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送來的人不可靠,徐勛自始至終就有這樣一個觀點。……寧可相信鬼心眼多多的慧通和尚,寧可讓金六自告奮勇跟來了京師,寧可從運河上一時心動就帶來了阿寶,他也不太愿意任用傅容和王世坤給他的人。事實上,若不是陶泓是他在六叔徐迢那里早就打過交道的,又有贈書之緣,他也不會放心留在身邊。
若永安和常福兩人走向徐良復了命,然后在門房抱怨的,他還可以寬育一二;可兩人竟連復命都不顧,就呆在門房嚼舌頭,他自然不能容忍。因而,哪怕生性伶俐的永安可憐巴巴地磕頭求饒,他依舊不為所動。
“不要磕頭了!去興安伯府投帖究竟是怎么回事,如實說來!”
永安見抬起額頭滿是塵土的腦袋來,見常福依舊犟著腦袋不做聲,頓時暗自叫苦,慌忙垂頭說道:“回稟少爺,小的和常福到了興安伯府送上帖子,先是門房不搭理,之后好容易答應去通報一聲,不多時人就出來,還把帖子丟到了咱兩個的臉上。常福氣不過和他們理論,結果里頭就沖出了人追打咱們,還恐嚇說要放狗……不是小的不及時回來復命,實在是因為回來的時候正巧遇見四少爺出門,說是去定國公府,東西太多人手不夠,正好瞧見咱們回來,就叫兩個門房出去幫他送東西,小的和常福就被四少爺吩升在門上看著。”
聽到這些,徐勛方才看向了常福:“永安都說了,你還有什么可說的?”
“小的沒什么可說的。”常福這才磕了一個頭竟是黑著臉說,“打罵隨少爺心意就是。”
盡管對興安伯庶的敵意舉動大為惱怒,但徐勛更容不下常福這樣一個犟頭倔腦的角色。記得就是常福在外頭抱怨說跟錯主子的,他當即冷冷說道:“既然是遇到了別人家混賬,那今天的事情辦砸了,也不能全怪你們。永安你殷是解釋清楚了,你留下。陶泓!”
跟著徐良出來的陶泓沒瞧旦跟著徐勛出門的瑞生心里正胡思亂想著乍聽得叫自個兒,他立時吃了一驚,慌忙大聲應道:“小的在!”
“你管常福去見王公子,就說是我的話。我如今身邊人夠用了,把他完璧歸趙。”
陶泓自己被徐迢送給徐勛的時候也是深為不安因此對這兩個新來的也是一直多有照蝙。奈何人家自世王家是魏國公府的姻親,哪里瞧得起他,平日對他都愛理不理直腸子的他也并不在意。這會兒聽到徐勛要把人送還給王世坤,又看到常福一下子呆住了永安則是臉色蒼白,他本能地覺著這樣后果不妙,忙上前去使勁推了常福一把。
“還不快向少爺求求情,要是你就這么回去,王公子肯定不會覆水重收!”
盡管小家伙這成語用在此處不太應景,但常福還是聽懂了這低聲提醒。可他是王家的家生子,一下子轉送了別人本就想不開,此時把心一橫,竟仍是一聲不吭。見他這般光景,徐勛就沖著陶泓喝道:“人家既然不領你的情,你還啰嗦什么?帶他去見王公子!”
見徐良張了張口仿佛要幫忙求情,徐勛突然轉身一把攙扶住了他的胳脖,溫言說道:“爹,咱們進屋說話。今天我這一去還真是巧極了,不但見著了掌印蕭公公,還見著了秉筆李公公……”
陶泓眼看著老少主人都進了屋子,再回頭瞧瞧常福,見人已經主動走到了院門處,正在那拉門,本想再勸兩句的他只能追了上去,只剩下永安一個在院子里急得團團轉。
東廂房的門簾后頭,一直在偷偷瞧看這邊情形的沈悅放下了撥著門簾的手,轉身就往里走。
陪著瞧了好一會的如意追上她之后,免不了輕聲說道:“小姐,不過是一個不識抬舉的小廝,不值什么,您……”
“何止不識抬舉,簡直是天底下第一蠢人。看看永安還機靈,這個笨蛋,陶泓都已經提醒他了,居然還一心想回去,也不想想王公子和徐勛這么好,一頓板子打得他半死是輕的,把人直接賣了都有可能!我是在想,早知道如此,從伙計里頭挑幾個妥當人,把干娘調教出來的那兩個徒弟帶上,興許還可靠些,免得徐勛還要受這種傻瓜的閑氣!”
“小姐又說這話了。”如意撲哧一笑,隨即擠了擠眼睛說道,“李媽媽不是早就說了,你們一天不是一家人,就沒道理讓他用你的人,否則現在好便好,將來不好的時候,還以為你的人在悄悄監視他
“呸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別胡說八道了,干娘已經出去打聽京城什么產業好經營了。他雖是帶了不少錢,可總不能坐吃山空,找一門穩妥的生意做做也好。”
“他?哪個他?”
“小丫頭,你居然敢打趣我,反了你了!”
