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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妝和丹煙伺候紅繡最久,當然也最了解紅繡的脾性,她每說一句話,每一個眼神代表了什么意思,他們二人都一清二楚,說起今日要做什么,也叫她們更清楚該為她梳什么樣的頭,上什么樣的妝,搭配什么樣的衣裳。
紅繡透過銅鏡望著兩個已經做婦人裝扮的姑娘,心里真是百感交集。在現代,二十歲是才上大學的年紀。在這里,二十歲若是還不嫁人,就是老姑娘了,在鄉間,這個歲數的女子怕已經是幾個孩子的娘了。瞧她們眼角眉梢帶著喜氣和甜蜜,就知道新婚夫君帶她們不差。她們與她出生入死,平日就如同一家人般親近,如今為她們謀得個好歸宿,她也總算沒有辜負了她們對她的一片摯誠。
“小姐,您瞧瞧是簪這支玉蘭花頭的銀簪好,還是用這支碧玉燕兒好?”
丹煙站在她身后幫忙舉著另一面小一些的銅鏡,好方便她看清自己后腦的發式,梅妝則是選了兩根簪子,在她發髻上比了比。
紅繡道:“用玉燕吧,莊重高貴些,玉蘭的簪子雖然素雅,可俏皮了些。”
“是。”梅妝將碧玉燕為紅繡簪好。笑道:“小姐,丹煙給您預備了那身淺青色的對襟棉袍。”
“嗯,正和我的意思。”紅繡起身,將高領中衣的領口再整了整,確定身上痕跡一點不漏之后,穿上了那件淺青色素面妝花的對襟袍子,與頭上的玉燕相呼應,一身青碧色,讓她如同至于霧氣中,清淡素雅,莊重柔美。
“你們待會兒和杜鵑一同用早飯吧,對了,記著伺候小公子喝一些胖大海,我昨兒晚上聽他似乎有些咳嗽。”一面往外頭走,紅繡一面交代。
“放心吧,小姐您只需好生照顧自個兒就是,這院子里頭一定還如從前那般井井有條。”
紅繡停步回身,笑著掐了掐梅妝的臉頰,調笑道:“說起話來也有派頭了,看來你跟福全兒學到了真東西。”
“小姐”梅妝跺腳嬌嗔。
紅繡咯咯笑了起來,漂亮的杏眼都彎成了月牙兒,真誠的道:“看到你們過的幸福,我才放下心,不然我總擔心是不是亂點鴛鴦譜,讓你們委屈了呢。”
梅妝和丹煙聞言都頗為感動,望著紅繡的目光充滿了感激,卻沒在說多余的話,在他們心里,早就當小姐是一家人了。丹煙年紀稍長,梅妝年紀也比紅繡大,他們名為主仆,可兩人誰不是將紅繡當親妹妹一樣照顧著。
“好了,我走了。你們好生在繡中園里呆著,若是表姨太太來了就招呼她吃茶吃點心,若是客院的人來了要小心應付。”
“是,奴婢省得。”
叮囑完畢,紅繡乘轎離開了繡中園,快速往張府趕去,她還有許多事情要做,許多前世在圖書館看到的東西需要回憶加實踐呢。
竹居。
“少爺,小的吩咐的人查過了,趙姬姑娘以及她身邊的紫蘇這些日都沒有離開過布莊,而那個‘醉花陰’的藥性雖強,可有個特性,就是配置后七日內不用自然失效。”言下之意很明顯,趙姬沒有可能下藥。
商福全說完便垂首不再做聲,怕擾亂了主子的判斷。
商少行則是斜靠著圈椅,手上轉著青花瓷茶盞的蓋子,鳳眸瞇著,俊眉擰著,半晌才道:
“不是宛月就是趙姬,這兩個女人都不是簡單貨色,趙姬下藥嫁禍宛月未嘗可知,宛月下藥嫁禍趙姬更是情理之中。以這種分辨不清的情況來打馬虎眼,甚為用心良苦。不過……”商少行話音冷淡,哼了一聲道:“敢對爺下藥,她們也該知道知道后果,今日藥下在我身上,萬一我做出什么對不起紅繡的事被發現了,后果不堪設想。若是下在紅繡身上……哼”
商少行怒結,這種求而不得迸發出來的瘋狂,似乎能將良心泯滅,能做出常人意想不到的卑劣之事。他絕對不能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福全兒,你吩咐下去,安排人嚴格注意繡中園的膳食,每一道菜都要先嘗過了試著無恙才端給小姐用。”
“是,少爺,可是紅繡主子畢竟在外頭的時間多。”
商少行蹙眉,這也是他擔心的,她公事繁忙,畢竟不在府里的時間居多,若是她能時時刻刻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是不是也能少操點心?
“我回頭會囑咐她。對了,三老爺府上有何動靜?”
