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詫異的望著那一路浩浩蕩蕩的兵馬逐漸接近,借著晚霞與初升的月色,依稀看得清來人身著的皆為北冀國軍服。還未等看的更清楚,身前已經擋了一個高瘦的銀鼠色背影。
“三少?”
“莫怕,不會有事。”商少行將紅繡護在身后,一雙瀲滟鳳眸盯著人群逐漸接近的方向。
姬尋走到紅繡另一邊,低聲道:“隱約瞧著來人穿的都是北冀國兵士的服飾,許是有什么要務要執行,路過此處的。去往邊關,這里是必經之路。”
紅繡蹙眉道:“去邊關執行任務?難道要打仗了?”
“很難說。”商少行低聲道:“南楚與北冀的摩擦從未斷過,別看前些日咱們兩國使臣能把酒言歡,可轉眼之間也會殺的對方血肉模糊。”
“你省著點,少說那些有的沒的嚇唬紅繡。”
姬尋洛沉聲呵斥,倒是引來商少行的低笑,他回過頭,斜挑著鳳眼看了紅繡小臉一眼,“姬兄說笑了,紅繡怎會有怕的時候?至少商某沒瞧見過。”想到初見時候那個瘦伶伶的倔強女孩,寒風之中竟敢與諸葛大少當面叫板,或許那個時候他就該知道此女絕非等閑之輩了。
紅繡與商少行和姬尋洛低聲交談的時候,此番護送兩國使者去往國都大梁城的胡將軍已經迎了上去。
來的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約有三千余眾,為首一員中年將軍,身著亮銀盔甲,手執長槍,滿面沉色,見到胡江軍忙勒馬停下。
“我當是誰,原來是呂將軍?多日不見”胡江軍抱拳拱手行了一禮,心中疑惑,此時此刻呂將軍不在駐地守城,卻獨自一人前往邊關方向,且看他身后兵士也都行色匆匆,隊形散亂,衣著上看來似乎是經過了一場廝殺搏斗,難道出事了??
呂將軍向后擺手,他身后三千人皆停下,上前急切的道:“胡江軍,你也在此處?快隨我去邊關稟報曾將軍,狗皇帝找了個理由把咱們獻王擒住了他早就蓄謀已久,我的副將本也要殺了我取而代之的,多虧我機靈早發現了異狀,將他斬獲之后帶著部下三千名兵士逃了出來。”
呂將軍說此話的時候并未背著旁人,紅繡聽的皺眉,不知他所說的獻王是何許人也,但很明顯,北冀國此刻是出現內訌了。
北冀國使臣的隊伍聞言皆紛亂起來,胡尉緊抿雙唇不語,靜觀其變。
此刻呂將軍看了看胡將軍身后五百人以及隊伍中的馬車,還有南楚國裝束的人,疑惑道:“胡江軍,你這是……”
“我奉曾老將軍命令,率領五百步兵護送兩國使臣趕往大梁城。”胡江軍面色陰沉,低聲咒罵道:“早知小皇帝心思叵測,沒想到他竟然連親大伯也不放過,竟真要趕盡殺絕嗎?”。
呂將軍聞言咒罵道:“什么皇帝,我等均以獻王馬首是瞻,當年咱們跟著獻王征戰沙場之時,小皇帝還躲在太后裙子底下哭鼻子呢到如今羽翼漸豐,竟然開始誅殺有用之臣,著實讓人心寒。”
“正是如此”
“既然胡兄也如此認為,不如咱們先派幾個可靠下屬去邊城給曾將軍報訊,你我帶著人殺奔大梁城,想法子與其他路的兄弟合營救出獻王。我真怕拖的越久,王爺的危險越大啊”
“如此甚好實不相瞞,此刻我隊伍里正好有小皇帝最寵愛的蘭妃”
“當真?”
呂將軍眼睛一亮,隨手抽出寶劍,道:“擒住蘭妃,咱們便可以以她為人質就交換獻王”
胡將軍點頭,也亮出兵刃,他所帶來的五百步兵與呂將軍帶來的三千人皆擺好了架勢,將兩國使臣圍在了當中。商家的隊伍一直是跟著南楚國使臣的,此刻也陷入了包圍圈。
“小姐,這可如何是好,咱們逃吧”梅妝嚇的小臉煞白,從小到大哪曾見過如此場面,被三千五百名身材魁梧健碩的北冀國軍兵包圍,對方手中皆持著白晃晃的兵器,正一步步的縮小包圍圈,這樣的場面,足以讓小丫頭小腿肚子轉筋。
紅繡蹙眉,低聲道:“先看看情況。不過北冀國的蘭妃怎么會在使臣隊伍中?我怎么沒瞧見他們隊伍里有女眷。”話一講完,她已經想到,猛的看向北冀國使臣隊伍中那名曾經舞劍的俊俏青年。
姬尋洛湊到她耳畔道:“那日篝火晚宴,我便看出她是名女子了,不過她的劍術高超,我又對扮男裝的女子有獨特的好感,便未戳穿。”
“原來如此,北冀國皇帝怎么放心讓自己的妃子混在使臣隊伍中?”