這邊廂主仆倆輕聲斗嘴的時候,那邊廂徐勛把徐良攙扶進了屋子,又把今日去見司禮監掌印太監蕭敬的時候又見著了司禮緊秉筆太監李榮的情形一一道來。見徐良聽到送禮的細節,緊蹩的眉頭一下子就舒展開了,他便笑道:“幸好我今天多長了個心眼,心想萬一蕭公公私宅還有別人,未免不夠分的,誰知道這么巧竟撞見了李公公。這下倒好,杜錦的那禮物我輕輕巧巧就送出去了,若是李公公覺著人給他長臉了提拔提拔,這份善緣就算結下了。”
“敢情你那會兒在臨清鈔關的時候就已經打點下了這伏筆?”
徐良不可置信地看著徐勛,見他微笑點頭,他頓時忍不住使勁拍了拍腦袋,卻是根本不知道說什么是好,只覺得這兒子簡直是成精了。因而,當徐勛又說蕭敬言說讓他們搬到豐城胡同去,還讓徐勛少出門以備召見,他立時眼皮一跳。
“蕭公公的意思是……、。
“就是爹你猜測的那個意思,十有八九皇上是要召見的。只不過,蕭公公畢竟也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蟲,咱們也只能碰碰運氣。至于今天興安伯府這般輕悔……和尚不是帶著自個那些人先去找地方安頓了嗎?回頭讓他打聽打聽究竟怎么回事,這筆賬先記著!”
“少爺……王公子來了!”
父子倆商量了好一會……外頭就傳來了陶泓的聲音。徐勛連忙走到門邊打起簾子,見王世坤大步進了院門,后頭兩個健仆正架著常福進了門,剛剛在他面前犟頭犟腦的小廝這會兒赫然雙頰腫的老高,顯然是才吃了一頓嘴巴……嘴被堵得嚴嚴實實,他眼神一動就迎了上去。
“徐勛,我實在沒想到這小子這么不像話……才讓人狠狠教訓了他一頓。你若是不要,我就立時讓人找人牙子過來……賣了干凈!”
被人提溜著的常福一下子打了個寒噤,奈何口中塞著一團破布想要求饒也說不出話來,只能發出一陣陣嗯嗯啊啊的含糊哀鳴。一旁的永安見此情景頓時噤若寒蟬,哪怕是常福一再看過來,他也絲毫不敢上去求情,只是垂手低頭站在那兒。
徐勛本意是把人送回去,王世坤打也好罵也好賣了也好,眼不見為凈,橫豎他從來就不是什么濫好人。然而,王世坤把人掌了一頓嘴又送了回來,他就有些頭疼了。當下他沒好氣地搖了搖頭,這才說道:“也罷,留下就留下吧,我正有事要對你說。”
他看也不看一眼被那兩個健仆放下的常福,虛手弓了王世坤進正房,隨即先說了今天常福和永安出門去興安伯府碰了個硬釘子,再道了兩人被徐敘一句話支使到了門房上,最后才說道:“所以我這一行人加在一塊也有一二十個……”住在這里實在是不方便,蕭公公說在豐城胡同有一座宅子,讓我搬過去,所以我打算收拾收拾明日就走。”
“這個老四!”
王世坤聞言臉色很不好看。畢竟,從前在魏國公府,徐敘一直都是不聲不響,可眼下到了這兒卻是正經主人,難免流露出幾分在南京時收斂了許多的傲氣來。他倒是有心想挽留徐勛,可人家蕭公公開了口,在這兒又確實寄人籬下,他也就找不出什么話來,只突然起身大步出門去,卻沒走遠,就在院子里對一個仆人喝問了兩句,不一會兒又回轉了來。
“我問過了,這兒離豐城胡同近的很,只要穿過宣武門里街,然后在往北兩三條胡同就是。總而言之,你要有什么事幫忙你盡管開口,否則我這趟京師白跑,回頭可和你算賬啊!”
這一路上和王世坤雖不是一條船,可每每運河“堵船”停航的時候,徐勛經常搭起船板過去探看,再加上在南京城有一陣子廝混的時光,因而徐勛和王世坤已經幾乎算得上是哥們了。此刻面對王世坤這調侃,他立時想都不想就應了下來。
“你放心,我在這京師兩眼一抹黑,不找你還能去找誰?”
“少爺,北鎮撫司的李千戶來了!”
幾乎是徐勛話音劃落的同時,外頭就傳來了陶泓的大嗓門。此時此刻,王世坤立時惡狠狠地冷哼道:“兩眼一抹黑?昨天才劃到京師,今天一大早就是司禮監派人叫了你過去,卻是掌印太監蕭公公召見,這會兒北鎮撫司的人又來了,你要是兩眼一抹黑,我就干脆是瞎子算了!好你個小子,趕緊出去見你的大人物,耽擱了小心到北鎮撫司謅獄里頭吃官司!”
然而,仿佛是有心和王世坤作對,他這話才一出口,外頭又傳來了一個聲音,這次卻是跟著王世坤的一個小廝。相比陶泓那大嗓門,他這聲音怎么都帶著幾分惶然。
“少爺,不好了,四少爺從定國公府回來,不知怎的沖撞了壽寧侯府張家家眷的車轎,里頭據說是壽寧侯府的張大小姐和小侯爺。
以前不懂,看貼總是不回,一直沒提升等級和增加經驗,現在我明白了,反正回貼可以升級,也可以賺經驗,而升級又需要經驗,我就把這句話復制下來
,遇貼就灌水,撈經驗就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