鑒寶秘術

第三二九二章 值錢的“虎子”

“這只虎子,從造型、陶質和土垢、土銹來看,應該是戰國晚期抑或是西漢早期的灰陶虎子。

張天元一邊觀察,一邊低聲對歐陽曉丹說道:“這玩意兒,只顧著從贗品的‘百萬軍中’去尋覓一批又一批‘高精稀’陶瓷器的人,是不屑一顧的。關注歷史文化的人,卻視其為可遇而難求的真古董。”

“你不會真要買吧?”

歐陽曉丹忍不住問道。

不管這是不是陪葬品,在歐陽曉丹看來,買這種東西總感覺怪怪的。

“那是你不了解啊,我閑時偶然翻讀到一本雜志,其章說到了虎子。

文章寫道,元人陳芬作《蕓窗私志》,其中提到有人問瑤卿:‘溺器而曰虎子,何也。’

瑤卿回答:‘神鳥之山,去中國二十五萬里,有獸焉名麟主,服眾獸而卻邪。此溺,則虎伏地仰,麟主于是垂其背而溺其口。故中國制溺器曰虎子也。’

虎子竟然是‘百獸之王’的溺器,當真的神乎其神,自然便想著有朝一日,能有一只把玩于股掌之上,也是件快樂的事。”

“神經病啊。”

歐陽曉丹真是無法理解張天元的這種思維。

張天元卻有自己的看法。

這種東西,聽著不怎么文雅,但卻是很罕見的藝術品,就算自己不用,放到博物館里去展覽,也是相當不錯的。

顧名思義,虎當然便指的是老虎,虎子者,老虎生的小虎也。

但這里所說的虎子,卻并非就是老虎之子。

不妨讓我們回味一下《蕓窗私志》所說到的虎子。

中國的道教理論認為,麟和虎皆為祥瑞之獸。

虎大王是八面威風的,竟然會俯貼耳,伏地張口為麒麟接小便,足見,麒麟的威風,又遠在它虎大王之上了。

于是權勢顯赫者為顯赫自己的威嚴,便學著麟主的作法,制造出來個虎形溺器,稱之為虎子,以表示自己身份地位之尊貴,如麟主一般之高高在上。

據典籍載,最早借著“麟主溺虎”的傳說造出虎子來的,是春秋戰國時人,有陶虎子、青銅虎子、漆器虎子,花色品種不少。

198o年湘南五里牌三號戰國墓,就出土了一件彩繪漆虎子,作臥伏狀,黑漆彩繪,飾云氣紋,有四足,頭為圓筒狀,造型生動,紋飾拙樸典雅,閃爍著楚文化的熠熠光輝。

不過,考古工作者在長期的考古堀實踐中,現過新石器時期大汶口文化、龍山文化、良渚文化、黃土侖文化都有與虎子相似的陶器,但并非就是虎形。

于是,學者專家們有的認為是溺器,有的則認為不是,于是來了個折中,稱之為獸子。

但有的如商周黃土侖文化獸子,長不足1o厘米,高不足6厘米,容積如此之小,一定要稱其為溺器,容量未免太小,恐怕確乎是不怎么得當的。

即便如有的學者們所說,是‘洗手時淋水的’器具吧,遠古時期,蒙昧原始,纖秀小巧若此,用來澆水洗手,恐怕還‘文明文雅’得過于早了些時日,未免拔高了明的進程。

何況那時‘麟主溺虎’是否流傳尚未可知,有點兒像是生生地將它硬塞進‘溺器’的行列的。

由于這虎子上面碎掉了兩片,張天元笑著對那攤主說道:“這缺掉的東西呢?”

“您要的話在這里。”古玩商販一臉的笑,趕忙從大提袋的側袋中摸出個報紙包包,打開,是兩塊碎陶片。

他說:“我不磨整一下口,牙牙碴碴的難看……這東西是我在工地上弄到的,那個挖機師傅算是懂得點古玩,他從土中找出來兩片碎片,想買的,問起殘片來,東西在,可以照著修復。買家不問,我就地扔掉完事……”

他振振有詞,張天元卻沒心思聽下去。

殘片上有兩圈弦線,在虎子口頸上試著一拼合,正好與左上方部位相吻合。

只要這東西不缺少碎片,那么修復起來就會非常容易,對于張天元來說,這當真是小菜一碟。

說老實話,他倒是巴不得這東西碎呢,那畢竟價錢上要便宜不少。

物以稀為貴,這是千古不變的真理。

迄今為止,公、私藏品中皆罕見戰國和兩漢陶虎子,歷史文物價值不可否認。

它的別具風采而完美的造型,具有十分突出的藝術價值。

嶺南古陶瓷博物館珍藏著一只漢代陶虎子,是目前所見少數幾件早期陶虎子之一,無提梁,前后各有一系。

其四肢亦如戰國虎子作奔跑狀,相比之下,前者顯得有些皮軟無力,四爪不上翹,腿彎曲弧度亦略小,胸、臀不夠圓滾,成橫臥直筒狀,細些觀察,似乎少了些我所珍藏的虎子的健美強壯的雄風。

讓我們回頭看看,典籍是如何記載2ooo多年前的虎子的吧。

虎子之名最早出現在《史記·萬石列傳》集解之中,有“蘇林曰:賈逵解周官,楲,虎子也”,楲即溺器。《周禮·天官·玉府》提及“掌王之燕衣服祍席床第凡褻器”,此處所說之褻器,東漢著名大學者鄭玄為其作注,說其中也包括虎子。

而傳說西漢武帝時李廣兄弟狩獵,射殺一猛虎,便取其頭骨為枕,以示服虎之威;制其形為溺器,以示厭辱其兇。

鄭玄作注時沒有提及此事,諒是贊同瑤卿的麟主之說而不屑于李廣之說吧。

張天元亦以為瑤卿之說更能使人接受,能讓猛虎服帖,能征服猛虎,能役使猛虎,表明人類是自然界的主宰,這就夠了,并非就是要羞辱百獸之王。

悠悠千古,從漢代到魏晉時期,虎子不斷地演繹變化,到兩晉時的越窯青瓷虎子,當是入了陶瓷虎子的佳境了,面世的接二連三。

僅僅一個小小的鎮城博物館,就有兩只兩晉青瓷虎子,雙雙定為國家一級文物,其身價不可謂不高。

正是因為虎子從誕生之日起,不單銘刻著自高的印記,且從來就披著貴族化的面紗;真是一路風風光光,市井百姓是無緣消受得起的。

兩晉以后,如6建初在《古陶瓷識鑒學》中所云:“故比及兩晉,越窯青瓷工藝即向制器尚用回歸,如夜壺漸隱去虎形,罐不再鷹飾,硯亦不復熊足……”。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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