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大家小姐出門,定要擺足了擺場,此刻紅繡倒慶幸自己只是個丫頭。南楚國對女子出門并沒有嚴格禁制,只是大戶人家的女眷要乘馬車或轎子,丫頭和平民百姓家是允許出去的,集市上還有許多粗壯的婦女著短衣裙褲在吆喝生意的。
紅繡來到古代,先前隨著伏武出來過一次,不小心撿了洛尋回去。再往后便是去工部,但每日李福都將車駕到諸葛府門前,她幾乎沒有什么閑逛的機會。此番出來,是帶著錢來買東西的,心情自然格外舒暢,東瞧瞧西看看,大眼睛中流露出的是平日少見的單純快樂。讓伏武看的心里也暖和。
“繡兒,你先跟我去采買,我再陪你去買釵,行不?”
“不用了伏武哥,我想自己逛逛。”
“自己?”伏武皺眉,“不行,你一個姑娘家……”
“姑娘家如何?你瞧瞧,那不許多姑娘家自個兒出來都沒事的嗎。”紅繡往右側指指,果真有些平民女子挽著籃子,買菜的買菜,買胭脂水粉的買胭脂水粉。
伏武一時語塞,可又不放心,“繡兒,你生的水靈,我真不放心。”
“沒事的,青天白日的,還是在天子腳下,有什么好擔憂的?就這么定了,我買了釵就去老夏云吞攤上等你,你也緊著點。”
伏武自來沒生的伶牙俐齒,怎能辯得過紅繡,仔細想想,倒覺得自己有些杞人憂天,遂笑道:“也好,我就去不遠處,你先逛你的,左右我離你也不遠。”
目送伏武離開,紅繡微笑著向集市中走去。她雖不愛在腦袋上戴那些個“壓人”的頭面,對古色古香的飾品卻是格外有興趣的,或許是出于“職業習慣”。她前生刺繡,總是在不停的研究花樣,所以此時走在真正的“古代大街”上,她也習慣性的分析女子衣著的款式,裙衫上的繡花樣子,以及頭面和妝容是如何搭配。
來到一處小攤子前,一排桃木簪子整齊的排列在紅布上。攤主是個年過知命之年的婦人,見了紅袖滿臉堆笑的道:“姑娘,要看看釵嗎?”
紅繡笑著說:“我自個兒瞧瞧,大娘您先忙您的。”
婦人見紅繡人生的面善,說話又溫柔和氣,在瞧她的打扮,定是大戶人家的丫頭,指不定是出來采買的,圖新鮮看上她的木釵了,忙口若懸河的介紹開來,將釵怎樣選材,怎么雕刻都一一細說一番。
紅繡被她說的,真覺著自己若不買下一枚都對不起大娘浪費的唇舌,最終青蔥似的手指指向其中的一枚,問道:“這枚,請個價兒吧?”
“姑娘當真好眼力。”婦人豎起大拇指,道:“這簪子無論做工和材料都是上乘的,您……”
話沒說完,斜刺里突然伸出一只手,將紅繡剛拿起來的古樸木釵奪了過去,婦人立即垂下眉眼,話也沒有了。
紅繡回頭,正見身后一個身著白色粗布文士公子衫的青年手里正拿著她看上的簪子。
青年個頭不高,瘦伶伶的身子如同骨頭架子直接套了衣服,風一吹要倒似的,瘦長臉上臉頰眼袋均呈現下垂之勢,一副縱、欲過度虛耗精氣的模樣。
“小娘子喜歡這釵?不如‘小生’買了贈予你?”青年故作文雅,一笑露出滿口黃板牙。
紅繡無語的想,她是被調戲了?瞧婦人的反應,或許是識得這位“小生”是何許人的,不然也不會見了他就噤若寒蟬了。
“不必了。”不冷不熱的放下一句,轉身走向其他攤位,他要買就給他買去,她才懶得跟潑皮無賴周旋。
往前走不到一丈遠,便有另一個胭脂水粉的攤位,紅繡看到個木盒的胭脂,覺得盒子雕刻精致,煞是好看,剛伸出手,身旁又傳來那個聲音。
“小娘子,你喜歡這盒胭脂?‘小生’送給你啊!?”
“……”紅繡無奈,轉身欲走。
可一步都沒踏出去,左手突然被一只粗糙大手握住了。
“你做什么!放開!”
“嘖嘖,這么滑不溜丟的手我可舍不得放,要不小娘子跟爺走一趟,瞧你模樣不錯,若是伺候的好,往后定會給你吃香的喝辣的!”
潑皮抓著紅繡的手不放,紅繡俏臉氣得通紅,這廂掙扎越勝,那廂用力越緊,天子腳下,他不怕事兒大嗎?!
眼看著周圍聚了人,紅繡脖子都跟著紅透了,剛要叫人,想不到眨眼間手上拉扯的力道松了,那潑皮就跟紅繡前世看過動畫片里的“阿童木”一樣,嗖的一下飛了老遠,跌落在一旁的菜攤子上,攤位被砸塌,蘿卜青菜散落一地。
伏武怒氣沖沖放下手上采買的東西,擄袖子沖上去:“大膽狂徒,竟敢調戲我妹子!你找死!”
“我日你先人,老子尋樂關你鳥事!”
紅繡來不及反應,伏武已經與青年扭打在一處。二人一個常年從事體力勞動,天生力壯,一個驕奢淫、逸慣了,虛空了身子,勝負自然揭曉。
紅繡急的額頭冒汗,上前拉著伏武,生怕他一怒之下鬧出人命。奈何伏武上來蠻勁兒,怎么勸都沒用,不等紅繡再行勸阻,菜攤老板報了官,已帶著官差來了。
“就是他們,砸爛我的菜!”
捕快瞇了眼,一擺手,身后兩名手下上前將人分開,問也不問,將伏武和那個青年一同帶走。
紅繡一看伏武攤上官司,急得聲音都變了調子:“大人,是那個無賴調戲民女在先,伏武只是看不慣,路見不平才出手的!”
捕快頭瞅瞅紅繡,下巴一努,“一同帶去!”
指示下來,紅繡一并拉去了官府。本以為事情鬧大了,若驚動了諸葛府里的管事她和伏武都免不了要受罰。沒想到潑皮趙六是附近出了名的地痞混混,三天兩頭的擾亂被抓到官府。大老爺見了他,連審案子都提不起力氣,只隨便問了走了過場,就判定伏武無罪,但醫藥費用需要賠償。
紅繡松了口氣,事情這么辦相當于現代的“私了”。總算是有驚無險。可想不到,趙六卻是個演技好的,躺在地上不起來,罵道:“格老子的,我胸口疼,怕是受了內傷,少了二兩銀子咱們就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