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太緊張了。”見兩個小丫頭被驚著了,蘇沫笑了笑,在翠楓手上拍了拍:“你們想想,自從我醒來之后,有什么事情是沒算計清楚,有什么事情是吃虧的。我讓你們帶上錢,跟你們說這番話,自然就已經將所有情況考慮清楚了。如今這府里,我從來不將你們當丫鬟,只當姐妹,你們要懂得自保,我才能安心做事。”
一時間,房間里安靜的沒有一點聲音,翠楓站了半響,才將荷包塞進懷里:“小姐你放心吧,我們兩沒有什么用,不能像烏木那樣幫你做事,但也絕不會拖你的后腿。”
“你們不是沒用,只是每個人能做的事情不一樣。”蘇沫正色道:“烏木有烏木能做的事,你們有你們能做的事,你們對我來說,同樣重要。”
“恩,我們知道了。”翠楓扯了扯還想說什么的翠秀的胳膊,轉了話題道:“小姐,杏兒還在外面,您要不要見她一面。”
“哦,差點忘了她。”蘇沫揉了揉眉心:“去喊她進來,翠秀,你去后門口候著,如果王山全來了,偷偷帶他進來,最好別讓人看見。”
烏木雖然也有頭腦,但總的來說是大開大合的性子,骨子里是個好人,要是叫他做壞事,算計人,也可以,但未必能那么到位。而且心里也定然會有所愧疚。
但王山全不同,王山全是個小混混出生,雖然現在變好了,但那也是有限度的。對他而言,還是以前那樣,為了達到目的可以做的事情遠比烏木要多的多,只要別殺人放火,點子也比烏木要跟陰險的多。
兩人都應了下去,不多會兒,杏兒就從外面走了進來。
杏兒此時算是徹底的放松下來了,她明白自己的命算是保住了,也自由了。蘇沫是個說話算話的人,說了會放她走,就一定會放她走。
杏兒剛才哭的厲害,眼睛還有些紅腫,不過看來已經淡淡的重新上了一層妝,看起來只是有些憔悴。
見了蘇沫,杏兒便跪下來行了個大禮:“給二小姐請安。”
“不必如此。”蘇沫抬了抬手,翠楓連忙上前去將她扶了起來。
“坐吧,不必拘著。”蘇沫道:“賣身契交給你了,你要的東西,也交給你了。這里有一百兩銀子,你拿著。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家吧。”
杏兒捧著銀子,又忍不住紅了臉:“二小姐,這,二小姐肯給我自由,杏兒已經感激不盡,實在不該再要小姐的錢。”
“不用說這些。”蘇沫擺了擺手:“這錢對我而言不算什么,對你卻是一家老小的生活。再說,我也答應過你,事情過后給你一筆錢,送你回家的。只是沒想到,你辦事如此之快。”
蘇沫知道蘇辛那性子在嘉恩候府里鬧事是遲早的事情,誰也按不住,但是怎么樣要裝一裝溫柔嫻淑什么的,怎么也沒想到竟然那么快就動手。
杏兒笑了笑:“我也沒想到蘇辛會這么快動手。那日從香染坊回去后,在我和嬤嬤的勸說下,蘇辛確實是和府里的幾個姨太太和平共處了些時候。不過二小姐您是知道的,大小姐這人,心高氣傲,根本看不起她們,和平相處也只是勉強的耐著性子罷了。”
蘇沫勾了勾唇:“這我自然知道,咱們家大小姐是什么人,她能看的起誰。整個嘉恩候府中,只怕除了慕容寒,沒人是她能放在眼里的。而更可笑的是,那些姨太太,也未必看的起她。”
看不起總是互相的,蘇辛瞧不起別人,別人也瞧不起她,正在正常不過了。
“是這樣。”杏兒道:“本來大小姐對那些姨太太和顏悅色就已經是極力的忍耐著了,誰知道晚上的時候,我們拿了些點心想要去找姨太太們說話,結果被小姐在門外聽到……聽到她們都聚在一起笑話小姐,說的那些話可難聽了。不但說小姐,還說二夫人,還說三少爺,要不是我抱著二小姐,說不定她當時就沖進去了。”
“原來是出了這么一檔子事。”蘇沫恍然:“我就說,蘇辛這人再是沒耐心,也不可能這么沒耐心,沒想到,竟然是侯府的姨太太們,幫了這個大忙。”
“可不是。”杏兒道:“其實我真是運氣好,從頭到尾也沒做過什么。大小姐回了房間之后,就火冒三丈把房子里的東西都砸了,要對付那幾個姨太太。讓我想辦法。我在苦勸無果之后,便幫著想了這么一個辦法。”