“回少爺,老太太在三老爺府上住的還算順心,不過三夫人是個極有腕子的,老太太幾次想攙和三老爺府上的事,還想給三老爺的小妾停了避子湯,都被三夫人不著痕跡的躲了過去,讓老太太吃了軟釘子。”
商少行抿唇一笑:“三嬸兒倒是個女中豪杰。老太太身子如何?”
“老太太身子逐漸在恢復,雖說不如從前,可也算是大好了。”
“嗯,今兒個你紅繡主子和二夫人約好了要去三老爺府上探望老太太,想法子通知代云,叫詩媛準備準備。”
商福全抬頭,對上商少行那雙漂亮鳳眸中閃過的嘲諷和陰冷,心里頭一緊,垂首道:“是。少爺。”
二房一脈老的一個奪了大老爺留下的產業,一個助紂為虐,成日的欺負紅繡主子。少的一個覬覦紅繡主子美色,一個放火差點將紅繡姑娘燒死,少爺要是不動手,那才不是真爺們
果然,這個世上得罪誰,也不能得罪成精的千年狐貍啊。要是夠狠,就將狐貍徹底打死,只要留給他一口氣,那必然是絕地反擊,勢如破竹。
紅繡手中拿著鵝毛筆,筆尖上沾著的墨汁因著她拄著下巴的動作倒流了滿手都不自知,徑自用左手食指一下下扣著桌面,腦海中盡量的回想上輩子在圖書館見過的材料。
火銃又稱火筒,有單兵作戰用的手銃,還有城防和水戰用的大碗口銃、盞口銃、多管銃等等。同樣是利用火藥發射石彈,鉛彈或者鐵彈。它的前身,應該是突火槍,也就是最早的散彈槍,只不過突火槍是由竹筒造成,幾次后竹筒會損壞,甚至還有爆炸的危險……
“紅繡?”
張析昊的聲音將紅繡從腦海中一頁頁圖書館書頁上的內容拉回了現實。隨手拿了濕潤的布巾地給她,笑道:“看看你,弄了一手的墨汁,又不是才學寫字的總角孩兒了。”
紅繡這才發現手上的墨跡,連忙放下鵝毛筆,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多謝姐夫。”既然認了曾其修做干爹,這一聲姐夫她便叫的理所當然。
張析昊笑了一下,與巧兒成婚這段日子,他已經漸漸對妻子產生了感情,而對紅繡那懵懵懂懂的愛慕,如今也慢慢的變作了純粹的欣賞,姐夫與小姨子的這種關系,他還是頗為受用的。
笑著將她擦過手的巾帕扔回銅盆里,道:“你是我岳丈老泰山的義女,我不溜著你點怎么行?萬一你與你姐姐嚼幾句舌頭根,回頭你姐姐不讓我進房,我可不要哭了?”
紅繡撲哧兒一笑:“姐夫別逗了,姐姐那樣柔美嬌弱溫柔賢淑的女子,怎么會不許你進房?”
見張析昊面色溫柔,紅繡又道:“最多是進了房再好生罰你,在外頭給你留面子罷了。”
“噗……”一口茶噴了出來,張析昊俊秀的臉上有些紅:“小丫頭,胡亂說一氣,對了,岳母大人一直想請你到府上去吃一頓便飯。”
紅繡連忙點頭:“你不說我也是要去拜見干娘的,只不過前一陣子事情太多。朝里的事情要忙,生意的事情也要忙,如今我的會、所開張了,自然是要去向干娘請罪。”
“請罪提不上,你要是能送她點新奇玩意兒,她還不定歡喜成什么樣呢。你也不用害怕,岳母大人這個人,嗯,很好說話。”張析昊猶猶豫豫,只下了這么一個結論。
紅繡好奇了起來,曾夫人還不知是什么性子,能叫張析昊都無法形容呢。選個日子,她一定得去瞧瞧。既然認了干爹,那以后就要常走動,不論是要拉攏一個陣營,還是要灌溉一家的親情,都須得用心才是。
“時候不早了,我今日還要去探望祖母,剩下的明兒個在繼續吧。”紅繡將桌上她寫的密密麻麻畫的亂七八糟的圖紙,按著頁碼排放整齊,鎖進了一旁的小柜子里,笑道:“后日趕上我雙休的第一日,姐夫跟干爹說一聲,瞧瞧我能不能趁著那會兒去府上拜見。”
“我自會與岳父說的。”張析昊關心的望著紅繡,道:“你到三府上也仔細著些。”
他發自內心的關切讓紅繡如沐春風,點頭笑道:“知道了,姐夫你也早些回去,好生陪陪我那好姐姐,早日讓我做個姨媽才是正經的。”
張析昊被調侃的臉色通紅,抓了張宣紙團成團扔紅繡:“小妮子滿口胡言,趕緊嫁了讓夫家好生治治你才是正經的”
紅繡笑著躲開,披了天青色的云錦兔毛領斗篷,快步出了張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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