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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金陵敗家子]
射靜靶從來就不算本事,無論是軍中還是以武傳家的勛貴武將,都習慣于在家中設馳道,練射術的同時練習馬術,看的就是人馬如一,弓馬配合。然而,家中究竟地方有限,如今左右官廳既是按照朱厚照的旨意從十二團營之中再次擇選精銳,這馳道自然比家里的馳道更寬更長。只是目測,劉六就已經看出兩邊大約是每隔三十步一靶,左右一共是二十個靶子。
“隨你先往左還是先往右,只要這兩袋二十支箭都用完了就算是結束了!”
見曹謙遞來兩個箭袋過來,劉六連忙收了,見不遠處徐勛和神英張永并肩而立,還有個自己不認得的中年武將,瞧著也像是身居高位的,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隨即大步朝此前已經熟悉過的坐騎走去。才抓住韁繩要上馬,他突然感到有人搭住了自己的肩膀。
“六哥,讓人好好看看咱們的本事!真要比弓馬,咱們不但不輸給這些軍中高手,而且還贏得過他們!這死靶子算什么,咱們還能射活的!”
“少說兩句。這兒畢竟都是軍中出身的人,在人面前賣弄過頭有什么意思!”
劉六翻身穩穩坐上馬背,見劉七有些不服氣,他便嘿然笑道:“只要這二十箭無一脫靶,咱們兄弟倆的本事就已經足夠讓人驚嘆了!”
場邊的徐勛自然沒聽見劉七這豪言壯語,雖是神英打趣他就愛招攬人,可當他看見劉六一陣風似的疾馳出來,倏忽間就已經左右射出了三箭,他的面色立時凝重了下來。須知軍中較技,往往先射左邊的十個靶子,這一圈轉回來再射右邊的靶子。哪怕此次挑選出來的精銳,對于騎射的考較也沒有那么嚴格,只有百戶以上的,要求二十箭至少射中十二箭。然而,這會兒隨著那邊監靶的軍士高聲報著一個個中字,他幾乎能料到最后的結果。
“回稟大人,二十箭全中!”
“好箭法!”神英著實沒想到徐勛隨便帶來的兩個人竟然有這等本事,當即眼睛大亮,因笑道,“就是我從前年輕的時候,二十箭能夠中得十七八,就已經是眼疾手快了,更何況竟也是左右開弓,我還以為就只有你從前從錦衣衛挖來的那個錢寧有這等本事。好,好!要說眼力,我果然是不如你!”
“什么眼力,僥幸而已。”徐勛微微一笑,見曹謙領著劉六過來,他擺手示意不用磕頭,這才笑道,“剛剛涇陽伯贊你好箭法。如今既是你射完了,且在這兒看看你弟弟如何。”
劉六叉手而立,恭敬地說道:“大人,小的弟弟弓馬更勝小的一籌,只他天賣弄,若是待會兒玩出什么花樣來,還請大人恕罪。”
賣弄?
徐勛微微一愣,待聽到一陣驚嘆,他立馬抬頭看去,果然就只見上了馬的劉七竟是不走馳道中心的直線,而是折線左右前進,騎射之間弓如滿月,幾乎讓人難以相信在短時間能夠這樣頻繁地多次開弓。不用聽報數的聲音,他就能聽見那弓箭中靶的悶響,臉上不知不覺就露出了贊賞的表情。
怪不得這兩兄弟日后能夠拉出那樣的造反隊伍來,而且輾轉多地,累得朝廷要出動邊軍方才能最終鎮壓下去!京營和十二團營確實已經爛了不假,可也是反軍當中的領軍人物確實有兩把刷子。只不過,兩人并非軍戶,為何去習練了如此武藝?
