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長私密愛

不要放棄希望(四千字)

初冬的第一場雪,密密挨挨的落在午夜清冷的街道上,路旁高聳入云的大廈,依然有燈光亮著。

陳潔輕手輕腳的走進來,拿起一旁的外套披在那個窩在椅子里睡著的男人身上。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機突然亮了一下,對方只響了一聲便掛掉了,而且所屬地不在a市,結合現在的時間,應該是一通電話陷阱。

隨著亮起的屏幕,陳潔看到了一直被他做為背景的照片,照片上的女子站在唐人街火紅的燈籠下,秀麗絕俗的桃腮上泛著動人的紅霞,她對著鏡頭微笑,就像在對著她微笑一樣,這般美麗的女子,連靈魂都透著一股風華絕代的氣質,就算是她,此時也覺得無法移開目光。

這就是令他心心念念了這么久的女子吧,因為從做為他的秘書開始,現在已經過了大半年,她從沒見他換過這張照片,而且,他的身邊一個女人都沒有,除了必要的生意上的接觸,不是沒有人傾慕于他,像他這樣才華橫溢,帥氣多金的單身王老五,現在已經被列入稀有保護動物了。

她見過太多的女人對他投懷送抱,更高級點的是在暗中展開屬于女人的追求攻勢,可他熟視無睹,不為所動,每天的生活除了公司和家便是醫院。

陳潔將手機輕輕的放回原位,她一轉身,身后的男人便醒了,剛剛睡醒的男人帶著一種慵懶的氣息,“幾點了?”

陳潔回答:“一點。”

“我竟然睡了這么久。”林子衡拿起桌子上的手機,看到有一個未接來電。

“是電話陷阱,林總不必在意。”

“嗯。”他其實知道那是一通無聊的騷擾電話,可視線仍舊貪戀的停留在屏幕上,停留在那張熟悉的面孔上,或許,他想借著這樣的機會多看她幾眼,哪怕是透過照片的思念。

“林總,回家吧,每天都這樣熬,身體也受不了。”

“你怎么也沒走?”

陳潔笑笑,她是一個忠實的秘書,老板不下班,她怎么會自己離開。

“以后你不用陪我,女孩子這么晚回去不安全。”

“知道了,外面冷,您先穿件外套,我把車開到樓下。”

“辛苦了。”

車子緩緩的行駛在深夜的馬路上,街道兩旁的店鋪早就打烊,只有一些吃宵夜的小吃攤的門前還是燈火輝煌。

林子衡看著窗外,偶爾會有行人的影子被甩到視線之外。

“林總,明天早上八點,我去接您,投資銀行的經理約了您見面。”

“嗯。”林子衡漫不經心的應了一聲,仍然看著窗外,突然,他說了聲,“停一下。”

陳潔立刻踩下剎車,回過頭,不明所已的看著林子衡打開車門走了出去,她以為他是看見了什么人,可是外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是一條再普通不過的街道。

她以前從來沒有走過這條路,因為碰上施工路段才會繞行。

林子衡站在彩磚鋪成的人行路面上,黑色的風衣顯得他的身體更是修長挺拔,他就那樣站在寒風中,站在雪地里,雪不厚,只沒過鞋底,而他正呆呆看著一個垃圾筒出神,是的,一個普通的再普通不過的垃圾筒。

這是他們第一次見面的地方,當時他的手機被搶,是她替他追了回來,因為追小偷,她的鞋子壞掉了,她將它們扔在了這個垃圾筒的旁邊。

他是瘋了才會把那雙鞋從這里撿走,并請了最有名的設計師將它重新改造,她穿了那雙鞋子參加了他的生日會。

陳潔坐在車里,看著那個男人的目光漸漸變得柔和起來,仿佛雪花揉進了眼中,竟然浮起一層霧氣。

夜晚的風如同刀子般從臉上掃過,但他無痛無覺,只是專注著空氣中的某個點,思緒仿佛同這紛紛揚揚的雪花一樣放飛。

他在思念一個人,發自內心的,無可遏制的痛苦而無奈的思念。

陳潔突然可憐起這個男人來。

可她只是秘書,除了可憐同情,她什么也做不了。

上了車,他說:“明天下午不要安排事情,我要去醫院看小錚。”

“知道了。”

“對了,宗小姐的工作安排的怎么了?面試她來了嗎?”

