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大家示了意,楚琛就把盤子拿到手中仔細觀察起來,這只盤子的胎和釉,以及‘鐵銹斑’的處理方面,確實有雍正時期的特點。<?
但就像剛才說的那樣,明清時期根本沒有仿制元青花的條件和例子,難道就憑上面說的那幾點,還有底部留的元代款識,就能證明這是雍正仿的元青花?這顯然是不可能的。
于是,楚琛拿出放大鏡,開始仔細觀察起這只盤子的釉中汽泡。
用放大鏡看瓷器表面氣泡的新老,楚琛認為很重要,掌握得好,就會少收仿品。
有的專家否認氣泡分析,楚琛覺得這是沒有下功夫去專研,看到氣泡如同看到天,云里霧里,茫茫然,最省事的辦法就是否定。但是有許多人,會孜孜不倦地去研究,會找到看破天的方法。
看氣泡的新老,必須分年代比較,必須分品種比較,如元青花,要分蘇麻離青料元青花氣泡比較,國產料元青花氣泡比較,分別進行比較。不能把各種類別,各個年代瓷器的氣泡混在一起比較,混在一起比較就沒有可比性,就會霧里看花。
對氣泡進行分析,想要有所成就,條件到是好找,只要有放大鏡或者最好用顯微鏡就行,標本的話更是只要瓷片就可以了,花的錢不多但花的功夫可不少,同時也非常的枯燥乏味,如果沒有毅力還真研究不出個所以然來。
另外,用氣泡鑒定真偽,也不一定百試百靈。而且隨著科技水平的提高,以及工藝的恢復。仿制出和真品相同的氣泡,也是有可能的。
不過。眼前這只盤子楚琛馬上就看出了了他的真偽,因為這氣泡的作偽方法,和先前在寧易那看到的瓶子差不多,因此,制作者不用說肯定是顧功義。
大家看到楚琛把盤子放了回去,正想開口詢問盤子的真偽,卻看到楚琛走到一邊拿出手機打起電話來。
楚琛之所以給顧功義打電話,除了想問問他這只盤子上是不是也留有記號之外,還有一個主要的原因。就是想問問這只盤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因為顧功義明明說過,他制作的不留自己款識的高仿,除了寧易的那只瓶子之外,其它的都自己收起來了,那這只盤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顧功義聽到這個消息,相當的驚訝,他說,自己確實在去年十二月份的時候。制作過這么一只盤子,但明明被他收起來了,怎么可能會流傳到外面?于是他把自己留下的暗記告訴了楚琛之后,就掛了電話。急忙回家查看了。
楚琛收起手機,隨后走回了原位,項發財就開口問道:“楚老師。我好像聽到您在電話里提起過這只盤子,難道?”
“稍等。”
楚琛并沒有急于回答。又拿起盤子看了看,才說道:“現在我可以肯定。這只盤子確實是我朋友制作的。”
聽了楚琛的回答,老常一臉不信的說道:“楚老板,你有沒有搞錯啊?”
“大家請看這里……”楚琛直接就指出了顧功義故意留下的暗記,正是一個“顧”字。
看到這個暗記,老常直接就露出了一副好像見了鬼的表情,段學峰和項發財兩人也是驚嘆連連。
段學峰嘖嘖稱奇道:“楚老弟,你那位朋友真是絕了,暗記都做得這么有水平。”
楚琛只是微微一笑,并沒有多說什么,顧功義將來可是會時不時的做一些高仿唐三彩,為了安全,他可并不想讓顧功義進入大家的視野。
這時,項發財笑瞇瞇的問道:“老常,這事你準備怎么辦?”
面對這樣的結果,老常也只能抱以苦笑,這事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他明明也聽說過,明清至民國時期都沒有仿制過元青花,卻因為貪便宜以及心中的僥幸心理,把盤子買了下來,最后更是不幸的遇到了知情者楚琛。
“真是流年不利啊!”
