自己的親人。
荀止派了暗衛查密道。
可是這么多天了,愣是一點兒消息都沒有啊。
安容皺了皺眉頭,暗衛沒有去大夫人院子里看著么?
她都不進密道嗎?
安容輕輕一嘆。
沈安溪走過來時,正好聽道,“四姐姐,你怎么嘆息啊?”
安容勾唇一笑,道,“府里亂成這樣,是我以前從來沒想過的事。”
沈安溪臉有些紅,今兒的群架,她雖然占了理,卻也有一半的責任。
她笑道,“聽綠柳說,侯府分家的事定下了,等分了家,想打架也打不起來了。”
沈安溪頓了頓,又加了一句,“我是不行,但是四姐姐你就不一定了。”
沈安溪覺得沈安玉挺喜歡打人的,要不是她先動手,她絕對不會先打人,這一點她可以保證。
兩人窩在床上聊天。
沈安溪替安容心疼,尤其是她瞧見了木棍之后,就越加的惋惜了。
荀大哥多好啊,若不是喜歡四姐姐,怎么可能那么關心侯府的事,可是蕭國公府逼婚,大伯父妥協了。
沈安溪也知道退親的希望渺茫,怕安容傷心,她都沒敢再把話題往荀止身上引。
兩人都睡不著。
芍藥幾個丫鬟則在床前不遠處,就這燭光做針線。
又一個時辰后。
沈安溪抵不住困乏,先睡了。
安容也躺下了。
今兒是海棠值夜,因為多了個沈安溪,所以海棠拉了芍藥一起伺候在屋子里。
夜,靜靜的。
屋子里有兩個人睡不著。
安容是下午睡了兩個時辰,不困。
芍藥是心里跟貓撓似地,暗衛大哥辦事也太不麻利了吧,這都什么時候了,還沒有消息傳來呢。
她等不及要睡了啊。
芍藥從被子坐起來,拍了拍臉,又縮回被子里了。
很快,綿長的呼吸就傳了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安容半睡半醒間,覺得有吱嘎聲傳來。
腳步悄悄的,動靜很輕,卻也將她吵醒了。
安容心跳的有些快,她怕來人是荀止。
而且睡在外面的那個人是沈安溪啊!
安容甚少起夜,可是沈安溪每天夜里都會起來,所以她睡在外面。
安容傾注耳朵,發現進來的不止一個人。
她就開始害怕了。
來人有些大膽,點暈了芍藥和海棠后,竟然把屋子里的燈燭點著了。
安容想哭,不是說有暗衛守著她嗎,怎么賊人進來了,暗衛都不抓人啊。
安容抱怨夜色太晚,暗衛肯定是睡著了。
話說,這會兒暗衛也愁呢,這要來的是別人倒也罷了,直接撂倒,哪兒涼快丟哪里。
可是來人是靖北侯世子啊,也是國公爺的寶貝外孫兒啊。
而且他要是對靖北侯世子出手,那絕對是要驚動整個侯府的。
更重要的是,沒準兒這就是他所期盼的,四姑娘的香閨被闖,清譽有損,不就順理成章的嫁給他了?
暗衛糾結再三,還是決定先觀望再做決定。
趴在屋頂上,暗衛將屋子里的情形瞧的還算清楚。
可是暗衛的臉色有點古怪。
嘴角在抽。
有一種很無語的感覺。
不當暗衛無語了,安容自己也無語了。
她縮在被子里,瞧見連軒哪了雞毛惱睡得正熟的沈安溪。
安溪身子側著,又遮住了半張臉,連軒把她當成是安容了。
那雞毛撓的沈安溪直皺眉頭,幾次伸手拍那雞毛。
連軒皺著眉頭,“這睡的也太熟了吧,扛出去賣了都不知道。”
他嘴上說著,手里的雞毛唰唰的撓著。
越來越癢,沈安溪眉頭更皺,最后一翻身,嘴里嘟嚷道,“綠柳。”
一翻身,連軒就瞧見了沈安溪的臉。
一驚之下,手里的雞毛悄無聲息的落下。
剛巧落到沈安溪的鼻子上,她呼吸了兩回后,打了個噴嚏。
連軒大驚,轉頭喊望風的卜達。
卜達跑過來,問,“爺,四姑娘還沒喊醒啊?”
連軒一巴掌扇他腦門上,氣道,“玲瓏苑換人住了,你怎么不告訴我?!”
卜達不解,“沒有啊,沒聽說玲瓏苑換人住了啊。”
連軒也不解呢,上回來,她還是住的玲瓏閣啊,這么快換地方住做什么?
