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警察那邊的反饋是沒有收到出租車失竊報警,不過清涼里道上已經可以確認那輛出租車真的是沖著唐謹言來的了。
因為車入清涼里之后,無論怎么故意七拐八繞,那出租車還是堅定不移地吊在后面,這要說是恰好同路,那連鬼都騙不過去。
樸智妍緊張地捏起了小拳頭。
唐謹言面沉似水:“智妍一會躲在車上別看。烏鴉吩咐大家準備動手。”
出租車上,司機正在和他的美女乘客吹噓:“這位夫人,你丈夫也是個聰明人啊,故意拐來拐去的不讓人跟著,可惜遇上我這樣的老司機,他想甩開我簡直在做夢咦停了他怎么停在路中間是拋錨”
林允兒兩眼一眨不眨地看著前方的路虎,路虎大搖大擺地停在大路正中,半天也沒人開門,就那么詭異且突兀地停在那里。林允兒忽然發現,大路上居然一個人都沒有,左右關門閉戶,一片冷寂。北風掃過,街上有枯葉飛起,平添三分肅殺。
林允兒心中泛起寒意,急速轉頭,只聽兩聲剎車聲響,左右兩輛黑色奧迪不偏不倚地把這輛出租車夾在中間,再往后看,又是一輛奧迪慢條斯理地停在正后方。連同前方的路虎在內,四輛車把這輛出租整整齊齊的包圍在里面,動彈不得。
司機臉都白了,結結巴巴地問:“夫、夫人,你老公是干什么的”
林允兒還沒來得及回答,就見到左右奧迪門開,幾個黑西裝鉆出車外,卻很謹慎的沒有走近,而是躲在奧迪車后,幾條黑洞洞的槍口指了過來。
有人冷漠地開口:“車內的朋友,出來吧。”
出租車司機已經嚇成了一灘泥。這么大陣仗,難道對方是北面的金將軍嗎
林允兒撫額,這會兒她真的冷靜下來了,知道自己犯下了怎樣的天大烏龍。
那個家伙是黑社會,而且是勢力極度強大的黑社會,清涼里是他經營了多少年的鐵桶江山。
她也不是初出茅廬的傻白甜,走到了職業的巔峰處,各方面信息也是會知道不少的。她已經隱約聽人說了,首爾的地下勢力正有一統之勢,那個搞笑的行業協會就是幌子。別被那些搞笑的關愛婦女健康的舉措麻痹了,那個協會的會長,是一個不世出的黑道梟雄,他正在做韓國道上幾十年沒有人能做的事
他叫唐謹言。
他正在整合首爾地下勢力這當口,有人跟蹤他這是什么概念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
難怪這么大的陣仗,沒直接在半路把你車炸了已經很低調了好不好
平時雖然知道他是黑社會,可真的沒有太直觀的感受,就算教訓權寧一那次,也只是讓人感覺混混綁人下黑手,不是太高端。直到這一刻,林允兒才真正意識到,所謂正在進行首爾地下一統的不世梟雄真正該是怎樣一種形象。
林允兒搖了搖頭,失聲笑了出來,笑的是自己之前鬼上身一樣的奇怪狀態,居然會打算跟蹤他不過話說回來,這一趟來得也算值,至少見到了平時在他身上看不見的出鞘劍鋒,鋒銳的光芒刺得人睜不開眼睛。
她慢慢打開車門,舉起雙手走了出去。
周圍的空氣先是一陣緊張,然后一陣驚愕。誰也想不到,鉆出來的不是想象中的冷酷殺手,而是一個戴著墨鏡的女人,墨鏡未能掩蓋她的絕世芳華,仿佛她出現在這里,立刻就能將肅殺的場面帶出了七分血與火交織而成的浪漫。
就連坐在前面路虎上轉身通過后窗觀察著的唐謹言,在驚愕過后都忍不住一聲暗贊。這林允兒不愧是著名的門面擔當,這形象這氣質這容顏,用句風華絕代來形容絕不過分的啊,平時居然完全沒注意到,這是怎么了
剛才喊人出來的那位脫口而出:“你根本不是司機”
林允兒一笑,仿佛春暖花開:“司機只是個開出租的,跟蹤你們九爺的人是我。”
“”周圍一片沉默。
路虎車內,樸智妍斜著眼睛,用很奇怪的目光打量唐謹言。阿西吧白白為你擔心那么久,以為是陷入了什么天大的危險,呵呵原來是少時門面追上門來啊瞧你那眼睛都看直了的臭模樣
唐謹言被她看得渾身別扭,無奈開門下車。見他出來,立刻有人喊:“九哥小心還有同黨在車上。”
唐謹言擺擺手:“讓道,收隊,辛苦大家了。里面的只不過是taxi而已。”