心里有此疑問,等到劉七射完了之后滿臉喜氣洋洋地快步過來,他便開門見山地問了這么一句。劉七不等劉六開口,就心直口快地說道:“回稟大人,小的兄弟倆的老子早年就賣了地,后來雖攢了兩個,可近畿附近買地不容易,無田可種,再加上咱們從小就愛舞刀弄槍,就索性在這個上頭下功夫,掙錢比從地里刨食還來得快些。”
此話一出,劉六就知道不好。見徐勛若有所思地蹙了蹙眉,而如神英等人則是默然無語,他有心想解釋兩句,可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額頭上不免就冒出了汗來。
“我明白了……總而言之,你們兄弟倆這弓馬本事我都看過了,廝殺上頭我也不用再看,能擒住那些響馬盜,總不可能憑嘴皮子。你們先下去,回頭跟我回府說話。”
“多謝大人。”
劉六慌忙跪下磕了個頭,等劉七也行過禮后,兄弟兩人方才一起退下。等距離那些個大人物漸漸遠了,劉六才恨鐵不成鋼地沖弟弟喝道:“你就不知道說話藏半截,什么近畿無田可種?要是讓人覺得咱們是在告那幾個富家大戶的狀,回頭萬一傳出去,萬一人家不要我們,回鄉之后怎么辦?”
“怕什么,那位大人又沒生氣!”劉七沒好氣地撇了撇嘴,隨即添了添嘴唇說道,“那些大戶本來就是不干好事,欺男霸女強買田地,憑什么他們好處得盡,咱們四處奔波賣力殺人,這收成卻只有那么一丁點……六哥,有時候我真想過,要真的逼急了我,老子帶上一票人馬把那些狗東西都搶光殺光算了!”
“閉嘴!”
雖則是周遭無人,可劉六還是被驚出了一身冷汗。見劉七滿臉無所謂的樣子,他不禁壓低了聲音說道:“費了這么大勁才到如今的地步,莫非你還是想去落草為寇?”
“哥,我這不是說笑嘛,說笑……”
因為劉六和劉七兄弟的這一番弓馬炫技,徐勛原本心情不錯,可一想到他們所說的事,以及天下都常常有州府因盜匪橫行告急的奏章,還有那些遍布天下的捕盜御史,他自然而然便有些心不在焉。在軍營中又泡了一個多時辰,和神英陳雄張永商議之后,聽三人的意思無不是說,最好能把左右官廳從十二團營之中獨立出來,就如當年十二團營從京營中獨立出來一樣,他躊躇之后就答應先考慮考慮再向皇帝上奏。呆到未正時分,他囑咐幾人晚上早些過府來,又順帶邀上了陳雄,隨即才啟程回城。
進阜成門停下等人核查之際,他突然頭也不回地問道:“小曹,之前涇陽伯等人之意,你覺得如何?”
此前商議的時候,一直跟著徐勛鞍前馬后的徐延徹齊濟良等人都有份旁聽,曹謙也在場,只是那種場合卻沒他們開口的份。此刻面對這么一個突如其來的問題,他先是一愣,隨即沉吟了許久,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大人,恕卑職直言,這事情有利有弊。”
徐勛一下子回過了頭,見曹謙神色自然,他便點頭贊道:“不錯,能看到有利還有弊,足可見你有些眼力計較。好了,回府吧!”
盡管常常進出阜成門,但徐勛素來沒有長驅直入的習慣,每回進出都是在城門停留,讓守城營一一核查人數之后方才通行。起初那些個軍卒都不習慣,久而久之卻都豎起大拇指稱贊這位平北伯從不讓人難做。這會兒那百戶收回了自己借出去的兩匹馬,目送著人離開之后,他就掂著手中那幾個銀角子眉開眼笑地走了回來。
“借你兩匹馬你還心疼,看這是什么?”見那身為馬主的總旗有些訕訕的,他揚手扔過去兩個,隨即沖著其他軍卒笑道,“其他的是平北伯打賞的酒錢,今天下了值之后,大伙兒到羊肉胡同喝酒!”
“喔!”