床上又有動靜傳來,許是雞毛躥進了沈安溪的鼻中,她噴嚏不斷,偏喊不來綠柳,她就自己起來了。
坐在床榻上,繼續喊綠柳。
安容睡在一旁,已經笑瘋了。
她知道靖北侯世子不是壞人,瞧不見她,自然就會走了,不然大半夜的說起娶她,或者是禍害,她還真怕他夜里睡不著來教她怎么禍害人呢,所以忍著不說話。
可是很快,沈安溪就驚叫了。
安容一驚,趕緊坐起來。
她一抬眸,瞬間滿臉黑線。
兩個笨蛋躲屏風后面,燭光一照,畢露無疑。
安容趕緊捂住沈安溪的嘴,免得把樓下人全部驚醒。
連軒后知后覺,最后一巴掌拍卜達腦門上,自己笨就算了,還拉著他一起躲。
他做賊的形象啊,頓時被人打了一個蠢字了。
連軒整理了一下錦袍,從容不迫,甚是淡定邁步走了出去。
很爽朗的道,“別喊了,我既不是劫財的,又不是劫色的,至于喊的那么大聲嗎?”
沈安溪不喊了,因為安容在她耳邊說沒事。
沈安溪皺著眉頭看來人,她甚少出門,不認得連軒,她問道,“你是誰?”
一句話,問懵了連軒。
卜達撲哧一聲笑了,“爺,今兒你還大言不慚說京都沒人不認識你,這不就有了一個……。”
一巴掌拍腦門,卜達所有的話都啪回去了。
弱弱的替他家世子爺回道,“我家爺是靖北侯世子。”
沈安溪眼睛猛然睜大,“就是你往我四姐姐馬車里丟老鼠的?”
連軒臉臭了臭,哪壺不開提哪壺,偏她又跟安容睡在一起,要不是關系親近的,怎么可能同床?
“以前年少不懂事,已經幡然悔悟,改過自新了,”怕回頭沈安溪在安容耳邊吹冷風,連軒決定重新塑造一下良好形象。
安容黑線。
卜達望著天花板。
他從來不知道改過自新,幡然悔悟的人會半夜三更闖人家姑娘的香閨,還攔都攔不住。
沈安溪覺得有些牙酸。
這人撒謊吹牛怎么都不臉紅啊?
皮好厚。
沈安溪扭頭看著安容,眸光里滿是詫異,四姐姐好鎮定,她都忍不住猜他不是第一次來玲瓏閣了。
“他來做什么的?”沈安溪好奇的問。
安容搖搖頭,她也不知道呢,便望著連軒,“你來做什么?”
連軒瞅著沈安溪,眸光一閃,道,“當然還是之前的事了,不許你禍害我大哥,禍害我的事,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安容臉上的黑線又加了三分,尤其是沈安溪懷疑他是來殺安容的,免得安容去禍害蕭湛。
連軒覺得沈安溪不是一般的笨,沒見他笑容滿臉的說話嗎,誰殺人還賠人聊天的?
“你別瞪著我,我要做你四姐夫,”連軒站直了身子道。
沈安溪眼睛非但沒變小,還睜的更加的大了。
靖北侯世子喜歡四姐姐?!
太嚇人了。
沈安溪忍不住打了個哆嗦,安容真是被連軒給打敗了,這貨直來直往,沒想到也學會耍計謀了。
可是他不知道六妹妹跟她一條心嗎?怎么可能會把這事捅出去呢?
安容問他道,“你大哥答應退婚了?”
連軒頓時不說話了,還很尷尬。
辦事不利啊。
卜達在一旁道,“怎么可能吶,我家爺和蕭表少爺一說這事,表少爺還沒說話,國公爺就把我家爺劈頭蓋臉的罵了一頓,你不知道罵的有多么的……。”
最后一個慘字,若如蚊蠅哼。
沈安溪漸漸的聽明白了,原來四姐姐找了靖北侯世子幫忙退親啊,只是蕭老國公固執己見,沒有答應。
“既然沒有答應,那你還來做什么?”沈安溪問道。
連軒頓時怒了,“沒答應,我就不能來嗎?”
沈安溪望著他,嘴角撇了撇,“要是不退親,我四姐姐可就是你名義上的未來大嫂呢。”
小叔子進未來大嫂房間,那是應該的事嗎?
還有,這是女兒家的閨房呢。
再退一步說,他深夜擅闖侯府呢!
總之,就是不應該。
不過有一點倒是可取的,他眼光不錯,喜歡四姐姐。
所以,她才沒有針對他。
連軒很頭疼,他今兒真是來的不是時候,居然碰到屋子里還有別人,方才就不應該想著走,應該將她點暈的。
可要不是她,他也不知道安容還睡在床上。
方才明明只有一顆腦袋啊,就連床下面的鞋。
好吧,一雙也沒有。
丫鬟拿去烘烤,除濕氣了。
連軒望了望安容,本來還有些猶豫的他,忽然就下定決心了。
外祖父不給他說話的機會,一句話將他堵了回來,不就是因為晗月郡主這個借口嗎?
等他解決了晗月郡主,再重提這事就是了!
連軒望了望安容,還抽空瞪了沈安溪一眼,轉身便走了。
沈安溪撅了撅嘴,眸光掃到屋子里的燭臺上,“他都不吹滅蠟燭就走了,留太多蠟燭,我睡不著。”
兩人望著床下,空蕩蕩的。
兩個丫鬟又被點暈了。
四只眼睛望著搖曳的燭光。
那叫一個愁啊。
“要是能自己滅就好了,”沈安溪惆悵道。
她話音剛落,四片葉子飛進來。
滅了四盞燈,還余下一盞。
安容,“……。”
沈安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