杏兒笑了笑:“給幾個姨太太下藥之后,本來想著,只要能將毒藥偷偷的送出去,就萬事大吉,抓不到證據,就算人人都懷疑是大小姐所做,那又能怎么樣呢。所以,其實我只做了一件事,在侯府的人一間房一間房查找證據的時候,我裝作很慌亂的樣子,不小心碰掉了藏著毒藥的花盆。”
“也算是你機靈。”蘇沫道:“這樣一來,蘇辛暴露了不說,而且連自己怎么暴露了都不知道,充其量只會怪你定不住性子單子小做不得事,再多的,也說不出什么了。”
“是。”杏兒道:“出了事情之后,大小姐和我們幾個陪嫁的丫鬟嬤嬤都沒跑掉。侯爺生了很大的氣,說要按家規處罰,好在因為姨太太都沒有生命危險,所以只是懲戒。讓人將大小姐送去偏遠的一個農莊里悔過半年。跟著的丫鬟小廝們,都發賣了。”
“恩,這挺不錯。”蘇沫覺得慕容寒這個決定還挺不錯:“畢竟要顧慮蘇家的關系,所以太過嚴厲的處罰蘇辛也是不可能的。找個偏僻的農莊讓她一個人去待上半年,這很好。沒錢沒下人伺候,這半年,她未必能撐得下來。”
嘉恩候在嵊州城郊區有幾個農莊,那里都是種菜養雞的,蘇辛一個大小姐,只知道雞燒熟了什么樣子,何曾知道怎么喂養,哪里能受得了這樣的環境。而嘉恩候府里也不是沒出去過那樣的姨娘,是不會有人捧著的,這半年的日子,只怕她要度日如年了。
跟著蘇沫笑了一笑,杏兒猶豫了片刻,又道:“但是,二小姐……嘉恩候他,似乎什么都知道了。”
“什么都知道?”蘇沫哼了一聲:“他知道什么?”
杏兒緩緩的道:“就是,就是奴婢是向侯爺提出要見二小姐,向二小姐報恩的時候,侯爺的表情很奇怪,具體也說不出來,但總感覺像是什么都知道一樣。其實,本來我這要求是很無禮的,侯爺的手下都呵斥我叫我不要妄想,但是侯爺想了想,很爽快的就答應了。”
“慕容寒雖然不擅長內宅之爭,但卻不是個傻子,相反的,還心思縝密。”蘇沫道:“只有他不想明白的,沒有他不能明白的。你是蘇辛身邊最得信任的丫鬟,毒藥是你失翻花盆才被發現的,而這個時候,你又提議要見最不可能的我。這幾件事情連在一起,就算是我們不承認,他也什么都明白了。”
“那……”杏兒有些擔心:“二小姐,我的事情,會不會連累二小姐。”
“怎么連累?”蘇沫有些好笑。
“就是……要是侯爺知道了,又把我送了回來,豈不是二小姐欠了嘉恩候一個人情?”杏兒想的倒是多:“那,那侯爺的人情,日后該怎么還?”
杏兒心中只覺得對蘇沫有些愧疚,雖然這是她們說好的條件,但其實自己并未出什么力。如今得了錢得了自由可以一走了之,而蘇沫卻還要還慕容寒的人情。這個人情,是為她欠下的。
“難怪你這么瘦,這腦子里日日在想什么?”蘇沫笑了聲:“行了,你放心吧,這事情我會處理的,你拿著東西早日回家吧。嵊州城,不宜久留。”
“是,那杏兒就此拜別二小姐,日后若有機會,一定報答。”杏兒又跪下,慎重的給蘇沫磕了個頭,跟著翠楓出去了。
看著杏兒的背影消失在門外,蘇沫竟然隱約有些羨慕的感覺。杏兒這一走,就徹底離開嵊州城了,回到心上人的家鄉去,無論朝政局勢有什么變化,無論嵊州城有什么變化,跟她也沒有關系了。她可以過上平平安靜的生活了。
但蘇沫不行,她除了自己還有太多要掛在心上的人和事,無論如何不能單人抽身,一走了之。
蘇沫發了一會兒愣,門外腳步匆匆,是翠秀帶著王山全走了進來。
“小姐。”翠秀沒敢進來,在門口探了探頭:“小姐,王山全來了。”
王山全如今對蘇沫很是敬重,敬重中還有點畏懼。他一輩子怕的人不少,但大多是勢力大的拳頭硬的,像蘇沫這樣一個弱女子卻能恩威并濟的,卻實在是少之又少。
王山全也覺得今日的氣氛有些不對,問翠秀,翠秀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頗有些小心翼翼,憂心忡忡的。
“王山全進來。”蘇沫應了聲:“翠秀守著門,不讓任何人靠近。”r1152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