劉六和劉七兄弟得了承諾,自然就不用像之前出城那樣緊趕慢趕靠兩條腿攆在徐勛一行人馬后,此時才剛順著阜成門大街走出不多遠,聽見后頭那些軍士的歡呼聲,劉七就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隨即靠近兄長說道:“六哥,看樣子咱們是真的來對了。這位平北伯到底是民間出來的,不像那些勛貴子弟滿身傲氣,對人沒有多大架子不說,而且手底也大方。”
沉默片刻之后,劉六就輕嘆道:“別的不怕,就是怕人太大方了,咱們得把命賣出去!”
到了自家西角門,徐勛正要對迎出來的金六吩咐了劉家兄弟的事,金六一把抓住韁繩,竟是搶先說道:“少爺,刑部屠尚書正在屋子里,說是奉旨來的。”
“奉旨?”
徐勛一下子就愣住了。屠勛昨日派人大晚上偷偷摸摸送禮過來他就已經夠奇怪了,如今這人親自過來,還說什么奉旨,這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見金六口中問不出什么來,他便懶得問了,吩咐人劉家兄弟若來了先找個地方安置,隨即徑直往外書房去。到院子門口下了馬,他疾步剛到書房門口,站在門口的阿寶還沒出聲,就聽見了里頭的說話聲。
“居然是張都憲起的名字,真真難得。”
知道多半是屠勛和金元寶說話,徐勛笑著沖阿寶點了點頭,阿寶立時打起了門簾,又出聲說道:“屠大人,我家少爺回來了。”
徐勛笑著進門,見屠勛站起身相迎,如今改叫了金弘的金元寶上前行禮,他頷首吩咐小家伙退下,又沖著屠勛拱了拱手說:“什么風把屠大人吹過來了?”
什么風?當然是飄忽不定的旋風!
屠勛苦笑著和徐勛行禮相見,待分賓主落座之后,他正斟酌著該怎么開口,徐勛就笑道:“說起來有趣得很,京城官員之中和我同姓的眾多,可和我同名的,我就知道屠大人一個,只可惜一直以來不曾相交過。早聽說屠大人在刑部都察院大理寺全都干過,精通刑名,公允明正,就連邊備也是頗有成績,果然不負多面全能之稱。”
刑部捅了這么大的簍子,屠勛是心灰意冷,幾乎想撂挑子不干了。然而,他自從入仕之后就幾乎一直從事刑名,好容易熬成了刑部尚書,可不曾干出任何實績就要黯然去職,他總覺得心里憋了一口氣。秀水屠家是在他中進士之后方才漸漸興旺起來的,他就算不為自己著想,也得為兄長,為兒子孫子著想。所以,昨天他思來想去,還是給徐勛送了一份并不算豐厚的賀禮,可誰知道今日再請降級致仕的折子被駁回了不說,而且司禮監那文書官還帶來了一番讓他萬分羞辱的話。
“劉公公讓我轉告一聲皇上的話,這事得平北伯說了算,他若是肯說話,大人留任就是一句話,他若是不肯說話,大人就是想降級致仕都未必能行得通,興許還會牽連子孫。總而言之,你也別左一個折子右一個折子往御前遞了,有這功夫,自個去興安伯府負荊請罪吧。”
若是按照他從前的脾氣,這一趟無論如何都不肯走,可牽連子孫這四個字著實太大,他沒法承受得起。此時此刻,見徐勛面上笑吟吟的,甚至還說什么同名,隨即更是盛贊起了他舊日的功績,乍一看去根本不像是要追究刑部此前的失職,他納悶之余,生出了一絲希望的同時,卻也不無警惕。
“平北伯過獎了,都是些老黃歷的事,況且我身在刑部,深通刑名也是應該的。”頓了一頓之后,屠勛就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今日此來,是因為此前刑部走了江山飛那樣的要犯,我自請降級致仕,可折子連番送了三四道上去,卻一直杳無音信,直到今日方才有司禮監人捎來話,道是解鈴還須系鈴人。所以我今日特來向平北伯負荊請罪,都是我糊涂了,還請平北伯在皇上面前說一句話,就放了我致仕吧。”
盡管屠勛含含糊糊,不曾說司禮監人究竟是捎來了什么話,可見這位六十開外的老尚書起身鄭重其事地大揖行禮,徐勛就是傻瓜也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他連忙站起身來,雙手扶起了屠勛,笑容滿面地按著人坐下,隨即自己才回到主位坐了。
“屠大人如此精于刑名,放眼滿朝幾乎找不到第二個,你若是走了,誰來掌管刑部?”
