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淇沒想到自己不過是諷刺張天元的一句話,卻引起了竇曉玲、馬雍、秦牧的反駁,一時間臉上有些發燙,他這人做導演還行,但是跟人講古玩,那就差太遠了,根本不行。水印測試水印測試
他此時被晾在了一邊,反而是幾個專家在那里討論得熱火朝天。
“有人說考古鑒定和古玩鑒定是一樣的,馬老你怎么看?”張天元其實一直都很想問這個問題了,他對考古鑒定和古玩鑒定的界定還是不夠清楚,今天正好遇到了這些個專家,不問一下,那太可惜了。
“好,年輕人踏實肯學,這就夠了,不管是考古鑒定還是古玩鑒定,切忌驕傲自大,自以為是。”馬雍點了點頭,顯然對張天元的表現非常滿意:“現在我算是明白了,李明光那老家伙為什么敢讓你替他來,你確實有點斤兩,好吧,這個問題我來回答你。”
馬雍摸了摸胡子,整理了一下思路,然后才又繼續說道:“古玩鑒定不同于考古鑒定,考古鑒定的前提是鑒定對象本身的真實性業已毫無疑問,其核心和重點是綜合考證鑒定對象本身所涵孕的歷史價值、社會價值、人文價值、科學價值、藝術價值,至于其經濟價值則基本不在考慮之列;而古玩鑒定首要和核心的任務是確認鑒定對象的真與假、新與舊,重點是據其存世量、珍稀度估算其經濟價值。
長期以來,考古鑒定為政府所、支撐和壟斷,國家投入大量的財力、人力、物力進行了較為深入、細致、系統的理論整理、梳理和研究,并做了相當數量的文物搜集、發掘、歸檔等工作,使得考古鑒定的研究和實踐都取得了相對驕人的成效和戰績。”
“啊,這樣子說起來。我以前真得是搞混了,我一直將考古鑒定和古玩鑒定混淆了。”張天元覺得自己這問題真的沒有白問,自己以前根本就分不清什么考古鑒定和古玩鑒定,完全就是一腦子的漿糊。現在想起來。真得是鬧了不少笑話啊。
“以后明白了就行了。古玩鑒定由于受制于經濟條件和老文物法的限制歷來僅僅局限于個人愛好和單打獨斗的層面,既缺乏廣泛、深入、系統的理論研究。又沒有全面、準確、及時的材料搜集、補充和更新,更缺乏專業、專門、專職的從業人員和機構,當今所有的所謂的古玩鑒定的從業人員和機構,無一不是是順應新文物法的頒布而迅速升溫的文物市場的需要而從考古鑒定的人員和機構脫胎、轉化甚至兼職而來。
而事實早已充分證明。古玩鑒定絕對不同于考古鑒定,以考古鑒定的理論、方式、方法、思維和眼光來搬用、套用、從事古玩鑒定,簡直與令風馬牛硬相及者無異!”馬雍說到這里,居然氣得咳嗽了起來。
“馬老,您休息下,我幫您接著說吧。”秦牧看到馬雍咳嗽,急忙說道。
“也好。我喝口水。”馬雍點了點頭道。
秦牧接過了話茬,看向了張天元道:“所有這些從事考古鑒定半路出家來從事古玩鑒定的所謂專家、學者,其實際的古玩鑒定的經驗、水平、能力和起點其實并不高于所有入門級涉足古玩鑒定、古玩收藏甚至古玩買賣的任何人,而且如果其思想僵化、自以為是、不能正視現實的話。則其作為、過程和結果必更遠遠低于、卑于、劣于古玩新人!
因為古玩新人的立足點和起始點充其量是零而決不會是負數,他們的頭腦是一張未被浸染的白紙,學什么、寫什么、記什么便就是什么,沒有顧慮,沒有門檻,沒有條條框框;而所有那些從事考古鑒定半路出家來從事古玩鑒定的所謂專家和學者則不同,思維已成定式,頭腦早已裝滿并不也同樣適用于古玩鑒定的經綸而不去刪除與更新,對古玩鑒定而言,這些不適用、不實用因而不可使用的條條框框便反而成為沉重的包袱和多余的負擔,是負數,是羈絆!”
