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寅所謂的追求并不是指尋找到他父親,那位穿越者不好說是個什么脾氣,擅長經營,卻不見得多稀罕這些東西,也不追名逐利,更不愛往權利中心湊,倒仿佛像是個來玩的。什么想起來就拿著來玩,玩到沒興致就扔開在一邊,然后玩著玩著他就把自己給玩消失了。
沈端言往好里猜,覺得可能那位是一直在找回去的方法,說不準就回去了呢。如果往壞了猜,只能說這位早已不在人世,又或者全沒把妻子兒女放在心上,在外邊獨自逍遙去了。
拒絕王寅后,王寅似乎也沒有多么失望,這位大約像那位穿爹,性子讓人難以捉摸透。過后沒幾天,就聽說王寅過繼一個沒受多大牽連的偏支子弟,王寅正經起來,能耐還是不錯的,教個把家族繼承人全然沒問題。
最后,還是顧凜川大致猜出點眉目來:“大約,如果我們同意,他就可以更早甩開這堆事。待把王家的事務收拾妥當,他就能轉身又走,往后自有我們操心,可從王家族里過繼,他只怕就很難脫身了,他若一走那孩子的親生父母出來攪局怎么辦。而我們則不然,王寅大概是想著我們能有岳父大做倚仗,比旁人總要趁手安心許多。”
“他倒是打得好主意。”沈端言對王寅這樣的人說不上有惡感,但也不見得多喜歡,不過這樣的人絕對是屬于讓世人妒忌的,他但凡肯用一分心做事,都比旁人全心去做來得好。但越是這樣的人吧,越不懂得珍惜,太容易成功,便更容易放下。
“那是,我還不知道兒子在哪兒,他就想起打我兒子的主意來。”顧凜川輕哼一聲,此時倒還真沒想要趕緊生個兒子的事,對于他而言,現在小紅就是他的全世界,真不需要再多點什么。他甚至覺得,再沒有其他孩子也可以,那樣他就能把所有的一切都給小紅,只陪著小紅成長。
從他的父母來看,父母對子女的愛也是有限的,先給了這個,給其他的自然就會少許多。如果真要分薄他對小紅愛,他寧愿就守著個女兒好好疼她愛她,給她世上最好的。
綜上所述,孩子小時候要留意著些,不能讓他有任何陰影,否則長大了就會犯抽,如顧凜川!
不過,沈端言卻當是顧凜川想要個兒子了,遂橫他一眼道:“想得美,有個小情人陪你,你就偷著樂吧。”
顧凜川每每聽到“小情人”這個說法,都忍不住想要捂沈端言的嘴,好在是屋里沒旁人,她這般說話讓外人聽去,真不知道得傳成什么樣兒:“你在外可不能這般言語,小紅是個姑娘家,清譽半分也損不得,你口無遮攔是因玩笑,若叫外人聽著還以為有什么污穢。”
這話沈端言當然也就在顧凜川跟前說一說,哪會跟別人說去,再說,她平日外出多半是看人熱鬧,怎么會上演熱鬧給別人瞧:“知道知道,你且安心,我哪舍得。我閨女,就當是純潔美好一朵蓮花。”
嗯,外白內黑的蓮花!沈端言不覺得這是個貶義詞,人嘛就應該外表純潔,內心厚黑,這才是處世之道。不過,轉首看小紅姑娘眼睛瞇成一條縫,呆蠢呆蠢的沖她笑,那樣子真是一點也不外表純潔,內心厚黑。
“嗯,明日我要與同僚們去游湖,你可要一道去,如今天氣暖和些,多半都會帶女眷出游,你若想去我便去安排,若不想去我便也只能不去了。”話外音:那樣的場合我是不能不去的,但你不去我去不妥,所以你必需得與我一道去。
沈端言這幾日也正好想著出門踏踏青,天氣轉暖,和風舒暢,小紅自打出世還真沒出外賞過景兒呢。總想著她早產,先天不足,不敢輕易帶出門,如今好不容易黃女醫發話說養好了,不用再過多擔心,倒是該出門去敞敞,春有生發之氣,這時出門對小紅來說反而有好處。
“去,我哪敢不去吶,我要不去不得妨礙你與同僚增進情誼吶。”說著沈端言就與青茶說準備衣裳首飾,因要帶著小紅,身上不能有太多裝飾,可明日又要與官太太們一道,總也不能什么也不戴。
青茶和紅茶她們幾個在匣子里挑半天,最后挑出一支古董簪,簪頭是羊脂玉,通體潤白,雕成大大小小三朵素白薔薇花并著兩個花苞,花瓣極潤極透,雖除白玉連花蕊都沒點,卻因雕工上乘,不論遠近觀之都仿如真是誰家丫頭手巧,將幾朵鮮摘來的潔白薔薇蘭捏成鮮靈靈的一簇。簪以沉香為桿,遙聞之有淡淡清芳,若有似無在鼻尖縈繞。
