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陳軍帶幾人去見了那證人馬大良,親耳聽他證明大伯的兒媳婦趙小芬就是殺害他水云波的兇手。對,是殺害,不是意外。
那日下午,伯母周氏帶著傻孫子去地里割豬草,趙小芬一個人在家洗衣服,水云波跌跌撞撞的回來,進門見了趙小芬,二話不說隨手操起東西就去打趙小芬,而且是下狠手往死里打。
至于原因,據說是水云波跑出去后聽人家說閑話,說他媳婦趙小芬最近又時常借著出門割草的名義跟村里一個老單身漢出雙入對,頗為親密,這種事從別人嘴里說出來自然好不到哪兒去。
水云波去城里花光了銀子還受了欺負,正是滿肚子氣,他不敢把說閑話的人怎樣,只能怒氣沖沖的跑回家教訓自己媳婦,一進門見到趙小芬自然是怒火中燒,恨不得活活打死她了事。
趙小芬雖有些癡傻,不犯病的時候看著還是跟正常人差不多的,只是神情動作要呆板遲鈍些。水云波打她,她自然不可能干受著,她一邊跑一邊喊,水云波卻緊追不舍,情急之下,趙小芬抓到一把柴刀側身就朝水云波砍去。這一刀正好砍在水云波腦門兒上,其實這一刀就已經要了水云波的命。
趙小芬被鮮血濺了一身,她呆愣良久,甚至伸舌頭舔舔嘴角的鮮血,想起這兩年被這廝日夜折磨的日子,趙小芬腦子瞬間滿是仇恨,她提起柴刀一把摁住倒在地上抽搐的水云波一陣猛砍,徹底了結了那廝,而這場景正好被上門要債的馬大良看見。
趙小芬砍完之后,在院中坐了良久,突然聽聞外面有人說話,她突然想起自己婆婆經常有事沒事打罵她,她本能的覺得要是被婆婆看見水云波被砍成那樣肯定又要被一頓好打,于是她趕緊把水云波拖到院角柴堆里。用稻草和木柴將其壓得嚴嚴實實。
其后,她又換了衣服打掃了院子,說來也巧,大伯母那天出去遇見村里幾個同齡婆子,湊一起聊了一個多時辰才回家,回家好也沒問水云波去向,直接放下小孫子就去廚房做飯了。
趙小芬縮在房里瑟瑟發抖,生怕她婆婆隨時沖進來要她的命。惶恐之下,她又不小心打爛了存在堂屋里的一缸豬油,那是過年殺了兩頭豬才熬出來的油,是一家人要吃一年的,要是被婆婆發現,非剁了他不可。
趙小芬越想越怕。怎么才能不讓婆婆發現了?怎么才能不讓婆婆發現了?她看廚房那邊做飯在冒煙兒,突然高興了,對了,燒了它,燒了它婆婆就不會發現了,于是她把堂屋和廂房還有院子都放了火,然后就自個兒跑出去縮在竹林里瑟瑟發抖。
堂屋和廂房燒得如此厲害多半是那一缸豬油的緣故,而水云波的尸體被燒得焦糊則是因為院中那堆干草和木柴的緣故。
此案到此算是明了清楚了,雖然趙小芬總是癡癡傻傻。一提起水云波的名字她就縮成一團兒瑟瑟發抖,要不就是一陣瘋跑大喊大叫,要得到她的供詞基本不可能,但此案鬧得挺大,必須盡早結案,于是,陳軍把大伯和云舒父女叫到一旁私下商量。
“兩位大哥,說來你們都是我妹圓圓的舅舅,于是我的長輩。不過公事公辦。這案子……”陳軍稍稍猶豫,看向大伯道:“華大哥。您是這案子的苦主,結案前我想問問您的意見,您可有什么要說了?”
大伯還沒從先前的驚愕中清醒過來,陳軍問他幾遍,他才一臉茫然道:“要說什么?”
陳軍有些尷尬,他想了想道:“這樣吧,咱們不是外人,我就跟你們實話實說。按律法,你兒媳婦是真兇,一旦過堂,她必死無疑。不過我聽說你家還有個小孫子,你二老均已年長,那孫子父親已經不在,如果母親也沒了的話嗎,等你們百年之后,孩子怕是無人照顧,你們要不要……”
大伯依然茫然:“官爺,你什么意思?我還是沒聽明白。”
陳軍皺眉,他想了想,再換種說法:“其實,個個衙門都有個買命的名額,如果你們有意的話,縣太爺念在那水趙氏天生癡傻的份兒上興許可以從輕發落,你們看……”
大伯臉色一黑:“不用了,那蠢婦自嫁入我水家就沒什么好事兒,生個孫子也跟她一樣癡傻,如今又燒了我家房子、害了我兒性命,這種人我如何還要拿錢給她買命?我恨不能親手把她千刀萬剮、剁成肉醬!“
大伯捏緊拳頭咬牙切齒的模樣有些嚇人,老爹不好說什么,不過人家陳軍本是一番好意,這樣說也太不給人家情面了。老爹對陳軍拱手道歉道:“陳兄弟,我大哥痛失獨子,心中悲痛,說話欠妥,請你莫要見怪才是!”
陳軍呵呵干笑兩聲,擺手道:“沒什么,那……在下送幾位出去,案子已查清,你們可以設靈堂辦喪事了,等過堂之時我們自會派人去傳。”
老爹再次謝過陳軍,然后跟著他出了刑房。幾人跨過門檻,突見一人撲了過來,一把抱住大伯的腿放聲痛苦:“他爹啊,咱們云波就這么被那殺千刀的賤人給害死了啊!我可怎么活啊!老天爺啊,你怎地如此狠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