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名的瓷器大概也就這幾種了吧。<”牟瑩插了一句道。
“不止這些。景德鎮作為自宋以來我國制瓷業的主要產區之一,歷代瓷工相沿承襲能夠駕輕就熟仿制的,自然還是以影青、青花、釉里紅、粉彩、斗彩、五彩、顏色釉以及明清御器等品種為主,其它窯系的仿品瓷,大多來自洛州、陜州、南潯、建福、北河、東廣等地。景德鎮千百年來一直是我國瓷器生產的重鎮,如果把樊家井說成是當今全國歷代名瓷仿品的主要集散點,恐怕實不為過。”zhègè時候,張天元剛剛騰下了手,笑著補充了一段,其實他也沒去過景德鎮樊家井,只是在上看到過,如果有可能的話,那個地方他是一定要去一趟的。
“沒錯沒錯,‘開誠布公’可說是這條街的一種風格。一切都是公開的,一切都不回避顧客。你可以看到很多店鋪門口,擺放著盛滿泥漿水用來涂抹瓷器的大小木盆,用來蝕褪瓷器浮光的裝滿氫氟酸和高錳酸鉀的瓶瓶罐罐,還有用來擦拭瓷器使其變得陳舊的稻草和草木灰等。店主和伙計們不僅自己在光天化日之下為自己店里的瓷器做手腳,同時還承接各方來客送來的瓷器代為‘加工’。走在這條街上,隨處可見墻上用石灰水和毛筆寫的‘為瓷器做舊’的招攬廣告,并且地址、門牌、電話號碼明示不諱,生意很是紅火。有的店鋪專為顧客或商家代寫款銘,這里有不少專職‘款’手精guo多年摹練,對明清御器款識寫來得心應手。幾可亂真。
良莠參差,趣聞跌宕。風景這邊獨好。這里的仿古瓷價格并不高,原因jiu侍大路貨居多。在景德鎮。還有幾家高仿瓷廠家,分散在別處,那里的高仿瓷器價格不菲,不到一定‘層次’的商家和藏家,是不會去光顧的,一般的人都是到樊家井來‘掏寶’。”樸老板也點頭說道。
“其實樊家井算好的了,基本上可以說是童叟無欺,你去買,人家就告訴那是仿品。不會把仿品當成真品賣給你,這跟華強北倒是有得一比啊,去那兒的人,為的jiu侍買山寨貨的。”牟瑩笑著說道:“我以前去過一次,買了不少仿品,回來專門用來讓公司的人練習眼力呢。”
“其實你說的也不全對,那里的人或許童叟無欺,但去的二道販子就難說了。在這條街上熙攘的人群中,大多是外地人。有很多肩上背著包、手上提著袋的,都是來這里‘揀貨’的,他們jiu侍靠幾只布袋,走南闖北。//
//或為各地古玩店鋪運送貨源,或直接到各大中城市古玩市場擺攤售賣,一般每個月往返2至3次。不少人shou乳超過工薪族。
春秋兩季,港臺地區和東南亞國家的商人也紛至沓來。值得一提的是。在這群商人中,西江撫州籍人是其中一支生力軍。在這條街的各個店鋪和旅社里,在全國一些城市的古玩市場中,都可以見到他們的身影,樊家井的店主們都nē地稱他們為‘撫州佬’。誠然,撫州人緣何會形成一支瓷器銷售大軍很難溯源,但改革開放勞動致富的環境,無疑是前提條件。不過這樣子問題也出來了,很多二道販子從樊家井買了仿品,到外面就有直接充當真品騙人的,影響了樊家井的聲譽啊。”
“即便是專門用來過濾小麥的篩子,那也不可能完全弄干凈的,里面總是回留下一些麥殼的,zhègè很正常。”張天元說道。
“我去過樊家井好幾次,每天當晚霞在天邊抹去最后一絲紅暈之后,樊家井的這條街開始從一天的喧囂聲中寂靜下來。但就在這靜謐的街道兩旁緊閉店門的屋子里,迎接又一個黎明到來的各種工作正在醞釀和z魂bèi。樊家井,它曾是活躍經濟豐富人類生活的沃土,但由于無節制集散仿品必定給藝術品鑒真辨偽增添了藩籬,功過正負各占幾成,只有留待歷史檢驗,后人評說了。”樸老板嘆了口氣道,看來zhègè棒子國的人,還真得是個難得的華夏通啊。
“樊家井的仿品市場,其實算是好的了,我以前看過一本,叫《誰在忽悠中國,這里面可是shēnkè揭露了古玩圈子里的種種黑暗啊。某頂級國際大拍賣行以200多萬價格拍出的雍正官窯青花碗,竟是景德鎮高手的當代仿品?南方某海關截獲、帝都文物專家鑒定的戰國玉器,竟是蚌埠加工制作的當代玉雕工藝品?在我國文物進入‘億元時代’之時,中國古玩市場卻沉渣泛起,亂象環生。這些jiu侍這本所講的,作者是文物圈中人士、某市電視臺前臺長,這位仁兄在死神的追逐下,以沉疴抱病之軀,將多年所知成,痛揭我國文物市場黑幕,誰有興趣的,可以去看一看,絕對有意思,有很多你們意想不到的事情呢。”張天元停下了手中的活兒說道。
