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看的好奇,瞧那個丫鬟的樣子,應該是要給親人燒紙錢的吧?商少行皺了皺眉,才剛要吩咐人去攔下,紅繡便道:“隨她去吧,誰沒有個父母親人?修遠,不如咱們遠遠的跟去瞧瞧,看看有沒有能幫得上的地方,若是沒有,咱們在退回來。不叫她察覺了,免得嚇到人。
商少行嘆息了一聲:“就你心軟。這府里的規矩可不是要壞了?”
紅繡拉著他的手搖了搖,“你若是沒瞧見,不也不會壞了什么規矩?給故去的家人送點紙錢有什么錯。”
見紅繡不滿的嘟著嘴,商少行本有一大堆的道理可以給她講·如今卻一句也講不出了,只得由著她,“好了好了,我陪你去。”回身吩咐隨行的下人:“你們在這兒等著,不必跟來。”
“是,少爺。”
商少行拉著紅繡的手,兩人腳步輕快的到了偏僻的側院。
院落不大,院子的正當中擺著嶙峋的假山石,月洞門的對面正對著墻壁,左手邊有個抄手回廊,通向其他的院落,右手便則建了一間矮房,看樣子是做庫房用的。就是平日里誰也不會走到這個“死胡同”里來。
隱隱的火光正從假山的背后升騰而起,幾株光禿禿的垂柳在雪白的粉墻上投射出猙獰的黑影,氣氛有些詭異。
紅繡與商少行緊拉著手,不等走近,就聽見那丫頭的聲音隱隱傳來。
“香墜兒,娟兒給你送銀子使了。今兒個你的生辰,我一大早央求廚下的王媽媽,好容易給你煮了碗長壽面。只可惜你再也吃不到……你多帶著些銀子,在那頭別再受窮……”
紅繡聽的心里一緊,香墜兒她記得,不正是上一次偷了她的賬冊,被商少行拉出去杖責,卻叫商崇宗一板子打在頭上的那個丫頭嗎?
商少行拉著她的手搖了搖示意她不要難過。
那頭娟兒的抽抽噎噎的聲音又一次傳來:“哎,你就是不聽我的,若是本本分分的做個小丫頭,不是還有出府的那一日?你偏要去攀高枝兒當初你害了凡巧我就說凡事有因果,二夫人還能護著你不成?那個歹毒的惡婦一定會除了你滅口,叫你逃走你又不聽······”
往后的話,紅繡沒在聽進去,在聽到凡巧二字的時候,她就已經張圓了雙眼,待聽到后面的內容她心里已經被憤怒沾滿。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她那么調查,都沒有查出凡巧到底是如何沒的,今日碰巧卻聽到了這樣一番話。凡巧除了愛八卦一些,哪里有討人嫌的地方了?她人漂亮,手又巧,商金氏動不了她就拿她的丫頭出氣!這個娟兒真沒說錯,商金氏確實是個歹毒的惡婦!
紅繡忍著怒氣故意大聲的走了幾,然后突然咳嗽了一聲:
“咳嗯。”
商少行都沒有想到紅繡會出聲,更何況是假山后頭的娟兒。
就聽著一陣跺腳聲火光漸漸滅了。一個穿著青色粗布棉襖長裙,梳雙丫髻的小丫頭哆哆嗦嗦的垂頭走了出來,撲通一聲跪下:“給主子請安。”
紅繡道:“你在假山后頭做什么呢?”
娟兒迅速抬頭看了眼來人是誰,見是紅繡和商少行,她哆嗦的更厲害了,“回,回紅繡姑娘,奴婢,奴婢······”
商少行沉聲道:“照實說。”
娟兒連忙磕頭:“奴婢知錯了,只因今日是奴婢已故好友的生辰又出不得府,就想尋個僻靜的地兒給她送些紙錢,奴婢知道犯了忌諱,請少爺和姑娘降罪。”
“已故好友,誰?”
“是,是香墜兒。”
“香墜兒?”紅繡故作疑惑隨即笑道:“我記得這個丫頭,偷了我的賬冊,被二老爺杖斃的那個?”
娟兒吞了口口水,顫聲道:“是,就是她。”
紅繡笑著點頭,負手在娟兒身邊轉了兩圈,娟兒嚇得抖如篩糠,趴伏在地上不敢抬頭。
“娟兒,你是在哪房伺候的?”