這是沈端言的陪嫁,簪頭是古董,簪桿是后作的,卻因匠人手藝巧,全然看不出來。據說這簪頭傳世已有千年,是古于闐國某位王妃的心愛之物,后來一代一代或傳女兒或傳長媳,傳著傳著就傳到了沈端言手里。
這簪子戴出去,一支頂好些支,在官太太們那兒不至落下乘。當然,有人不識貨的話,那就只能怪沒眼色了。
顧凜川也覺得玉最襯沈端言,這簪子青茶選好拿過來,顧凜川又開始琢磨,前些時候買玉鐲那鋪子,柜上說那玉料還剩著許多,只因料不夠大,掏不得鐲子,磨珠子又覺浪費。顧凜川掐算著自己不多的身家,決定給沈端言再打支上好的簪子,而且顧凜川覺得許多式樣都太俗,所以他準備親自動手畫個簪頭式樣。剩下的那些料子也不必留著,什么磨珠子浪費,戴在沈端言脖子上手腕上,再好的也只能說堪堪相襯。
不知道他打什么主意的沈端言讓青茶把簪子放回去,說著就爬進被被窩睡大覺。顧凜川想著珠子簪子的事,也沒折騰沈端言,只是心里不免嘆氣,最近越來越覺得他是個窮人了,要努力掙錢啊,青年!要不然女兒的嫁妝且不說,送妻子小禮物的錢都沒有,那可真要笑掉大牙。
就算這樣,顧凜川也沒后悔蓋園子的事,他的兒女就應該長在那樣寬闊的園子里,醒園確實逼仄了些,跑都不怎么跑得開,女兒還好總歸不像男孩子那么皮,要是個淘氣的兒子,只怕這園子還不夠他跑幾圈的。
嗯,任重而道遠吶!
第二天天還沒亮就得起來,約著游湖向來是要去看日出的,且春日湖上,日出前后的景致最是迷人,山水朦朧在湖霧之中,人在霧氣中穿行,足可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仙境。也恰是如此,濕氣重,要穿能防水的衣裳,皮毛重錦都是最好的選擇,嫌那些穿在身上硬,罩個帶帽的披風也極佳。
給小紅上上下下全包好,沈端言才把小紅交給顧凜川,自己拾掇完就一道出門。這樣出游,丫環小廝是只在岸上等著的。所以顧凜川今兒得全程抱著小紅,不過他樂意,再說沈端言也沒那力氣,小紅包成個球一樣,著實有些份量。
長安城中游湖,多半是去東湖,東湖水域不算太寬廣,但四周景致十分好,滿植翠竹,一年四季長青長碧。冬日里下雪時,這湖銀妝素裹時尤其美,如今才元宵過去不多日,山頂還有積雪未化,雖天轉暖,可事實上還沒暖到哪兒去,不過就是日頭照在身上,讓人覺得似乎沒那么寒冷罷了。
顧凜川他們這些男人多半三三兩兩作堆在外看景兒,女眷們在船艙里打開窗靜靜地看著聊著,不時看看自家男人,打量一下別人家男人以及別人家女人,又或是別人家孩子。大多小孩都在船艙里玩,偶有幾個大些的孩子在外邊由他們的父親看著蹦來跳去,唯顧凜川抱著小紅獨樹一幟別成風景。
“顧大人可真是疼閨女,抱著舍不得撒手呢。”這是羨慕。
“大老爺們,哪里多會抱孩子,顧太太還是趕緊把孩子抱進來吧,再說孩子吹多了風也不好。”這是提醒的。
倒還好,沒誰拈著味,說話格外一個調。也是,在場的身份都差不多,誰也沒仇沒怨,沈端言在閨中也就名聲略差點,倒真沒得罪過什么人,反倒有幾個不錯的閨蜜,所以真沒人針對她。
反而因為她投胎這門技術學得好,偶還有捧著她的,比如有人就看著沈端言頭上那獨獨一枝玉簪直贊嘆:“顧太太這簪可真好,潤透凈白,無一處可挑剔的。”
“喲,我倒沒瞧出來,倒是眼拙。”
沈端言:被人擠兌不好過,被人捧著其實也好過不到哪里去,辛嫣那樣的你不搭她就算完,可眼前這些捧著的她真不好不搭理。她未必要給顧凜川長臉,也不能太扯他后腿是吧。
所以沈端言笑笑,夸出去幾句話后就收聲,話題一下子就從她身上轉開去,幸好,她這技能一直還帶在身上。
說完衣裳首飾,很快,官太太們就進入八卦模式,一下子沈端言就精神起來,豎起耳朵來無比聚精會神地聽著。
聽著聽著,她覺得這簡直就不是一條船,而是整個長安城八卦的集中營!
#春游真好#
#爹的懷抱十分溫暖吶#
#爹,你就只記得娘嗎?簪子就沒我的份嗎?雖然我連毛都還沒怎么長,可是也不能落下我那份吶#
#哼,我一定要快點長大#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