老常暗嘆了一聲,隨后就苦惱了起來,因為,他手里除了一件重量級東西之外,其它的都不過是一些小玩意而已,根本不值幾個錢,如果用這些東西來補償項發財,項發財不會滿意不說,很可能還會引起他的怒火。
可是,那件重量級的東西,他已經有了下家了,而且對方要不了幾個時間就會來,如果給項發財的話,那早就預定好了的下家怎么辦?
老常思來想去,一時下不定決心,不過當他看到表面笑瞇瞇,實際虎視眈眈的項發財,還是一咬牙,準備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至于原先的那位下家,大不了把別的東西賣給他,再稍稍打個折扣就行了。
“項總,真是抱歉,這東西我也打了眼,這樣吧,我這還有一幅虛谷的《松鶴圖,只是這價錢……”
虛谷可是晚清時期著名花鳥畫家,與任伯年、蒲華、吳昌碩齊名為“清末海派四杰”,聽說老常有他的作品,項發財驚訝之余,連忙問道:“虛谷的《松鶴圖?真的假的?”
老常信誓旦旦的說道:“肯定真,我買回來后,就讓xxx和xxx鑒定過,不信的話,您可以打電話給他們問一下。”
老常說的那兩位,也是京城有名的畫鑒定專家,因此,大家聽老常這么說,到是信了幾分。
項發財說道:“我說老常,既然你有這樣的好東西,怎么不知道早點拿過來讓我們欣賞一下?”
老常苦笑道:“不是我不拿,而是這副畫我已經找好了下家了,他一會就會過來。”
項發財揮了揮手道:“好了,話就別多說了,你還是去把畫拿來讓我們先欣賞一下吧。”
“好的,好的……”老常連連點頭。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見此情形,大家實在想不明白老常這是怎么回事。到是項發財腦子快,馬上就想通了其中的關系。笑罵道:“你這家伙就放心好了,我不會占你多少便宜的。”
“好咧……”得了項發財的承諾,老常就匆匆出門拿東西去了。
等老常走出大門,項發財就冷笑道:“這家伙心眼就是多,如果不是不想多煩,我非折了他的老骨頭不可。”
段學峰點了點頭:“確實,老常這人十成話只能信一成,一會畫來了,可要小心一點。別著了他的道。”
項發財聽了這話,馬上想起來,楚琛好像主攻的瓷器和玉石這兩大類,再加上畫是古玩眾多類別中最難鑒定的,楚琛能行嗎?想到這,他不禁有些擔心起來。
楚琛看到項發財的神色,沒一會就想出他是怎么想的,就說道:“項總,虛谷的畫特點。我師傅也跟我詳細介紹過,而且他那就有好幾幅虛谷的作品,鑒定方面我還是有些心得的。”
項發財聞言心里大松了一口氣,哈哈一笑道:“楚老師。您不用多說,再怎么樣,我也不會不相信您嘛!”
楚琛聞言稍稍謙虛了幾句。心道,就你剛才那模樣。信你的話才怪!
閑聊了幾句,老常就拿著一只畫錦盒走了進來。
大家把桌子清理了一下。老常就把畫從盒子里拿出來展開,大家連忙就向畫作看了過去。
虛谷師古而不泥古,堅持獨創,以自己的勇氣和智慧贏得了崇高聲譽,成為晚清“海派”畫壇杰出畫家之一。
這一幅梅鶴圖就充分體現了虛谷的用筆特點。梅樹始以濕筆淡墨寫出,后以干筆復加勾點,線條斷續頓挫,筆段而氣連蒼勁而松繡形成清虛的韻味。梅花以圓筆勾畫,瓣似珠玉,稚拙古樸。
鶴用筆極簡用濃墨寫頭尾羽。畫面設色清淡,鶴頂卻以朱紅重色點醒,使整幅畫冷俊之中又富變化,質樸而又耐人尋味,確實是難得一見的好畫。
不過,楚琛看到這幅畫的時候,就不禁一怔,因為這幅畫居然和劉老收藏的一幅虛谷的《松鶴圖至少有九成以上的內容完全相同,布局更是完全一致,而且居然連題識以及鈴印的內容和位置都一模一樣。
