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趙學義看到元弘建驚訝莫名的神色,說道:“的確,以前周日的時候,蘇師傅也去古玩市場,有人找他,送東西給他看,他便一件一件鑒定,基本上沒出過什么問題。”
聽到這里,元弘建仍是覺得十分的疑惑,他到不是看不起蘇一林,但在古玩行當中,明眼人還時不時“吃藥”上當,他一個雙目差不多失明的殘疾人,竟能立于不敗之地,總有些玄乎其玄的味道。
不過,他忽地想起一句話來,叫“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蘇一林的“凍”,恐怕更是“非一日之寒”了!俗話說熟能生巧,能巧到蘇一林這樣,其中付出的艱辛,更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蘇一林笑著說道:“趙老板,你這完全是在往我臉上貼金啊,要我說,當時如果不是早就認識了你們,也許我現在很可能被別人吃的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
趙學義笑道:“你都這么不容易了,我們怎么可能會來騙你?至于那些沒有人性的宵小之輩,只不過是順手幫你給打發了,沒什么大不了的。”
一般情況下,聽了蘇一林的事跡,只要心里還有一點良知,也不至于做出故意騙他的事情來。不過,這世界上難免有一些狼心狗肺之人,為了一點金錢,就把主意打到蘇一林身上,往往遇到這樣的人,趙學義他們也不會客氣。
聽到這里,元弘建再也不覺得奇怪了,他問道:“蘇師傅。您現在怎么不去古玩市場了?”
蘇一林有些遺憾的說道:“沒辦法,以前我眼睛還好一點。去市場還比較方便。不過前兩年開始,我的視力就越來越差了。再加上有趙老板這樣仗義的朋友,有什么好東西,時不時的會送到我家來,我也就在家里坐享其成了。”
趙學義哈哈一笑道:“那也是蘇師傅你大方,你出的錢比賣給別人的多,我不把東西讓給你,還讓給誰啊?”
“慚愧,慚愧,說起來我還是靠你們賺錢。價錢給的便宜實在不好意思。”
蘇一林笑著擺了擺手,隨后說道:“這座香爐諸位喜歡的話,給一萬一就行了。”
其實,以楚琛剛才的幫忙,他就算送給楚琛都沒關系,不過他和大家也不是頭一次打交道了,知道以楚琛等人的性格,別說送了,就算是原價給他們。他們都不會同意,這才只加了一千塊。
大家相互對視了一眼,明白了相互的意思,趙學義就說道:“蘇師傅。我們都明白你的意思,不過,你想表示感謝。也不急于現在一時半會,這只香爐還是算一萬五吧。”
蘇一林聞言一怔。連連搖頭道:“這哪成啊,就算是平時我有東西轉讓給你們。也沒有一次加這么多的啊!”
吳叔笑著說道:“平時是平時嘛,現在蘇師傅你不有事嗎?再說了,這種品相的清中期仿宣德香爐,市場上可不是一萬五就能買的下來的,我們多少還是可以賺一點的,你就放心吧。”
“可……”蘇一林還是顯得很猶豫。
趙學義就擺了擺手道:“蘇師傅,這事就這么定了,我們再怎么樣,也不至于缺你這幾千塊錢嘛。”
蘇一林見大家執意如此,也就不再拒絕,感激的向大家抱了抱拳:“這事我蘇一林會永遠記在心里的。”
“蘇師傅,都是老朋友了,別這么客氣。”
吳叔擺了擺手,說道:“其實吧,我覺得你那些藏品就別賣了,你現在缺的醫藥費,我們先給你墊上,你可以等以后賺了錢再還。”
蘇一林說道:“吳掌柜,如果我現在已經沒辦法好想了,那我肯定二話不說,跟你們借錢,但現在既然我還有能力,這事還是以后再說吧。”
大家見蘇一林這么說,也就沒有多言,別看蘇一林好像比較豁達,但他畢竟是殘疾人,對尊嚴比較看重,不想得到過多的施舍,不然過猶不及,反而會引起他的反感。
接下來,蘇一林就把大家帶到了一個房間,房間很小,只放的了一張桌子,還有兩個博古架,桌子和博古架的東西也不多,加起來都沒有十件。這些都是這些年蘇一林精挑細選下來的藏品。
雖說蘇一林這些年經手的古玩已經不少了,但他畢竟要生活,就算對古玩非常喜愛,但因為經濟實力的緣故,他不能把太多的古玩留在自己身邊。
