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有好戲看,大家也樂得作壁上觀,興致勃勃地看著兩人的交鋒。
孟子濤知道這件東西的真實價格,所以根本不怕薛文光跟著報價,只是平靜地說道:“九萬二!”
“十萬!”但令孟子濤有些沒想到的是,薛文光加價居然這么生猛,直接起跳到了十萬。
孟子濤有些疑惑地看了過去,發現薛文光還是老神在在的模樣,而且他旁邊的朱大昌居然還似笑非笑地看了自己一眼。
這讓孟子濤心里意識到有些不好,看來薛文光是得到了朱大昌的支持,所以加起價來有些不計成本了。之所以會這樣,他猜想自己肯定是受了張景強的影響,不然朱大昌和自己無怨無仇的,根本沒有理由幫著薛文光對付自己。
“真是倒霉,如果是別的東西,放棄就放棄了,現在也只能接著跟下去了,不過,我到要看看,你薛文光到底能得到多大的支持!”
孟子濤心里暗暗發狠,面無表情地說道:“十萬五!”
“十一萬!”
“十二萬!”
“十三萬!”
剛開始,大家還只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但隨著兩人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濃,就覺得他們斗氣斗的有些過了。
這只筆筒在他們眼里,撐死了也就十萬左右,再高完全沒有必要。現在,兩人卻為了斗氣,加到了十三萬不說,看情況,還會接著加下去,這根本就是拿錢在開玩笑,這讓有些人覺得頗為不喜。
另一邊,薛文光的眼睛也越來越亮,心里更是樂開了花,這小子到底年輕,以為撿了幾個漏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今天非得給他一個教訓不可!
“十三萬五千!”
“十五萬!”孟子濤狠狠地瞪了薛文光一眼,那表情看起來已經失去了理性,連程啟恒的提醒都不顧了。
“十六萬!”薛文光也吹胡子瞪眼,一幅好像要把孟子濤生吃了的模樣。
“十七萬!”
“十八萬!”
“二十萬!”孟子濤突然大喝了一聲,價格更是直接加了兩萬。這把大家都嚇了一跳,這年輕人是要瘋啊!
薛文光下意識的還想開口,卻被朱大昌踢了一腳,示意薛文光見好就收。
薛文光也反應了過來,孟子濤的這聲大喝是不是故意為之,好讓自己反應不及跟上去,到時他反而不跟了,那這個坑可就得自己跳了。
想到這,薛文光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心道,這小子可真夠狡猾的,要不是有朱大昌在旁邊,這回很可能他就吃了大虧了。不過,現在嘛……
薛文光回過頭看了孟子濤一眼,眼神之中盡是戲謔之色。
孟子濤不去理他,等到拍賣師宣布成交,他輕笑著才對程啟恒說道:“程哥,這事一會再說,麻煩這錢就先讓我用一下吧!”
先前程啟恒雖然出過價,但并沒有成交,現在正好夠用。
程啟恒看到孟子濤的表情,笑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你這家伙是怎么想的,一會可得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那是當然!”孟子濤笑了笑,就拿著錢去把筆筒拿了回來。
接下來,服務員又拿上來一件拍品,這是上半場的壓軸戲,一對漢代的彩繪陶豬,而且大部分彩繪都還沒脫落,市場上非常稀有。
最后,在眾人一番爭奪之后,以一百二十九萬的價格成交。
由于還有下半場拍賣會,主辦方給大家準備了盒飯,菜色不錯,味道也挺可口,孟子濤吃的是津津有味。
程啟恒笑著說道:“我說你這家伙還有心情吃的這么開心?”
孟子濤笑道:“買到寶貝了,你說有什么不開心的?”
“這位小哥,能否讓我欣賞一下你的寶貝啊?”
孟子濤的話音剛落,就從旁邊插進來一句話,大家抬頭一看,是一位五十多歲,穿著布衫的老者,從他身上散發的氣質,就知道是古玩這行的人。
“于老您好!”
孟子濤他們連忙站起身來,客氣地看老者打招呼。
老者名叫于志國,是陵市古玩界有名的收藏家,書畫鑒定專家,他在書畫鑒定領域有著很高的造詣,在全國都非常有名。
于志國擺了擺手,讓大家不要這么客氣,隨后就看向了孟子濤。
孟子濤連忙把筆筒從主辦方準備的禮盒拿出來,放到了面前的桌子上,邀請于志國觀看。
于志國鄭重其事地戴上了手套,拿起筆筒仔細觀察了一番,過了十多分鐘,他有些遺憾的搖了搖頭:“可惜啊!可惜!”
程啟恒連忙問道:“于老,難道這件東西有問題嗎?”