見屠勛一臉意外的表情,徐勛便越發和顏悅色地說道:“屠大人想來是弄錯了,我遇刺歸遇刺,刑部天牢走了要犯歸刑部天牢走了要犯,那時候你還是侍郎,再加上尚書之位空懸已久,你一個人忙都忙不過來,忙中出錯也是應當的。要怪也只能怪那個拖著江山飛久久不曾處決,這才惹出如今事情的人。”
沒錯,要怪就得怪焦芳!皇帝要殺的那么多人都一口氣殺干凈了,非得留這么一個燙手山芋在刑部,結果又惹出來這樣的大禍!想當初這么一個人從天而降落到刑部,他怎么都不服,可架不住焦芳圣眷好,幾次事情辦得深入圣心,好容易盼著人高升去了吏部,之后又順順當當入閣,轉眼間卻留了這么個麻煩給自己!
盡管有人后不出惡言的習慣,但屠勛還是險些忍不住附和。硬生生吞下到了嘴邊的那句話,他不由得開口說道:“平北伯如此說,難道并沒有怪罪刑部失察的意思?”
“刑部失察是有的,但若是無底限地繼續追查,那著實沒多少意思。更何況屠尚書乃是一等一的能員,若是就因為我這么區區一件案子致仕而去,我豈不是平白無故就成了眾矢之的?此事不用說了,這案子是西廠辦的,回頭我對谷公公打個招呼,都是那幾個獄卒自作主張欺上瞞下,你頂多一個失察的罪名,什么降級致仕的話都不要再說了!”
這樣通情達理的勛貴寵臣,他還是第一次遇到!
屠勛只覺得心頭大石安安穩穩落了地,如釋重負的同時,他便生出了這樣一個念頭。想當初他奉弘治皇帝的旨意治理壽寧侯和百姓爭地的案子,為了他上書說后族和細民爭尺寸土,失大體,張鶴齡在背后說了他多少壞話,據說在當時還是皇后的張太后面前也告了好幾狀,所幸弘治皇帝按下了沒理論。那時候還是區區爭產,這一次徐勛遇刺險些連命都丟了,卻是這樣的態度,人和人怎的就這樣不同?更何況張鶴齡還一把年紀,徐勛卻不到二十!
屠勛臉上一副百感交集的樣子,眼神里頭滿是感動,站起身來又是深深一揖。見此情景,徐勛趕忙又去扶了這位老大人一把。重新坐下之后,屠勛有心想要開口再謝一聲,可又不知道該說什么,玉言又止老半天,他這才深深嘆了一口氣。
“平北伯,從前我和別人一樣,都錯看了你!”
有這一句就足夠了!睚眥必報固然很痛快,可那也得分是誰!
徐勛莞爾一笑,恰好外頭就在此時傳來了一句話:“少爺,劉六和劉七已經來了。”
盡管聽這名字就知道不是什么官員,但屠勛心情極其復雜,只想著盡快回去平復了心情,來日再好好登門道謝,當即開口說道:“平北伯既是有客,那我就不打擾了……”
“誒,屠大人暫且留一留。既是你正巧來了,這兩個人也請你見一見,他們從前做的事情和刑部最是相關,我正愁找不到知根知底的人,如今你既然在那就最好不過了。”不等屠勛開口答應或拒絕,徐勛就揚聲吩咐道:“阿寶,去把劉六和劉七請過來。”
“是!”