“來了,很不錯的小姑娘,我已經通知她參加復試了,對了,她暫時不知道這是您安排的,更不知道那是您的公司。”

“嗯。”林子衡靠在座椅上,似乎十分疲憊,“不要告訴她。”

“好的。”

林子衡第二天來到醫院的時候,不出意外的看到宗文君,她手里捧著一本書,正坐在病床前小聲的說著什么。

而床上的那個男孩依然雙眸緊閉,沒有任何的意識,他已經這樣躺了半年,只靠營養針的供給,明顯瘦了很多,臉色也越發蒼白。

林子衡站在那里沒有進去,他沒有打擾宗文君,最后念完一大段故事,她停下來休息,這才發現他倚在門口,“林大哥,你來很久了?”

文君急忙站起來笑著說:“林錚好像能聽見我在說什么,我感覺他一直都在回應我。”

“謝謝了,小君。”林子衡走過來,看了眼桌子上的最新數據,反應平平,沒有任何進展,但是他不忍心打破文君的希望,坐下來問:“畢業后,你有什么打算?”

“我前幾天去面試了一家公司,他們好像對我的印象不錯,今天打電話讓我去復試呢,不過……”宗文君擔憂的看了一眼林錚,“如果我工作了,就不會有這么多時間來陪林錚了。”

可是不工作的話,對于家境普通的文君來說又是件為難的事情。

“沒關系,我還有下班時間,還有周末和節假日,我會一直來陪他的。”文君的眼中很快又燃起了希望,伸手拂開林錚額前的發絲,“林大哥,他一定很寂寞吧,其實他什么都知道,可是他不能說話,也無法醒過來。”

“怎么會寂寞呢,你不是一直在陪他嗎?”

文君笑了笑,點點頭,“我不會放棄的,林錚,我知道你能聽見,我和你的哥哥都在等著你醒過來,所以,你不要偷懶,要快點睜開眼睛,你崇拜的籃球明星要來中國了,你要早點好起來去見他。”

林子衡看著文君充滿期待的樣子,心中感嘆林錚交了一個這么好的朋友,這些日子,如果不是文君的樂觀向上一直激勵著他,他怕自己也會隨著時間的累積而逐漸崩潰。

林子衡注意到桌子上有一個很小巧的女士手包,他猛地一陣緊張,“那個包是?”

“是羅老師的,她今天來看林錚的時候把包落在這里了,她已經打過電話了,說會回來取。”

“大概什么時候會來?”

“很快吧。”

林子衡起身,“那我先回去了,如果有事就給我打電話,或者交待給兩個特護。”

“這么快……”宗文君一直將他送到病房門口,見四周沒人,她才小聲問:“林大哥,你一直這樣躲著羅老師,要躲到什么時候?”

林子衡沒想到自己表現的這么明顯,連一個小女孩都看得出來,他笑了笑,“為什么這么說?”

“你們兄弟倆都是一樣的,就喜歡嘴上逞強,林錚一直喜歡羅老師,可能……到現在還喜歡吧。”宗文君說到這里,眼底有一絲落寞滑過,“林大哥呢,也喜歡羅老師,所以每次都躲著她,可是這樣躲下去真的能夠解決問題嗎?我還小,不太懂你們之間那種深沉的愛,可我只希望每次看到林大哥的時候,你都是開開心心的,你不開心,林錚也會不開心,這樣,他哪有動力醒過來啊。”

林子衡聽著這個還被自己當成孩子的女孩在侃侃而談,多數時候,旁觀者總看得要比當局者清楚,而他的心思已經被一個孩子看透了。

他承認,他一直都在躲著羅希,他以為只有不見才可以不念。

本來要回去的,與宗文君分開后遇到了林錚的主治醫生,兩人又聊一會兒,醫生說,雖然他的病情一直沒有什么改觀,但是那個女孩每天都要跟他說話,而他似乎也在回應,如果這樣下去,也許真的會有奇跡發生。

