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鼎天好像十分滿意,轉而又嘆了口氣,“陸笙這小子,越來越不讓人省心,是時候讓他嘗點苦頭了。”
林子衡沒有接話。
崔鼎天繼續說:“鬼兵隊雖然歸我所用,但他們只聽陸笙一個人的,留著,將來必是后患。”
“舅舅的意思?”
“越是了解你的人,將來越是第一個要除掉的人,只不過現在,他還有用。”
聞言,林子衡不免心驚,如果自己現在還是鬼兵隊的一員,那么這條法則是不是也適用在他的身上,對于崔鼎天的手段,他是望而生畏。
“舅舅想要怎么做?”
崔鼎天望著窗外,陰沉的笑意浮于嘴角,“我需要有一只能跟鬼兵隊抗衡的隊伍,絕對的只服從我的命令。”
林子衡看著面前這個面容干練英武,在軍隊里摸爬滾打數十年的男人,又是養育他二十余載的男人,突然覺得很遙遠很陌生。
這個話題沒有再繼續,崔鼎天好像有自己的打算,他只是意味深長的看了林子衡一眼,“米安娜是不是快回來了,你是怎么打算的?米家老爺子前陣子還跟我通過電話,希望你們盡快完婚。”
“我現在主要精力都放在公司上,兒女情長的事情想等等再說。”
“結婚也不會妨礙你的事業,而且以米家的勢力完全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這樣吧,等米安娜一回來,你們就盡快訂婚,先穩一穩米家老爺子。”
見林子衡一聲不吱,崔鼎天不由有些惱怒,“怎么,不愿意?”
“我與米安娜并沒有感情。”
這門親事完全是崔鼎天一口答應,他與米安娜雖然從小就認識,但他對她只是朋友間的友誼,并無男女之間的感情。
“混帳。”崔鼎天怒目圓瞪,“你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伙子,這是什么年代了,還講究感情,就算現在沒感情,結了婚,一樣可以培養出感情,到底是感情重要還是你自己的事業重要?別跟陸笙一樣,被一個女人沖昏了頭腦,竟然跑到日本去快活。”
陸笙被一個女人沖昏了頭腦?日本?
林子衡不解的看向崔鼎天,后者卻已經不愿再談,揉揉太陽穴,擺了擺手,“這件事沒有轉圜的余地,好了,你早點休息吧。”
面前的大門一開一合,清脆的關門聲清晰傳來,林子衡依然站在原地,腦子里反復回響著崔鼎天說過的話,他幾乎可以確定,羅希不在的這段日子,她去了日本,而且,跟陸笙在一起。
放在身側的手掌慢慢蜷縮成拳,心口爬上一陣銳利的疼痛,他倚靠在墻邊,任頭上燈光流泄,指尖似乎都因為胸口的疼意而顫抖起來,最后,他用拳頭用力敲了下身側的墻壁,一扇窗戶洞開,灌進冬日的冷風,冰刀子一樣扎在身上。
羅希拉上窗簾抵擋住外面的寒氣,醫院的病房比較簡陋,此時冬至未深,只開了一點暖風空調,夜晚的時候,還是會覺得冷。
她在床上躺下,順手調暗了床頭的燈光,醫院里很安靜,安靜到有些毛骨悚然,好像這整座大樓里只有她一個人。
走廊里突然有腳步聲由遠及近,戴著口罩的醫生好像夜晚的幽靈,神不知鬼不覺的走到門前,伸出手,蒼白的指節摸上門的把手。
羅希還在熟睡,完全沒有感覺到背后慢慢靠近的危險氣息。
戴著口罩的醫生終于走到了床前,床上背對著自己的女人蜷縮在白色的被褥里,烏黑的發絲鋪散在潔白的枕頭上。
他的手緩緩伸進口袋,被燈光折射出來的刀身發出詭異的光芒。
遠處的鐘樓,巨大的指針指向十二點,一聲聲沉悶的鐘聲傳來。
他將被子向上一拉捂住了她的臉,左手掐往她的脖子,手中的刀子用力往下扎去,一下,兩下,三下,身下的人掙扎了幾下便沒了動靜,鮮血頓時染紅了白色的被單,仿佛黑夜里開出的大朵妖冶的牡丹花。
“不要。”
陸笙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冷汗順著額頭滾落,胸口隨著急促的呼吸而上下起伏。
屋子里空曠而寂靜,他的呼吸聽起來紊亂快速,就連心跳都清晰可聞。
看了眼墻上的時鐘,十二點,跟夢里的時間一模一樣。
他抓起床頭的水杯喝了大半杯,身上的冷汗才逐漸消退,這個夢太過于真實可怕,醒來之后,他甚至半天沒有從夢中清醒,不過,很快又慶幸這只是一個夢。
陸笙拿起電話打給醫院,正在值班的醫生收到命令,馬上去而復返。
“陸軍長,羅小姐睡得很好。”
“謝謝。”
知道她依然安全,懸起的那顆心才悄然放下,而睡意早就消散的無影無蹤。
他起身來到女兒的房間,空蕩蕩的屋子里沒有了孩子的氣息,變得孤單沉默,他順手拿起床頭的熊貓玩偶,輕輕撫摸,眼中柔情深邃。
將玩偶放回去,他走到窗邊推開窗戶,冬夜的風瘋擁著灌進來,吹起他單薄的襯衫下擺,他看著夜色中的大地,放在窗棱上的手指慢慢收縮,遲早有一天,他不會再受制于人,他在等一個機會,一個絕地反擊,俯睨天下的機會,只是這具身體,千萬要撐得住,等他為她們鋪上一條平坦大路,再倒下也不遲。
日子看似平靜的一天天過去,羅希的傷口拆了線,已經可以像正常人一樣隨意活動了。
一大早,林子衡來接她,聞到飯菜的香氣,他笑問:“有我的份嗎?”
“當然,你坐一會兒,我去盛粥。”
他們坐得是早班的飛機,她料定他一定沒有吃飯,所以大早上起來煮粥。
飯菜上桌,羅希摘下腰間桔色的圍裙放到一邊,“快吃吧。”
“聞著好香。”林子衡用鼻子深深吸了口氣,拿起筷子,“吃慣了你做得飯,那些五星酒店的飯菜也不過爾爾。”
“你少抬高我了,我有那手藝就去五星酒店做大廚了。”
“你不用去五星酒店做大廚,你只給我一個人做大廚就好。”他喝著粥,說得含含糊糊,羅希聽了,扯了扯嘴角,不自在的拿起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