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嫡

第七十六章 誰能清白

“擔心二小姐的安全?”王山全有些不明白:“二小姐的安全有什么要擔心的,蘇府門禁森嚴,白天夜里都有家丁護院巡邏。還有人能進來對二小姐不利不成。”

“哎,你不懂。”王順家的欲言又止,緊皺著眉頭,越想越是覺得揪心。

這一下子,卻叫王山全心里更是揪著了,急道:“娘,到底是什么事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王順家的聽了這話,只是沉默不語。王山全是個急性子,雖然一貫是個混的,但一旦站在你這邊了,便份外的上心。他此時只覺得自己收了王慧的錢來污蔑蘇沫,這是做了件混事,有心想要補償,卻又不知道能做點什么。

所以這一聽王順家這么說的,當場就炸了:“娘,您要是知道什么,就別藏著掖著了。您不也說二小姐是個好人,若是有人想對她不利,拼了性命,我也宰了那小子。”

十分明白自家兒子的脾氣,王順家的苦笑道:“全子,不是你想的那樣,這事情……要是有人對二小姐不利,我會不說么,但是這事情,沒那么復雜。”

話開了頭,就再也藏不住,王山全又追問了幾句,王順家終于說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

“我從進了府,就一直在大夫人院子里做事,剛才翠楓姑娘說得,十六年前的事情,我還真的有些印象,而且,我看見了。”王順家的咽了下口水,回憶道:“先夫人那幾個丫鬟死的那個晚上,我正巧有些事情去找其中一個叫芳華的,因為想起來的時候已經晚了,所以我也沒驚動旁人,悄悄的就去了。先夫人院子后面有個小門,平日里沒開大門的時候,丫鬟小廝有事,會從那里進出,我就過去了,然后,還沒靠近,遠遠的透過窗紙,看見了房間里的事情。”

王順家抓著兒子的手一下子收緊:“雖然隔著窗紙只能看見黑影,但我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幾個丫鬟被人捂住了嘴,發出嗚嗚的低聲來,然后被人用繩子勒住,吊死在了房梁上。”

王順家的這消息太突然,王山全一下子驚呆了,半響方才道:“娘這事情,可不能瞎說。”

“這事情,我敢瞎說嗎?”王順家的將聲音壓得極低:“要不是我親眼所見,這種話,誰敢亂說。”

“那先夫人那幾個丫鬟,就不是殉主,是被謀殺。”王山全道:“娘,你當時怎么不說出來,這……這里面一定有其他的陰謀。幾個丫鬟能攔著誰的路,為什么會被殺害,一定還有別的原因。”

“娘不敢啊。”王順家的苦笑一下:“娘當時看見這一幕,整個人都嚇呆了,半響才哆哆嗦嗦的躲到了草叢中,一動都不敢動,生怕被發現了。先夫人雖然喜歡清靜,但蘇府里一向重視安全,為什么她的院子里全無人值守,那一定是有人動了手腳。而動這手腳的人,在府里,一定有相當的權利,說不定……”

王順家的聲音本來就小,說到這里,聲音變得更小了:“你知道,先夫人進門的時候,老爺正和王慧打的火熱,誰知道這事情,是不是老爺做的?又或者,是大夫人做的?娘當時只不過是府里一個打雜的丫鬟,你又剛出生沒多久,我哪里敢說這么多。后來,門開了,里面走出幾個穿著黑衣服的人,他們低聲的交談了幾句,那口音,應該不是咱們嵊州的。”

“第二天一早,府里就傳出來幾個丫鬟殉主的事情。”王順家的道:“我雖然知道那幾個丫頭是被人謀害,但是沒憑沒據的,人微言輕,怎么去說,跟誰說?所以這事情,我也就咽了下去,不過剛才翠楓姑娘說起那話來,這才又想了起來,當年那些人,他們要害先夫人的丫鬟,豈不知先夫人也是他們害的?那如今,又會不會對二小姐不利,我擔心啊。”

王山全也跟著沉默下來,這事情牽扯的確實是大,而且光憑回憶,空口無憑,就算是告訴蘇沫了,她會不會相信呢?她又有什么理由相信呢?但是不告訴,等到那些人再對她下了手,那就晚了。

母子兩這下都睡不著了,大眼瞪小眼的熬到了天亮,而在他們沉默下來之后,屋子外面,一個身影悄無聲息的從屋檐下站起來,轉身往外走。

蘇沫也只睡了大半夜,天蒙蒙亮的時候,烏木就來了。

蘇沫心里有事,也睡不沉,聽說烏木回來了,便披衣服起了身。

桌上,點了盞昏暗的油燈,烏木剛才吹了夜風,臉色有些發白,喝了口熱水,低沉道:“小姐,我回來了。”