于志國展顏一笑:“這樣的寶貝怎么可能有問題,我是在可惜今天帶的錢不夠,只能和寶貝失之交臂了。”
剛才于志國的言行就已經引起了大家的注意,現在聽他這么說,現場頓時一片嘩然之聲。
先前參加競爭的夏掌柜呆滯了片刻,就快步走了過來,向于志國行了一禮,說道:“于老,您能否講解一下這只筆筒的奧妙之處?”
于志國呵呵一笑:“這種事情,當然還是讓寶貝的主人來講解吧。”
說完,他就給了孟子濤一個鼓勵的眼神。
孟子濤心里對于志國非常感激,雖然這么做有些太出風頭了,但想要在古玩界混出個名堂來,出些風頭那是很有必要的,更何況像他這樣的半新手。而且這對他結交人脈也很有幫助。
于是,孟子濤清了清嗓子,說道:“那我就說幾句,有什么不對之處,還請諸位斧正。”
“矯情!”薛文光暗罵了一句:“不過,這東西怎么可能是件寶貝呢?一定是于老頭看錯了,一定是這樣的!”
就聽孟子濤說道:“相信大家對學士游春圖這類的題材應該不太陌生吧?”
周圍有些人點了點頭,有些則不太清楚,詢問了知情人,這才知道,這類題材取自于自隋唐至北宋非常盛行的以游春圖為題材的一些畫作。代表作品為大家耳熟能詳的隋代展子虔《游春圖》、五代宋徽宗的《唐虢國夫人游春圖》等等。
接著,孟子濤稍稍把筆筒上的圖案跟大家描述了一下。
筆筒通體高浮雕五學士游春圖,遠、近、高、低,層次分明。五學士均身著唐裝,頭戴綸巾,騎馬游春踏青。
他們有的揚鞭疾弛,有的回首顧盼,還有的牽馬過橋,游興正濃,好不自在。在他們后面緊跟兩小童,一個肩扛傘蓋,一個背背一包袱手卷和一張裹好的琴。
他們身后的背景是嶙峋的峭壁、突兀的巨巖、常青的松柏、倒掛的藤羅、早春的枯枝、流動的祥云和飛濺的溪水。
孟子濤介紹完了接著說道:“從刻法上講,此筆筒人物的開臉、馬匹的比例、松針的刻法、云頭的造型等等,都是典型的明代雕刻工藝特點,完全可以做為這個時代的標準器之一,并有一些出土器物以資為證。”
“比如,于1966年在滬市出土的一件朱纓制竹雕香筒,其下葬年代為萬歷九年,與此筒在雕刻細節上有諸多相似之處。”
孟子濤說到這,就有人反駁道:“我們知道,在雕刻上,清代仿明代的現象并不少見,怎么能認定它一定是明代的呢?”
“當然不止這一點。”
孟子濤指著筆筒說道:“大家請看,這筆筒造型呈‘v’字形,上寬下窄。其底座做工講究,上起臺階,下系三足,與筒壁整挖而成,即所謂‘一木連座’做法之一種,而非像多數明代筆筒那樣,分別做好后再插入而成一體。”
“其底亦為大底,以一塊整木嵌入底座。筒內系掏空法制成,不同于后來慣用的旋制法,雖經打磨,仍可見工具遺留的豎茬痕跡。壁薄,口平,有別于后來的壁厚及打挖,而這種方法在晚明時期已有。”
“另外,筆筒口的外沿部位起平整的寬邊,不同于清初常見的細線。總之,這筆筒整體做法屬典型的明代做法。而且,我記得國外有本雜志上,有一件明中期制造的鑄銅筆筒,上鑄龍和鳳紋樣,可以與這件筆筒在造型和年代上相互印證……”
接下來,孟子濤侃侃而談,把筆筒的所有細節之處娓娓道來,又一一做了對比和舉例,最后總結道:“綜上所述,我認為這件筆筒應該是不折不扣的嘉靖時期作品。”
現場沉默了一會,馬上就爆發了熱烈的掌聲,為孟子濤精彩的講解稱贊不已。
丁志國點了點頭,心道:“這么大年紀,居然講解的如此出色,而且條理分明,還真是后生可畏啊!”
掌聲落下,年掌柜就有些郁悶的問道:“丁老,不知道這件筆筒到底能值多少錢啊?”
丁志國沉吟了片刻:“保守估計,應該在九十萬左右吧,畢竟它的材質差了一些,如果是黃花梨或者紫檀,那得有一百大幾十萬吧。”
得知了價格,大家對孟子濤非常羨慕,只不過,大家雖然羨慕,但嫉妒的沒幾個,就憑孟子濤先前的講解,大家就覺得這也是孟子濤應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