“啊,這本我也看過!”牟瑩突然說道:“當時我們公司高層都被推薦了這本,我還特意好好看了一遍呢,實在是不敢相信那里面說的是真的。”
“這位姑娘,能不能給大概講一講啊。”樸老板看起來很感興趣,大概是因為他也做古董生意吧。
“還是讓天元說吧,我記性不好,記不住那么的資料。”牟瑩搖了搖頭道。
“行,反正這罐子也洗的差不多了,瑩子你幫我擦一下,我給樸老板說說吧。”張天元站起身子,用毛巾擦了擦手,又喝了口涼茶,這才jixu說道:“據本作者透露,高仿明清官窯已經形成了利益黑鏈。目前在景德鎮,高仿品的行價在28萬,前幾年為十幾萬,一般不會在普通古玩城等中低端市場上流通。而主要是由境內外一些拍賣公司拍出,成交價一般都在出廠價的基礎上翻高000倍。這中間的巨大差價。多由二道販子和拍賣公司的內線共同瓜分,其中有拍品決定權的人賺大頭。以一件成交價00萬人民幣的高仿拍品為例。出廠價萬,約占成交價的,由制假者獲利;各項鑒定費用3萬,約占成交價的3,由‘鑒定專家’獲利;拍賣公司傭金和國家稅收20萬zuo誘,約占成交價的20,但此項經常被偷漏掉,可能分文都不交;上拍贗品侍ji所有者,獲利73萬元。約占73。”
“不是吧,縱使部分專家可以收買,鑒定儀器是不能做假的,高仿品如何過機器關呢?”樸老板感到非常震驚。
“zhègè問題問得好。”張天元笑道:“中透露,現在大多測試是檢驗瓷器的底部,分析瓷胎成分,看和老瓷是否一致。而景德鎮的高仿品完全按照傳統的二元配方生產,而且原料就來自古代取料的老坑。還有專家看瓷器釉面下的氣泡,因為古代窯爐是用柴燒的。溫度不均勻,所以會出現大小不均的氣泡,但是通過調節現代燒瓷的天然氣放氣量,也可控制窯內溫度。去新瓷賊光。產生老瓷溫潤包漿,就更好辦了,原來是用高錳酸鉀或氫氟酸泡。現在則有更先進的配方。
不僅如此,除仿制古玉外。每年都會有一些‘洛州造’仿古青銅器在過海關時被當作珍貴文物,連同事主一同羈押。更多的案例是事主供出源頭,經原創者現場復制后,最后峰回路轉,免遭牢獄之苦。”
“這!這!這實在太不可思議了吧。”樸老板眼睛差點沒瞪出來。
“這算什么,仿造的代價法律代價太低了,即使被查出來,也基本不算什么。現在很多古玩收藏家把老祖宗的規矩奉為經典,絕不違背,但侍ji上,這些文物市場的游戲規則極不合理!現在我國的文物市場有一級市場、二級市場,大家經常去的古玩市場、畫廊、文物商店屬于一級市場,二級市場主要是拍賣公司。
一級市場現在采用的是很原始、很傳統的交易模式,jiu侍所謂的撿漏、打眼,買錯了東西自認倒霉,便宜買好東西jiu侍撿漏,這是古已有之的規矩。這種原始的收藏是小眾行為,沒有監管,現在用到幾千上億人的古玩市場,則變成了害人的游戲規則。而在二級市場——拍賣公司這一塊,現行《拍賣法其中的第6條——俗稱免責條款,與《消費者權益保護法嚴重對抗,客觀上起到了縱容不法商人制假賣假、拍賣行知假賣假的亂象。”張天元越了解現在的古玩行,就越是覺得驚心動魄啊。
以前他覺得,老祖宗定下來的規矩,那必然是好的,可是真正深入進去之后,他才發現,這本的作者說的實在是太對了,什么老祖宗的規矩可以跟法律對抗?這不是扯淡嗎?
“你們國家就沒有專門的文物鑒定機構嗎?”樸老板問道。
張天元搖了搖頭道:“或許你感到不可思議。但是我們國家國內缺少針對文物市場的權威文物藝術品鑒定機構。現在國內的文物鑒定機構,國家級的鑒定機構有華夏國家鑒定委員會下屬若干個委員會,但他們原則上是不對民間服務的,只是針對博物館。在各省有文物小組或者是委員會,針對二級文物或三級文物進行鑒定,有明文規定這些專家也不能涉及民間的鑒定。還有,缺少完整的文物藝術品鑒定體系,缺少系統、科學的門類鑒定標準。‘沒有鑒定體系、沒有鑒定標準,哪來的鑒定專家?怎么搞鑒定?大家都憑著自己的經驗’。”
說到這里,張天元頓了頓道:“說到底,靠古玩發財的人其實最多是兩類人,當然也有偶爾發財的小民,但不出yiài的話,有兩類人是賺得最多的。一類是擁有足夠金融資本的文物藝術品投機商,另一類是貪官污吏。這兩類人借助用金錢或權力建立起來的絕對威望,壟斷了文物、藝術品價值和價格上的話語權,只須將自己的藏品進行二次包裝后送上大拍賣場,便能夠創造出巨額暴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