你說要題識和鈴印一樣,那還有一定的可能,但位置一樣,那就太扯了一點了。要知道,創作一幅畫是有偶然性的,又不是復印機,兩幅作品除了一些地方之外會一模一樣,這明顯就是不可能的。
因此,兩幅作品中不用說肯定有一幅是贗品,當然,就憑自個兒師傅的眼力,楚琛肯定傾向于眼前這幅畫是贗品。
于是,楚琛拿出放大鏡一點點的對眼前這幅畫仔細觀察,沒一會就發現了其中的破綻。最后,他得出一個結論,這幅畫其實并不算單純的贗品,而是一幅“揭二層”。
何為“揭二層”?其實就是古畫作偽的一種手法,多是裝裱師所為。因其將畫心揭為兩層,而畫心是命紙中的靈魂,所以也叫“魂子”,剩下的,就是足能以假亂真的“混子”。
在“開刀”之前,作偽者往往先看畫所用的宣紙。明清以來,畫常用宣紙。隨著花鳥畫的迅速發展,以及畫家多喜用粗筆濃墨、大寫意的技法,所以明清時期的畫多用厚紙,即“夾宣紙”。所謂“夾宣”,即重宣,為兩層合一的宣紙,如“玉版宣”一類。這種紙韌性好,做厚容易,做薄很難。
另外,宣紙在制作時,先做極薄的一層,然后根據需要可加層。所以一般普通的宣紙有兩三層,“夾宣紙”會有四五層之多。由于宣紙用墨極易渲染,幾乎每層都可以浸透,故明清時期名家畫一經商人之手,常有商人設法揭二層。
除了紙張之外,作偽者還要看畫原作的用墨濃淡。因“揭二層”采用的是一分為二的方法,所以要看原作的用筆是否濃厚、是否力透紙背,所以生平偏好使用濃墨大肆渲染的畫作品往往是“揭二層”的受害者,如近代的“海派”畫家。
像虛谷喜歡用枯筆焦墨,并于側逆中求方正,他的作品就很受“揭二層”作偽者的喜愛。
除了以上兩點,還要看原作的全貌。
由于宣紙中含有大量纖維等雜物,所以原作中的一些筆墨肯定會表現出因纖維等雜物受阻而墨色對命紙的沁染會存在空隙,這往往表現在無論是花葉還是題跋,都有或多或少的有線狀空隙,使得原作存在若隱若現、絲絲縷縷的缺失感,但這不影響畫所表現的意境。
另外,原作中的筆墨本來就有濃淡之分。一旦被揭二層,不論是第一層還是第二層,其畫筆墨的濃淡渲染、墨彩暈散的特點就不突出,會顯得單調呆板。所以,作偽者必須將原作意境爛熟于心,等完成“揭二層”后,要將第二層偽作進行美化全色。
之前楚琛看到劉老所收藏的《松鶴圖時,劉老還感嘆說,畫的筆墨有些太淡了,不太像是虛谷的風格,正是如此,那幅畫才會被當作是贗品,被劉老撿了漏。現在看來,其實正是受了揭二層的影響才導致的那種情況。
如果畫滿足上述三個條件,便會有作偽者對其“揭二層”。
從工序來看,“揭”只是其第一步,但也是至關重要的一步。等揭完之后,作偽者便會對照上一層畫的畫意,在下層紙上做一些補筆、重新填墨、潤色、裝裱、加蓋印章,有些是在原作印泥輪廓處依照原樣畫出印章,再用舊紙、舊綾精裱而成。
眼前這幅畫應該就是這么做的,可能是有些地方沒有力透紙背,因此,這些地方才和原作并不相同。
楚琛看完了這幅作品,不由暗贊了一聲,剛才說過,作偽者必須將原作意境爛熟于心,等完成“揭二層”后,要將第二層偽作進行美化全色。
而這幅畫的作者,可以說是此道高手,如果不是楚琛早就看過那幅原作,肯定會以為,這幅畫是虛谷的真跡,因為無論是用筆還是意境,簡直太像了。
可惜“揭二層”就是一種畫的作偽方法,就算那作偽者畫的再好,也不能否認這幅作品是贗品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