蘇沫看著烏木的臉色,心中隱約的已經有了猜測,輕輕的吸口氣,道:“怎么樣,聽見了什么,照實說吧。”

烏木點了點頭:“小姐果然神機妙算,昨晚上,我在屋子外面守了半夜,果然聽到王順家的,跟她兒子說了一些事情。”

當下,烏木將聽來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向蘇沫轉述了一遍,只聽的一旁的翠楓翠秀都驚愕不已。

“這,這怎么可能。”翠秀捂著嘴道:“烏木,你真的聽他們這么說,他們該不會是知道你在外面,估計說得吧。”

“那對他們有什么好處?”蘇沫搖了搖頭:“我相信他們說的是實話,等著吧,一會兒天亮了,估計王山全要將這事情來告訴我。我就不見他了,烏木,你替我去一趟,再聽他說一遍,我們已經知道的事情,就不必說了。”

她倒是現在不指望王順家的能替她做什么,但說不定以后需要她做點什么。如今事情過去了那么長時間,當年的人大多不在,而且,就算是在的,估計也多不知。王順家的,說不定還能做個證人。

烏木點了點頭,明白蘇沫的意思,退了出去。

上一世,無論遇到什么,人或者事,蘇沫都會往好的地方去想。但是這一世,卻恰恰相反,所以這事情方露端倪的時候,她就想到了最糟糕的一種可能。

事情如此,人也是如此,以前蘇沫覺得這世上的人多是好人,即便是做了壞事,應該也是情非得已,迫于無奈。而即使是做了壞事,若是改過自新,也是人間喜事。

可如今的蘇沫不一樣了,她聽了烏木的話,第一想的,當年那事情,王慧肯定是跑不掉一份,但是蘇晟到底有沒有參與?

按著她這些年對蘇晟的理解,應該不會做出這樣殘忍的事情來,而且提到自己娘親的時候,他也只是愧疚而沒有一點恐慌恐懼。蘇晟只是個生意人,雖然歷練了這些年頗有城府,但絕不是兇殘之人,做生意,一貫講的是和氣生財,從某些方面來說,蘇晟可算是個良商。

但此時的蘇沫,卻不可抑制的將事情往最壞的方面想。

如果當年的蘇晟真的是被一時激情沖昏了頭腦,被王慧從旁教唆,那也不是說不通的。對自己的好,或許更多的可能是因為愧疚。

蘇沫一時間想的頭痛無比,半響,才揉了揉眉心,強迫自己從這些沒有真憑實據的假想中清醒過來。

“小姐。”翠秀見蘇沫這神情有些不對,小心翼翼的提議道:“那這事情可就嚴重了,單憑你一個人,也沒辦法啊。不如,您跟老爺提提,看看老爺怎么說,我覺得,是不是報官比較好?”

“誰也不能說。”蘇沫搖了搖頭:“你們聽著,這事情,誰也不能說,除了我,你們,還有烏木,不能再有其他的人知道。孟春可能心里有些數,但是他是不會說的,王順家的兩人自然也不會說,那么這事情,就瞞得住。”

“為什么也不能告訴老爺?”翠秀有些不明白:“這十幾年前的事情,就算是有王順家這個證人,也不好查的,要是老爺能幫著咱們,那肯定要方便的多。”

蘇沫冷笑一聲:“如果這事情,只是王慧一人所做,那自然是無妨。但是當年的事情你不知我不知,到底爹有沒有參與,你敢保證嗎?”

翠秀知道蘇沫對王慧是恨極了的,覺得她無論做了什么壞事,都是可信的。但是萬萬沒料到她卻連著自己的親生父親也一起的懷疑了,剛想開口說這怎么可能,老爺是您爹啊,可是這話到了嘴邊,卻說不出口。

蘇沫有句話說的無可辯駁,當年的事情,他們無人知曉。她憑什么保證,只憑這父女,夫妻的關系嗎?即便翠秀單純了些,卻也知道大宅門里,夫妻相殘,父子反目的事情太多太多。

“好了,別想太多,我也覺得爹不是這樣的人。”蘇沫淡淡道:“我不會沖動的,自然要將一切查清楚,再做定論。只是如今我們要自己查,避著點旁人罷了。”

她不能現在就肯定蘇晟是清清白白的,但也不可能認定他有罪。只是蘇晟既然有了嫌疑,就得稍微防著點。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