“你有所不知,北冀國民風開放,女子也可以與男子一般上戰場打仗,據說他們國家朝廷中專門有一個密探組織,里面均是女探子,我猜這個蘭妃,也是個巾幗不讓須眉的狠角色。”
紅繡贊賞的點頭,北冀國才更加和她口味一些啊,誰說女子只能謹守婦道相夫教子了?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北冀國的使臣隊伍中那幾名拉著老虎籠子的壯漢已經與胡尉帶著的二百兵丁將胡尉與蘭妃護在當中。
戰事一觸即發之際,胡尉氣白了臉,上前一步抖著胡須道:“你們亂臣賊子,謀反可是忤逆大罪,你們都會被滅九族”
“滅九族?”呂將軍冷哼一聲,彎弓搭箭,直射向胡尉:“老子先滅了你看看咱們誰先被滅”
“嗖——”的一聲,羽箭精準的射入胡尉的左眼眶,箭頭從后腦傳出,鮮血合著腦漿立即噴涌而出,胡尉撲通一聲仰倒在地,蹬了兩下氣絕身亡。
出使的使臣被殺,所有兵丁皆愣住。
蘭妃嬌斥一聲,“咱們殺出去”隨即抽出腰中寶劍,帶著其余的二百人向外圍突圍而去。
南楚國使臣帶了二百名護衛的親兵,加上商少行車隊中的二十來人,此刻皆愣愣的沒有動彈。
紅繡驚恐的長大雙眼,看著面不似人間的血腥場面,只覺得胃里一陣翻涌,聞著那刺鼻的腥臭之氣,險些吐了出來。
她第一次見到如此砍瓜切菜一般的收割生命。他們明明都是北冀國人啊,怎么可以對同胞下如此狠手,前一刻生龍活虎的小伙子,下一秒就被劈成了兩半。
商少行緊蹙眉頭,背過身擋住紅繡,抬手遮住她眼睛:“莫怕,他們不會動咱們。”
“可,可是……”紅繡聲音有些顫抖。
商少行心疼不語,已經嚇傻了的梅妝回過神來,結結巴巴得道:“咱,咱們還是逃吧,不然,不然……”
“在北冀國的地盤上,咱們能逃到哪兒去?”
梅妝話音剛落,一個熟悉又陌生的聲音傳入耳畔,眾人皆是一愣,回過頭去,正瞧見大皇子李騁身著護衛裝扮,同南楚國出使北冀的使臣孫大人一同走了過來。
紅繡低下頭,難怪當日出關只有司徒老將軍送行,全沒見大皇子的影子,不想他竟然在此處。
商少行僅是對來的人點了下頭,冷靜的道:“咱們兩不相幫,靜觀其變即可。”
大皇子贊同的點頭。
孫大人立即道:“此言極是。傳令下去,南楚國兵士萬萬不可輕舉妄動。”
“是”眾人皆應是。
紅繡的抬起頭,雙眼又被商少行蒙住。他清澈低沉的聲音在耳畔低聲說:“那等血腥場面,就算男人見了恐怕都適應不了,更何況是柔柔弱弱的姑娘家。你莫看,莫聽,免得日后忘不了。”
姬尋洛看著商少行的動作,自嘲的笑了一下轉過身去。兒丹煙和梅妝兩個丫頭干脆蹲在地上捂著耳朵閉著眼睛,不聽不看,可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充斥鼻端,叫人想忽視都難,她們沒有驚聲尖叫出來,已經是極大的忍耐了。
三千五百人對二百余人,高下立即分出,北冀國使臣的隊伍不過是螳臂當車,不多時便皆被斬殺,只留下一身是血頭發披散的蘭妃一人。
她長發凌亂,趁著一張清秀的俊臉,更顯得蒼涼冷艷,呂將軍與胡江軍對視一眼,一同撥馬上前,沒出五個回合,就將蘭妃生擒。
命人將蘭妃五花大綁扔進了馬車,呂將軍下馬來到南楚國肅穆的隊伍前,道:“我國的家務事,讓貴國使臣受驚了,你們便跟著我們的隊伍一同去大梁城吧。”
孫大人笑著拱手,同樣是老好人的面龐上帶著榮辱不驚的微笑,道:“如此甚好,有將軍護送,我們的路途必定萬無一失。”話說的客氣,好像剛才修羅地獄的場面完全么有見到似的。
交涉一番,南楚國眾人此刻別無他法,只能隨呂,胡二位將軍同行。
紅繡驚魂未定的和梅妝丹煙一同上了馬車,隊伍也不生火造飯了,立刻拔營,順著官道往前方趕去。
三千五百名北冀士兵呈包圍狀,將南楚國的二百余人隊伍“護”在其中,層層包圍之下,就算是姬尋洛這樣輕功卓絕之人想要逃出去都難如登天。
紅繡掀起車簾看了外頭,北冀國士兵手中的火把晃得人眼花,隨手又將簾子放了下來。
“小姐,咱們怎么是好?”
丹煙聲音還帶著一些顫抖,但已經強迫自己鎮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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