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么?華真行當然不能告訴董澤剛自己曾做的那個夢,更沒必要說自己的元神中曾莫名出現了那樣一個系統,給他頒布了一個又一個任務。
其實他本人已然明白,并不是夢和系統在推動他去做事,而是他心中就有那樣的愿景,才會做那樣的夢,至于系統的出現,則是在提示他具體的思路。
憑空打造一個歡想國?區區雜貨鋪的小伙計哪有那個本事!就靠拍腦門空想嗎,想一百年也不會有什么頭緒的。
財力、物力從哪里來?怎么組織一支有實踐經驗并懷著共同理想的隊伍?怎樣建立一個可靠的大后方基地?
現在回頭看,華真行在三位老人家的幫助下組建了歡想實業與新聯盟,進而打造了養元谷、研制出了春容丹,然后締造了一個新國家
至此,他才有了最起碼的經驗和實力。
董澤剛的另一個疑問,現有的十萬平方公里土地開發率還不到百分之一呢,為什么還要買下那樣一片荒漠無人區?
除了現有的碧空湖,華真行還在歡想特邦內又找到了九處地方,經過改造可以布置碧空洗大陣,改造的難度以及需要投入的成本各不相同。
周邊還有兩處地方合適,但是范圍已經超出了幾里國的邊境,也就是說假如他要改造環境鑿建新的碧空洗大陣,就必須把周邊很大一片區域都買下來。
再考慮到那其他各方面的因素,華真行最終在地圖上劃出了這樣一片地方。但是這個計劃太過長遠,還涉及太多的事情,他也不可能提前就公布所有細節。
從更長遠的角度看,華真行計劃中的歡想國,可不止一個邦區。
華真行想了想,這才解釋道:“多謝董主管的坦誠,把疑問都說了出來。至于我為什么要首先打造一個新幾里國,剛才講的周而不比,其實就是答案。
我的愿望,不是在孤島上建立一個烏托邦。
我從小就在非索港長大,這是一個什么樣的地方,你比我更了解。我們能怎么辦,祈求上帝賜予一個地上天國嗎?
我們只能從家門口的街區開始清理,從一個街區到一片城區,再到一座城市、一個邦區,直至整個國家。假如做不到這一點,歡想特邦也只是妄想。
在高樓沒有出現之前,有人可能會納悶,為什么要在平地上挖這么深的一個坑?
我在會議上說的歡想特邦,你可以把它當成自家院落,你希望在什么地方安家?希望自己家的院墻外垃圾遍地、流彈亂飛嗎?”
假如是修士之間的交流,華真行沒必要說太多,直接一道神念就可以了。可惜董澤剛并非修士,通常至少要到三境才能解讀神念,而他至今尚未入門。
董澤剛:“您的這些想法,我能理解。但我還是不太明白,您為什么還要再買那樣一片地方?”
華真行反問道:“董律師難道沒有發現嗎,歡想實業買下的土地,除了三湖鎮這個特例,原先都是無人定居的。我并不想占據誰的家園,只想打造更好的世界。”
董澤剛:“這我懂,手續也最簡單,各種糾紛與爭端也最少。但是您為什么要買下一片世界上最干旱的沙漠呢?那里連雨季都沒有!”
華真行:“楊總對我講過一個道理——圣人常善救物,故無棄物。”
董澤剛:“哦,難道那里還有什么講究嗎?”
華真行:“舉個例子,就比如您剛才說的,那里的氣候條件不一樣。不僅沙漠上終年干旱,日照強烈,而且戈壁地帶每天從黃昏開始就刮風,從日落刮到日出。”
說到這里,他又探過身子小聲道:“在歡想實業現有的地盤內,假如我們想找一片地方大規模建設光伏電站和風力電站,有合適的嗎?