而正因為蘇一林首先要顧著自己的生活,所以他留下來的藏品,并不是價值很高的玩意,但既然能夠被蘇一林看上,到也各有特點。
比如說,一只竹雕筆筒,雖然是晚清時期的作品,制作者也不過小有名氣,但筆筒表現出來的雕刻水平卻相當的精湛,并不輸于一些大家。
也許有朋友會問,既然如此,那為什么制作者還是小有名氣呢?道理也簡單,就像有些人畫家偶然之間來了點靈感,畫出了一幅超水平的畫作一樣,這只筆筒也是制作者超水平發揮之作,也許在他生平的眾多作品之中,像這種水平的就只有這么一件。
因此,像這樣的作品,礙于制作者的名氣,價值可能不高,但收藏價值以及升值潛力還是毋庸置疑的。
另外,蘇一林這里還有一只相當少見的魯.山窯花釉大罐。
魯.山花釉瓷器是中原地區在唐代時期瓷器中一個創新品種,文物界稱為“唐鈞”。其在黑釉上點綴出藍色、天藍色、乳白色彩斑,給人以天然造化、變化莫測之感。唐人南卓《羯鼓錄》中就有“魯.山花瓷”的記述。
魯.山花瓷創造了二液分相釉的新技巧,為黑釉瓷系的美化裝飾開辟了新境界,使黑釉系瓷器出現了絢麗斑斕的窯變效果,開創了馳名中外的鈞窯瓷窯變的先河。
像蘇一林的這只花釉大罐,釉層肥厚、豐潤、圓滿、渾實、莊重。富有張力和動感,藝術魅力無窮,透露出天地自然之美,無造作矯飾,厚潤中張揚著恢弘和莊嚴。
不過,此器雖然漂亮,但在現在的市場環境中,價值顯然不會高,但就像那只筆筒一樣,收藏價值和升值潛力也是非常高的。
就像筆筒和大罐一樣,剩下的器物也都是這種,現在市場價值不高,但收藏價值和升值潛力都非常大的古玩,可見蘇一林收藏理念還是很獨到的。
當然,這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不然蘇一林的經濟實力再高一些,他也不至于盡是收藏這些東西了。
九樣東西加起來的價值都沒有超過十五萬,不過,因為都是升值潛力很高,而且各有特點的器物,也許要不了多久,這些東西就能給大家帶來成倍的利潤。
因此,大家還是湊足了十五萬,把東西買了下來。這也讓蘇一林相當的感激。
把東西都包好,楚琛突然注意到桌子下面還有一只紙箱,透過紙箱的縫隙,他還隱約看到里面好像放著什么東西。
見此情形,楚琛就有些好奇的問道:“蘇師傅,您這只紙箱里面裝著什么東西啊?”
“什么紙箱?”
蘇一林剛開始還愣了愣,沒一會,他就想起來了,說道:“哦,是這么回事,我有位朋友上個禮拜拿了兩件瓷器過來,我覺得東西不錯,但價錢有些貴,就想讓他寬限幾天,他答應了,還把東西留了下來。”
“不過,事情太不湊巧,沒想到我媽前幾天突然生了重病,這事就耽擱下來了,如果不是你提起,我都差點給忘了。”
聽了蘇一林的介紹,大家頓時起了興趣,吳叔就問道:“蘇師傅,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瓷器?我們能不能看一下?”
蘇一林回道:“一件是金代的耀州窯青釉獅子燈,還有一件明代萬歷青花曇花記之郊游點化人物故事瓶……”
“嗯?”聽到這里,楚琛就覺得有些不對。
蘇一林微微一愣,連忙問道:“有什么問題嗎?”
楚琛皺著眉頭說道:“我以前看過屠隆的《曇花記》的一些資料,此劇創作于萬歷二十六年,到萬歷二十九年才到寄暢園演出。萬歷一共才四十八年,難道這剩下的不到二十年之中,就有工匠把上面的故事繪制到瓷器上了?”
聽了楚琛的這番話,蘇一林也不禁一愣,要知道,那時是在資訊極其不發達的明朝,一幕戲劇從開始演出到廣為傳播可要不少時間,更何況,一般瓷器上繪制的基本都是差不多家喻戶曉的故事。
如果以現在的眼光來看,二十年已經是一段不短的時間,期間把這個故事繪制在瓷器上并沒什么好奇怪的,但在明代那會,可就不一定了。
覺得事有蹊蹺,蘇一林連忙把紙箱打開,接著把那只青花瓶拿了出來。
此件青花瓶,為葫蘆形半體壁瓶,背面平整施滿釉,中有孔以供懸掛,胎質堅致厚實,釉色肥潤閃青。壁體滿繪,圖案繁密、場景熱鬧,主題紋飾為《曇花記》中的場景,繪筆看起來拙樸老練,青花發色蘭中泛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