“沒錯,秦館長說得沒錯,這也是為什么我們更歡迎小張這樣的年輕人加入古玩鑒定的隊伍里的原因。”君如海插了一句道。
“王記者、竇姑娘、劉導演,你們都是國家電視臺的人,大概不會忘記國家電視臺曾經有個節目叫‘傳世檔案”吧?”秦牧看了看那幾個人問道。
“當然知道,那節目現在還在辦呢。”王記者點頭道。
“國家電視臺播出的‘傳世檔案’中介紹,現收藏于首都博物館、出土于帝都六鋪炕的窖藏元代至正年的青花鳳首扁壺,本為碎成48塊且有17處殘缺的殘片組合修復而成,因有大量的旁證物件,其真實性已毫無疑問。但現實卻是除修復者和知情人外,所有陶瓷鑒定專家和陶瓷收藏家、愛好者幾乎眾口一詞:新活!理由就是軟道不明顯、修胎太規整、底足太規范、發色太艷麗、畫工太精致,所有風格特點均不符合元代青花特征!這樣可笑的事情,就是我們那些所謂的專家同干出來的蠢事啊。“秦牧嘆了口氣道。
“不是吧,真有這種事情?”張天元還真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有些驚訝地問道。
“何止如此啊,事實上在國家電視臺的另外一檔節目‘探索發現’欄目播出的向家林捐贈四件宋代定窯精品給鎮.江.市博物館被拒絕一案更為令人憤慨、發指和不齒,一大幫年齡夠大、職稱夠高、職務夠多、光環夠亮、成果夠豐的所謂的專家、所謂的學者和所謂的權威們,面對著稀世珍寶居然異口同聲:新仿!理由竟然是:器型從未見過,是為臆造;胎體、釉色與定窯瓷片標本不符,故為新仿;毫無使用痕跡,自為新出;綠定尚未得到學術界認可,必是后造;上面有簡化的‘愛’字,當屬今燒無疑!可笑啊可笑。真是丟人丟到家了,一群扣著專家帽子,誤人子弟的蠢貨!”秦牧說著說著,也氣得是渾身顫抖。
“秦館長。消消氣。消消氣吧。”張天元急忙說道。
“我怎么能夠消氣啊,你看一看這些證據。看一看這些理由,看一看這些心態,看一看這些能力,看一看這些水平。看一看這些嘴臉!這就是當今我國古玩鑒定甚至考古鑒定和文物鑒定的現狀、能力和水準!由此我們不難看出問題的所在:當今的所謂古玩鑒定專家們,也都不過是只信眼睛、只信自己、只信理論而根本就沒有抓住古玩本質特征就敢、就能、就可以生搬硬套、妄下斷語的歷史屠夫、藝術莽漢而已!”秦牧將手在椅子扶手上一拍,憤怒地說道。
此時的張天元,是有幾分慶幸的,他慶幸的是,自己遇到的專家不是那種不學無術、自以為是的專家,而是馬雍、秦牧這樣真正謙虛謹慎的專家。這樣他就不會被帶到溝里去了。
“你們可以想想,如果這件元代至正年的青花鳳首扁壺不是讓那些專家、學者親眼看到它的出土,而是來自民間又沒有人尤其是有名人能證明其確切的出處的話,試想其結果和命運又將如何呢?肯定是國家又少了一件國家一級文物、歷史又多了一重無可彌補的傷疤!而向家林式的悲劇、慘劇、鬧劇每天又將有多少出華夏大地上正在上演呢?”秦牧重重嘆了口氣。顯得憤怒而又無奈:“所以我說啊劉導演、竇姑娘,你們這個節目一定要辦得好一些啊,請真正的專家來做嘉賓,要樹立古玩鑒定界的正氣,不要人云亦云,不要讓古玩界遭遇不明不白的浩劫。”
聽了秦牧和馬雍的話,張天元不由心中感嘆:“自以為是的、傲慢張狂的、君臨天下的的專家們!其實你們的淺薄、無知、執拗與刻薄才是古玩鑒定與古玩市場之大敵!比之造假、販假者其行為更可憎恨、其毒害更為巨大、其后果更為嚴重和不可彌補!因為造假、販假者充其量只是騙些錢財而已,而你們的淺薄、無知、執拗與刻薄、輕佻則足以導致國寶的流失、藝術的毀滅與歷史的湮滅!其罪不可謂不大,其孽不可謂不深,其惡不可謂不兇頑丑陋也!”
秦牧看張天元坐在那里低頭沉思,于是緩和了一下情緒,笑著說道:“真與假、新與舊、好與壞、仿與贗想起來、論起來、說起來似乎是如此的簡易與簡單,但真正看起來、辨起來、分起來卻又分明是這樣的復雜與難辦!小張啊,不懂其實不可怕,不懂裝懂才是最可怕的,我想李教授這一次讓你來,就是想要告訴你這個道理吧,慢慢學,不要著急,也別看我們幾個頭上扣得帽子有多大,那沒意思,有真本事,真功夫,那才是真理。”
“我明白了秦館長。”
“明白了就好。明白了就好啊!到目前為止我們還沒有找到一把能夠涵蓋古今、舉世公認、屢試不爽的金科玉律式的尺子,可以準確無誤地來丈量、明辨、區分、標識和定性古玩的真與假、新與舊、好與壞、仿與贗!我倒是希望你們這一代人可以完成我們未曾完成的事情,為古玩鑒定做出一桿真正可以衡量真偽的尺子來。”秦牧笑道。
聽到這話,王燁有些納悶地問道:“秦館長,我可是聽說不管陶瓷鑒定還是書畫鑒定,古玩界不都有一些既定的規則,或者說是已經成文的方法嗎?”
秦牧搖了搖頭道:“你們學數學的時候,有定理,有公理,可是在古玩界,那些所謂的經驗之談,根本就談不上定理或者公理,一點嚴謹性都沒有的。你比如說有人說看胎質的構成和顏色就能準確地區分真與假、新與舊、好與壞、仿與贗!果真如此嗎?事實早已充分證明,無論是宋代的香灰胎,還是元代的糙米胎,亦或康熙的糯米胎,新舊、真假、好壞、仿贗已一般無二、如出一轍!你怎么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