林子衡從來都是理智的不相信什么奇跡,可是現在,他卻日日夜夜的盼望著這種奇跡可以出現在林錚的身上,他睡了太久,該醒來了。

剛出住院部的大樓,一道熟悉的身影不斯然的映入眼底,他們面對面的站著,雪還沒有停,厚厚的鋪了一層,她穿著黑色的靴子,米白色的風衣,看起來更加纖瘦。

他竟然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甚至連招呼都忘了打,只是那樣傻傻的看著她。

“去那邊走走吧。”羅希率先邁開步子,林子衡想了一下,便緊跟了過去。

醫院下的小花園里,早就被雪鋪滿了,四處都是萌萌的白,他們踩在雪地上,發出咔嚓咔嚓的聲音。

羅希戴著手套,圍巾下的臉蛋紅紅的,她看他一眼,“你總這么躲我,是想顯示你是特種兵出身?”

林子衡尷尬的笑了笑,“哪有,只是最近有點忙……”

羅希打斷他的話,“忙到一聽說我要來,你就要開溜?”

林子衡知道她必然是跟宗文君通過電話,只能抽動嘴角笑了兩下。

羅希握了一把雪在手中,“子衡,我們非要這樣嗎?漸漸的疏遠,直到最后變成陌路人?”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為什么非要躲著我?”

“我怕……控制不住自己,我不想去破壞你的生活,更不想讓陸笙為難。”

“只做朋友也不可以?”

“羅希,我可以做到,但是……太痛苦了,而且就像是在吸食一種毒//品,不戒掉的話,只會越陷越深。”

羅希嘆了口氣,“如果這是你想要的,我也沒有辦法說服你,但是,不管你怎么做,我還是會把你當成朋友,我不會忘記,在我最需要幫助的時候,一直都是你陪在我身邊,如果不是你,我不知道能不能走到現在,子衡,我真的感激你,但并不是因為感激而不愿意舍棄這份情誼,而你,也沒必要這樣折磨自己,我不知道還應該跟你說些什么,反正我的心意就擺在這里,如果你還想繼續躲著我,那你繼續。”

羅希緊了緊脖子上的圍巾,美眸瑩瑩的凝視著他,“我先走了。”

看著那抹倩影離自己越來越遠,林子衡突然追了上去,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好吧,說實話,見到你之后,我心里舒服多了,我可能真是錯了,越想無離,其實就越想接近,還不如就這樣順其自然。”

羅希笑了下,笑容在白雪皚皚中綻放,“你這算想開了?”

林子衡搖搖頭,“沒有。”

“沒有?”

“如果那么容易想開,我就不會自己困擾自己這么久,也不會半年多躲著不見你,只是現在,我發現見到你,就好像得了一場大病突然吃了什么良藥,全身都輕松了,我現在還不想死,所以,我需要良藥。”

雪一直下著,飄飄揚揚的,羅希隔著雪花望著他精致的眉眼,如同初見時的寧靜從容,“子衡,你一定要幸福。”

他想要的幸福,她給不了,但是她還是矯情的希望他能夠遇到自己的那個命中注定。

“我會努力為你幸福的。”

他曾經為了那個人用盡了全部的心思與一腔熱血,如同覆去的江水,早已奔流無法收回。

他也許會幸福,那也只是為了她而幸福,不想讓她愧疚不安,所以,他一定要幸福,讓她看著他幸福。

雪依然在下,羅希已經離開很久了,他依然站在園子里的青松下,肩膀上頭發上已經落了一層薄薄的雪花,仿佛是一尊俊美的雕像。

隔著一扇窗子是林錚的病房,宗文君正在小聲的給他朗讀今天的報紙。

白色的被褥下,他的手修長而枯瘦,手心里是她塞進去的那枚籃球徽章,隨著她輕柔舒緩的聲音,他食指的指節突然彎曲了一下,徽章掉了下來。

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失去,唯不可以失去希望,世界上什么都可以失去,唯不可以失去信心。

也許明年初雪降臨的時候,又是一片不同的光景。

我在藹藹紅塵中等你,而你姍姍來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