聽到這個詞,林允兒再次失笑。
唐謹言也笑:“認識你們之后,被動學會了不少英文單詞。回頭翻了詞典,有句話想跟小賢說,不好意思說”
林允兒笑道:“什么話”
“我覺得我怎么也不算boy啊”
“只要你沒結婚,就還能算。”
“這樣啊”唐謹言摸了摸下巴,還是嘆了口氣:“話說,你到底跟蹤我干什么”
林允兒看了看左右,突兀夾過來的三輛奧迪已經消失不見,出租司機像瘋了一樣,直接一路倒車以八十碼的速度倒走了。眼前又只剩他和她面對面站著,還有成為背景的路虎車,上面想必有個樸智妍,正在看她。
她依然目視唐謹言,淡淡道:“我跟蹤了九爺,是不是犯下了不可饒恕的大罪”
唐謹言失笑搖頭:“我能把你怎么的不過想問問你為什么跟蹤我而已”
林允兒瞥了路虎一眼:“看你怎么勾搭小姨子。”
唐謹言哭笑不得:“然后回去給小賢打小報告”
林允兒默然,其實她倒不是為了給小賢打小報告,只是自己想要看看而已不過這種時候她只能說:“是。”
“過分了,允兒xi。”唐謹言點了支煙,沉默地抽了幾口,冷然道:“即使我是個普通人,跟蹤也不是你所該做的事情。”
“是。”林允兒很爽快地認了錯:“那個條件我不要了,扯平。”
“不用欠你的還是欠你的,這是兩回事。”唐謹言沉吟片刻,低聲道:“我倒是不解,為什么你會這么孜孜不倦的想要拆開我和小賢對我的意見真的那么大嗎”
這回輪到林允兒沉默下去,良久才道:“其實,我對你本來早就沒有意見了。最近這樣,只是那件事氣不過,鬼迷心竅了點,總想給你找麻煩。”
“嗯。看得出來。”
“即使對你沒有意見,但我還是想說,你和小賢一點都不合適,真的可以考慮結束關系,對你,對小賢,對仁靜歐尼,都好。”
唐謹言緩緩開口:“允兒xi”
“嗯”
“曾經我問過小賢一個問題,不知道你能不能解答。”
“請說。”
“若干年后,如果我眼睜睜看著小賢嫁給了別人,那個時候我的心里是什么感覺”
“”林允兒脫口而出:“可惜嘛。”
“可惜嗎”唐謹言喃喃道:“既然可惜,我為什么要失去”
林允兒吃驚地睜大眼睛:“可是你終究要做出選擇啊”
“選擇”唐謹言瞇起眼睛,忽然伸手繞著大街指了一大圈:“林允兒,你可知為什么整條路關門鎖戶無人外出”
林允兒吶吶道:“因為你九爺要在這里對付跟蹤者。”
“我十七歲踏入清涼里,讓這個區域只有我唐謹言的聲音,大約用了六年多些。”唐謹言淡淡道:“如今我正在做的是,讓整個首爾的地下,只有我的聲音。”
林允兒咽了口唾沫,不知道如何回應。
只聽唐謹言繼續道:“我站在懸崖之中,踩在鋼絲繩上,一路走來,讓整個首爾為我震顫,莫非是為了選擇失去”
明明聲音平淡,一切如常,可林允兒卻總覺得有種窒息感撲面而來,她情不自禁地后退了半步。
“很早以前,有個女人有個女人問過我,如果我想要的就要得到,那這世界豈不亂套了我只能說,很抱歉,我唐謹言曾經失去的太多,分外厭惡失去。我能夠活下來并且走到今天,靠的既不是溫良恭儉讓,更不是你們的道德法紀。”唐謹言平靜地說著:“我所考慮的,從來都是怎樣得到,而不是如何失去。即使你說我唐謹言喪心病狂,我也要告訴你,不要試圖阻礙我,否則我會毀了你。”
林允兒咬著下唇,終于道:“想要的都得到,是瘋狂的夢想,沒有人能做到的。人活在世上,總是要顧忌太多東西。”
“是,所以我失去了問我這句話的那個女人,那是因為我顧忌太多。我甚至不敢問我身邊最重要的人是男是女,還是因為我顧忌太多。”唐謹言淡淡說著,眼里卻藏了一絲瘋狂:“我只知道一件事,顧忌多,那是我還不夠強。”
林允兒雖然不太贊同他的三觀,卻也佩服這樣的志向。面對他一句話就關門閉戶的大街,好像活生生的為他的說法擺出了佐證,她不敢嘲笑這樣的夢想不切實際,只是微微嘆了口氣。
唐謹言又放緩了聲音,繼續道:“我只能繼續前行,一路走下去,無論前路有多少荊棘你看,我顧忌的東西,正在一天一天的,越來越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