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六一四章宋徽宗的畫兒
雖然唐時尚未有“四君子”的提法,但這種將不同季節的四種植物集于一圖的做法,已經具備后世“四君子”的雛形,并開啟了后世“四君子”畫的先河。
但不管如何,梅花作為國畫的主題,歷史悠久,源遠流長,實在非常難得。
張天元仔細審視了那些畫之后,從其中挑出了一幅,令他心中欣喜的畫作。
這一幅,竟然是宋徽宗的。
傳聞中,這幅畫應該在寶島博物館陳列才對,如今居然出現在了這里。
宋徽宗趙佶注定是要揚名在人類的兩個不同領域——古往今來皇帝中唯有他的書畫最好、今來古往畫家中也唯有他的官做的最大。
寥寥調侃之語作為開篇不免顯得有失莊重。
但趙佶生在帝王之家何嘗不是一個具有很大諷刺意味的事情呢?
他和南唐后主李煜一樣,都本應該是一條能成為游泳健將的魚,但造化弄人卻生在了鳥巢被安上了一雙期待展翅翱翔、但又飛不起來的翅膀,最后卻是苦了那雙渴望大海的眼睛。
對詩人來說,言為心聲;對畫家,丹青何嘗又不是表露自己心聲的載體呢?
細賞這幅。
一株臘梅斜出,枝干被山雀所壓略彎但依然勁挺欲直伸,極富彈性,此對山雀一正一背相互依偎倚正相生,枝頭幾點黃梅怒放,似有陣陣清香襲來。
瘦金體右下題款和左下跋詩以及臘梅根部兩叢花草,彌補了因鳥在畫中心比重較大而顯頭重腳輕之弊病。
整體刻畫工整細膩,疏朗有致,明快大方。
我們來看看這首跋詩:
前兩句“山禽矜逸態,梅粉弄輕柔”——枝頭上的山雀生活安逸舒適甚至有些懶散,梅花輕柔的花粉伴著淡淡的花香飄散在四周。
后兩句“已有丹青約,千秋指白頭”,通常的解釋會由“山雀”聯想到古語“白頭同所歸”,意指朋友間情誼堅貞,白頭不渝;
而“丹青”是古代繪畫中常用的朱紅色、青色,其畫色不易泯滅,故以此二句喻友誼堅貞,指著山雀,表白千年不變的心意,借禽鳥之情來表明人間友情和愛情的堅貞。
聯想到趙佶的生平所作所為,張天元認為此句還是不要太引申的好,或可以直接依表面意思譯為:我酷愛繪畫,也已經和繪畫藝術私定了終身,那么無論千秋萬代即便是我白發蒼蒼也會至死不渝。
為什么說通常的解釋顯得不甚合理呢?
我們對古人委婉的表達所犯的錯誤就是經常用現代人的思維來解釋古人,這顯然是不甚恰當的。
對一首歷史上的詩詞或者畫作應該放在當時的歷史環境中來觀察和解釋,才能得出更合乎真相的結論。
趙佶作為一個帝王,他會有真正的朋友嗎?
當然,作為一個自然狀態存在的人來說,他當然和普通人一樣也需要純粹的友誼!
但會有人給他嗎?
有人敢給他嗎?
古代森嚴的等級制度下,皇帝貴為天子,是上天的兒子,已經脫離人的范疇而被奉為神,而凡人對神有的只是仰慕和崇拜。
所以,這個職業決定了他一定是孤獨的。
歷史上皇帝們都自稱為孤、寡人,這也許是原因之一吧。
這個孤獨卻不是表面上的那種孤獨,作為皇帝想要多少熱鬧就可以有多少熱鬧,然而這個孤獨一定是內心的。
作為一個有才華的藝術家,趙佶內心肯定要比常人更能敏感地感受到這份孤獨,這種的不可為外人道也沒有外人聽的孤獨恐怕只有寄語于藝術了!
真正的友情和真正的愛情一樣,當事人雙方都應該是平等的。
人格上的平等。
兩者之間是一種相互的吸引,就像兩塊磁鐵一樣彼此的吸引。
我們再回到畫面上,臘梅開放的季節是寒冬,且花期較長,這個季節能開花的草本植物本就不多,而畫作底部隨臘梅一起開放的草本植物通說是萱草,而萱草的開放時間是在夏季的六至七月份之間,花期僅為一天。
很明顯,這是一個常識上的錯誤,可作者偏偏就安排了這個錯誤。
一冷一熱,一長一短。
如果作者不是想委婉地表達什么而只是想著平衡畫面的比例,他完全可以在相同的位置安排上不同的東西,不一定非要把盛開的萱草畫上不可。
古人趙佶早已煙消云散,我們不知道他作畫的時候內心世界到底想要表達什么。
但皇帝趙佶和畫家趙佶還存在,一是憑借史書而存在,一是憑借畫作而存在,我們可以通過史書和畫作來窺見一些端倪。
作為皇帝的趙佶這一輩子可謂坎坎坷坷。
繼位之時已近而立,應該是才具能力都已定型的時候。
繼位又很倉促,在哲宗病死后不到一個月就被向皇后立為帝。
他本來的人生目標可能是做個衣食無憂的親王,專心致志搞自己的書法丹青藝術,但造化弄人卻偏偏被推向了帝王的寶座。
事發突然加之本就沒有什么政治才能,治國理政被他搞得一塌糊涂,還有金國的不斷襲擾,歷經“靖康之難”,差點把大宋王朝覆滅殆盡,后雖有南宋的茍延殘喘,但北宋因趙佶而亡卻是不爭的事實。
這種情形下四周形勢好比漫長的寒冬,雖然皇帝這個寶座可以提供一個山雀歇息的地方和梅花飄散的香氣,但枝頭的搖搖欲墜和寒冷的冬天還是讓山雀感到一絲不安,彼此的依偎還可以繼續讓自己的內心就這么慵懶著不愿去進取,顯露出得過且過、不愿面對現實的心態。
后面的宋代皇帝割地議和,“直把杭城作汴州”的表現也無不闡述了整個大宋帝國從上到下這樣一種鴕鳥心理。
再來說說作為藝術家的趙佶,除去精美的繪畫藝術外,書法藝術也可謂登峰造極,他別具一格的“瘦金體”占據了中國書法史上一席重要之地,他的字一般呈長形,張弛有度,筆劃瘦細而有彈性,尾鉤銳利,運筆迅疾。
既有“天骨遒美,逸趣靄然”之感,又有“屈鐵斷金”般強烈的個性色彩,給人一種秀美雅致、舒暢灑脫的感覺,而且通篇法度嚴謹,一絲不茍。
從此畫的題款和跋詩中我們可見“瘦金體”的不凡風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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