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繡也不曉得自己一遭穿越到時空夾縫中的南楚國,怎的一日平靜都得不到。
豬倌瞧見張管家帶齊了小廝家丁,一行人浩浩蕩蕩的進了外院兒,知曉事情不妙,未等張管家問話,便先揪住紅繡的耳朵,罵道:“作死的傻蹄子!叫你清掃豬舍,偏叫黑豬跑了出去,作死,作死了你!”
紅繡疼的皺眉,嬌小的身子被扯的踉踉蹌蹌。這等不尊重人的行徑在現代她是無緣得見,如今被豬倌手重的掐了一把,耳垂似乎都要撕裂了一般,奈何她身量小,力氣也小,掙扎也是無用。就這樣在娘親擔憂的勸說中,被豬倌拎著來到張管家跟前,推搡了一把,險些摔倒。
“張管家,就是她把黑豬放跑了的,我給您把人帶來了!”
張管家不惑之年,身材高大,方面長須,微向下的唇角顯出此人不茍言笑的個性,厲眼掃了下豬倌,豬倌立即低了頭,收斂了張狂。
“你是紅繡?”
紅繡低眉順眼,答道:“是。”
“嗯。”張管家向兩旁使了眼色,話似是從牙縫里擠出來,“帶走,夫人和兩位姨娘要親審。”
紅繡心下一驚,這事連杜氏和兩位姨娘都驚動了?
兩名家丁聽令,上前將紅繡雙臂押住,推著向外走。連翹心急如焚的沖上前來,硬是推開那兩人,將紅繡藏于身后,懇求道:“張管家,紅繡年紀尚小,癡病也未好利索,若是犯了錯也是怪我管教不嚴,她并非有心的,張管家罰我便是,莫要同一個癡兒計較了。”
“娘親!”紅繡急急推開連翹,安撫的拍拍她冰涼的手,道:“娘親莫怕,錯既然是紅袖犯下,如今生了事端,自然要紅繡自個兒承擔。況且大夫人明察秋毫,自然不會為難了女兒,娘親且放寬心。”
給了連翹一個堅定的眼神,紅繡轉身道:“張管家,事是紅繡一人所為,與我娘親無關,還請您快些帶了我去前院復命,免得勞夫人主子們久等了。”
張管家像是驚奇的望了紅繡一眼,這才先行轉身離去。方才押著紅繡的兩名家丁上前拿了紅繡,一行人浩浩蕩蕩出了外院。
連翹淚眼連連的追了兩步,奈何外院下人不得主子特許是無權出去的,只能趴在黑漆門框上眼看著女兒被帶走。
“連大娘莫要擔憂,紅繡不會有事的。”
伏武雖是這樣勸說,可臉上憂色不減,濃眉都皺到了一處。如此一鬧,還不知要給紅繡惹來怎樣的事端。
紅繡出得外院,踩著整潔的青磚路面,一路穿院落過回廊,不一會來到一座大屋近前。杜氏身旁的大丫鬟琥珀早已久候多時,見人來了,先是輕蔑的瞪了一眼紅繡,眸中不乏幸災樂禍之意,又為張管家殷勤的掀了棉簾子,不多時屋內便傳了話來。
“帶紅繡進來!”
兩名家丁押了紅繡向前幾步,到了門口,就有兩個丫鬟將人接管了去。
入得房內,一股暖香撲鼻而來。紅繡繞過山水畫的屏風來到屋當中,身子因冷熱交替的不適而抖了兩下。
首位上,杜氏披著大紅的斗篷斜倚而坐,面色難看,眸光凜厲。諸葛言然身著寶藍色長衫,外罩著黑色錦緞的大氅立于杜氏右側,面沉似水。兩旁的秋姨娘和柳姨娘,各個臉色蒼白。病弱些的秋姨娘,甚至還用雪白素手拍著胸口,似是還未緩過勁兒來。而秋姨娘身旁的一人,卻叫紅繡倏的張大了眼。
一身白色錦緞長袍,領口袖口處鑲著兔毛,顯得少年面如美玉。白皙的娃娃臉上柳眉大眼,鼻梁高挺,眼角微彎,嘴角上揚,不笑也似在笑。他不是方才二少爺院子里的小廝嗎!?
那“小廝”見了紅繡,立刻擠眉弄眼了一番,眼色使的眼珠子險些飛出眼眶。紅繡低下頭,心里已有了計較。
大丫鬟琥珀見紅繡杵在當中,見了主子也不曉得行禮,立即上前怒斥道:“哪兒學來的規矩,見了主子還不跪下!”
推了紅繡一把,琥珀抬起腳還預踹她膝蓋一腳,不料正對上紅繡的一雙大眼。被這樣清澈如山澗清泉的眼神一盯,臉頰驟然發燙,腳抬起來又放下了,只又推搡她一下道:“盯著我看作甚,快跪下行禮!”
紅繡低頭,規規矩矩行了禮,將鄙夷盡數斂于眼中。
杜氏慵懶卻威嚴的道:“紅繡,前些日子小偷小摸,大少爺已然法外開恩,免了你的杖刑,僅是罰你去清掃豬舍,你連此等小事都要怠慢,竟敢在豬尾巴上點火,讓黑豬在內院橫沖直撞驚擾各位主子,莫不是對大少爺心懷不滿,特意為之?”
紅繡磕了個頭,“夫人明察,紅繡并非有意,況且豬尾巴上的火另有他人所為,并非紅繡點火。”
“他人所為?”杜氏吊梢眉一挑,“如此,我倒要聽聽,是何人如此膽大包天了。”
紅繡直起身子,看向秋姨娘。秋美人面色蒼白,撫著胸口仍是驚喘個不停。而她身后的美少年則是一味的沖她眨眼。
紅繡面露天真疑惑,佯裝不懂,抬起小手指著那少年道:“回夫人,豬尾巴上的火是二少爺點的。”
她剛才看到衣冠楚楚的美少年,便分析出剛才自己是被人耍弄了。
娘親曾說過,二少爺諸葛言威今年十七,是秋姨娘所出,平日里最是調皮搗蛋的一個,在院子里得了個“混世魔王”的美名。他不喜讀書,更不喜行商,管事管賬也一律不愛,卻最愛物華天工,沒事做個手工制品,要么研制個新奇玩意兒,再或是煉制些稀奇古怪的藥粉藥面兒,剛才黑豬進了二少爺的院子,撞壞了他搗鼓的一應木板木棍,想來是壞了他的新發明,他成心捉弄報復。然而,這樣頑劣的少年,不顧下人的死活,她又怎能一人頂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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