趁著那邊廂去請人的功夫,徐勛便言簡意賅地對屠勛解說了兩人的行當。果然,屠勛聽著聽著,臉色便凝重了下來,最后搖搖頭道:“如今天下盜匪日多,刑部海捕文書每年不知道發下去多少,可是能拿到正主兒的卻少之又少。就是能拿到的那幾個,還是這些官府外頭的人拿著去官府領的賞錢,足可見那些差役無用。當年漳州溫文進作亂,我奉旨前往彈壓,其實哪里有那么多人愿意附逆,都是些被脅從的百姓。那時候我只讓人傳出話去,只問首惡,寬免脅從,巨變須臾就壓了下去,如今這些盜匪也是如此……”
聽屠勛說著那些緝盜的事,徐勛仔仔細細聽著,又不時問上一兩句,等外頭報說劉六劉七已經等在了外頭,他方才暫時打住叫了聲進來。隨著劉家兄弟進門,他便注意到兩人都已經換了一身行頭,看上去不像早上那樣彪悍之氣外露,但那虎背熊腰的身材卻藏不住,看上去仍然不像良善之輩。見兩人進門之后看到屠勛都是一愣,他便頷首道:“你們兩兄弟從前既是以緝盜為生,那這位大人想來應當知道。這是刑部屠尚書。”
刑部屠尚書!
劉六和劉七同時大吃一驚。這昨日先后造訪興安伯府的人他們都留意過,吏部尚書林瀚、都察院左都御史張敷華、右僉都御史張彩,還有幾個庶吉士。徐勛一個武官勛貴,居然在文官中有這樣的班底,自然是非同小可。可誰知道就只過了一天,他們便再度發現,刑部這位大司寇竟然也是徐家的座上嘉賓!
屠勛當過刑部員外郎、郎中,南京大理寺丞,大理寺少卿,刑部侍郎……這兜兜轉轉都是在刑名上頭,他們就算只是平頭老百姓,又怎么會不知道?
此時此刻,兩人連忙跪下磕頭道:“參見屠大人。”
“起來吧!”
屠勛想起了刑部的繁難,自己多年的刑名經歷,剛剛在徐勛面前的老態一時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說不出的精悍之氣。反客為主地打量著劉六和劉七兩人,他便直截了當地問道:“我也曾聽人提起過霸州有你們劉家兄弟,但凡官府拿不著的響馬盜,你們都能手到擒來。剛剛平北伯又盛贊你們武藝,足可見你們是有真本事的。”
見兩人連連謙遜,他突然石破天驚地說道:“既是有真本事,緣何卻玩弄那些養盜的小伎倆!”
徐勛也是知道這一條的,只不過除卻這些形同賞金獵人的民間好漢干這個之外,尚有貪戀錢財撈取功績的緝盜御史也在暗地里干過這樣的勾當,倒是劉六劉七是否做過這個尚未有明證。因而,他眉頭微微一挑,卻沒有打斷屠勛,而是看向了劉家兄弟。
“屠大人,咱們敬重你是朝廷大司寇,可你不能血口噴人,這養盜的勾當從來都沒做過!”劉七被屠勛的話激得一時大怒,當即大聲嚷嚷道,“咱們兄弟倆什么都可以認,這沒做過的勾當就是沒做過,就連通風報信……”
“老七!”
劉六此時滿心后悔這一回帶了劉七出來,見人一時語塞,而上首那兩位大人物則是臉色微妙,他不由得捏緊了拳頭,暗自盤算著事有不諧逃出去的可能性。然而,就在心中異常緊張的他反反復復偷瞥徐勛的時候,這位年紀輕輕的伯爵卻是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屠大人不過是隨口一詐,你倒是性子直!就算盜匪,也不是個個窮兇極惡,通風報信本也不算什么,你們又不是官府中人。”說到這里,徐勛倏然話鋒一轉,“不過,此前你們是領賞辦事,如此干也就罷了,若是今后到了刑部亦是如此,那我絕不相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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