一聽紅繡準確的叫出自己的名字,娟兒就知道剛才她自言自語的話已經被兩位主子聽去了,不然高高在上的紅繡姑娘怎么可能知道她的名字。
再一想死去的凡巧正是紅繡的貼身婢女…···
娟兒背脊發涼,額頭也冒了冷汗。
“回姑娘,奴婢,奴婢是語蝶小姐院里的粗使丫頭,旁日負責漿洗衣物的。”
“漿洗衣物?大冷天的做這樣的活兒,很苦吧?手是不是皴裂口子了?”她以前就是做這些的,當然明白那些痛苦,說話的語氣也柔和了
“奴婢,裂口子了,但是,但是……”
“你別怕,我問你什么,你照著回答就是。”紅繡見她如受了驚的小白兔似的,也起了些憐憫之從她剛才自言自語的話就判斷得出,這個娟兒還算是個聰明人,再加上她能“頂風作案”,給摯友送紙錢,她也該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可娟兒聽了紅繡的話,更害怕了。
“奴婢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紅繡一笑:“娟兒,你可知道,人能感覺到身上疼,也是一種幸福,你瞧瞧香墜兒,不是連手皴的滋味兒都不知道了?”
“姑娘……”
“我問什么話,你照直了說,我不但不會傷害你,將來事發了也不會將你供出來,我諸葛紅繡說到做到。若你不說,哼,你自己看著辦。”為了問出實情,她只能威脅她。
娟兒低著頭,哆哆嗦嗦的攥著拳頭,好半晌才似無奈似絕望的嘆息了一聲,“姑娘,您有什么話就問吧。”
紅繡見她突然變的乖順,心里就隱約猜到她已經萌生死志,暫時也不戳破,只直截了當的問:“凡巧怎么死的。°
娟兒頭也不抬,乖巧的回答:“回姑娘,香墜兒知道內情,私下里與我說過,是二老爺看上凡巧姑娘了,不知怎么的,凡巧姑娘就,就有了,有了身子,”娟兒畢竟一個大姑娘,說起這些還是有些抹不開臉。窒了窒,才道:“老太太說要將凡巧姑娘抬了做姨娘,可二夫人不贊成收房,就背后差了人去害凡巧姑娘,誰知道凡巧姑娘落入蓮池身亡之后,二夫人竟然還在凡巧的屋子里搜到了她的遺書,正好就給姑娘您做了交代了。”
不用說,那個害了凡巧的人自然是香墜兒。原來如此,商崇宗這個敗類!紅繡氣的發抖,藏在袖中的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甲陷進肉里都不自知。古代女子對名節看的比生命還重,凡巧已經有了知心的人,突然發生這樣的事,她那個性子,又怎么可能茍活于世?恐怕就算商金氏不殺她,她也不會活了。那封信,她是算準了商金氏定然會搜到,才胡亂寫了一通,隱晦的讓她去找到張之文吧。
很好,商崇宗,你敢色膽包天,就要有擔待的心理準備!
“娟兒,你跟我走吧。”
“姑娘?”
“我知道你心里的想法,你怕我找二夫人理論的時候將你說出來吧?”
紅繡蹲下身將娟兒拉了起來,道:“我承認,將來若真有一日對簿公堂,你須得去做證人,但是你放心,既然你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不會讓你出任何危險,你跟我去繡中園,做我的婢女吧,你也知道,繡中園里的人是沒有人敢動的,而且在需要你作證之前,二夫人這邊沒有人會知道你已經知道一切。待到所有事情結束,我就還你自由,給你銀子安家,將你送的遠遠的,二房的人絕對傷害不到你。活著總比死了要好,你說呢?”
娟兒聞言猶豫了片刻,才道:“可是紅繡姑娘,我是語蝶小姐的粗使丫頭,我去您那,她不會允的。”
紅繡心里憋著氣,說起話來也霸道了,“管他允不允,修遠,待會兒咱們就去找管事的,我就是看好娟兒了,要她去給我做丫鬟!”管她商語蝶去死!
商少行怕紅繡氣壞了身子,連忙安撫的拍拍她的背,“好,都依你。”
紅繡拉著娟兒就走:“走,咱們回繡中園,讓她們給你找身暖和的棉襖,還有你的手也該上藥了,杜鵑那正好有治皴裂的藥膏,你抹上再烤烤火,馬上就不疼了。”她的手細嫩,能清楚的從交握的掌中感覺到娟兒手指上一道道皸裂的傷口。
娟兒看著紅繡的背影,目光迷茫又復雜,她是個粗使丫鬟啊,紅繡姑娘那樣高高在上的人,怎么可能會拉著她的手呢?可是,手里柔軟的觸感在告訴她,紅繡姑娘確實沒有嫌棄她。她開始擔心,剛才她燒紙錢,手上還有灰塵,指甲里甚至還有黑泥。紅繡姑娘會不會跟語蝶小姐一樣,這一刻親熱的拉著她的手,下一刻發現她指甲里的泥灰,馬上就將她拉出去打板子?
紅繡卻不知道娟兒是怎么想的,出了月洞門,走到杜鵑身邊,卻見丹煙也在。
“什么時候回來的?人參給老太太送去了?”
丹煙行了一禮,道:“小姐,老太太把人參扔在地上踩了好幾腳,還說,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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