我打算買下的地方,就是最合適的!當然了,我們不一定現在就投資這種項目,舉這個例子,就是想說不同的氣象條件,也有不同的用處。
董主管聽說了沒有?王豐收這一次傳回來的,不僅是牙膏牙刷這類的好消息,也有壞消息,我們想和東國搞的火電合作項目沒談成。
幾里國并不缺煤礦,缺的是開采能力和發電能力。瓦歌礦業就有一座坑口發電廠,但裝機規模只有十五萬千瓦……”
董澤剛嘆了口氣:“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昨天晚上就聽說了。東國在兩年前就已經向國際承諾,不會在境外投資新的火電站,主要是環保方面的原因。
我們的煤礦倒是可以繼續開采,而且要擴大開采規模,并不一定是為了出口,首先解決居民生活燃料的問題。至于王豐收那邊,我今晚剛剛給了他一個新建議。”
華真行也來了興致:“什么建議?”
董澤剛:“火電項目談不成,可以換一種思路,談垃圾發電站項目、談垃圾發電的技術援助。發展火電不符合國際上的環保共識,垃圾發電廠可是如假包換的環保項目!
我們可以提技術要求,垃圾發電嘛,要求能夠適應各種類型的燃料,哪怕燒木薯莖桿都可以。但我們不要提煤炭,一個字都不要提,只是在技術要求上也能滿足以煤炭為燃料。
這樣做的建造成本比較高,但也是沒辦法的事,誰叫我們已經被世界上的先發工業國集體卡了脖子?不僅是我們,所有工業基礎薄弱的國家,將來都面臨這個困局。
我不懂技術,但是請教了其他專家。他們說熱力回路后面的結構,火電與垃圾發電都是一樣的,只是前端的燃燒結構技術要求不同。
先把項目搞定了,哪怕暫時還不能直接當成火力發電廠,也能給將來的技改留下空間。我不清楚這個方案在技術上是否可行,只知道它能夠繞過政策限制……”
由于幾里國獨特的氣象條件,水利建設是發展工農業以及保障民生的基礎,能源方面當然也要重點發展水電。可是水力發電也有缺點和限制,受季節和氣候的影響波動很大。
幾里國有煤礦,可以搞火力發電,哪怕只是占發電量的小部分比例,也能起到穩定能源供應的作用。至于限制火電發展,和完全不能發展火電可是兩個概念。
與東國方面合作火電項目的路暫時被堵死了,所以董澤剛才給了王豐收這樣一個建議。至于具體思路是否可行,還需要組織技術人員再去討論,然后讓王豐收那邊去協商。
董澤剛是站在一個律師的角度提供的建議,但他也不僅僅是站在律師的角度。華真行主動端杯道:“我敬您一杯!無論這條建議是否可行,都要感謝您提供的思路。”
董澤剛又笑了:“您謝我什么?這就是我的工作!王豐收剛才專門聯系了我,就是咨詢一些政策和法規方面的問題,所以我才來晚了。”
華真行:“這樣的主意,一定要保密,不能公開討論。”
董澤剛笑出了聲:“那是當然,我也叮囑了王豐收該怎么做,但沒有必要也跟您保密。”
華真行對董澤剛的印象一直很一般,不能說差但也談不上好,可是真正深入了解,就會發現這個人其實也有不少優點。
墨大爺當年救了董澤剛,后來又安排他擔任歡想實業法務部主管,肯定也是看中了這個人某些方面的特質。
董澤剛遭受過苦難還差點送了命,同樣痛恨那個黑惡勢力橫行的舊幾里國,支持與擁護新聯盟的事業,業務能力出色,工作非常盡職,否則也不可能一直待在這么重要的位置上。
華真行與王豐收、沈四書之間也可能有不同意見,但是彼此辯論交流的思維方式卻是沒有障礙的,畢竟都是三位老人家培養出來的學生,哪怕捅了簍子、出了差錯也能說明白。
可是華真行總感覺,與這位董律師之間卻有一層無形的隔膜。
董澤剛并不是墨大爺的學生,他認識墨大爺的時候,已經從摩旺大學畢業成為一名律師了,屬于舊幾里國的jing英階層,對很多事物的認知包括世界觀也早已定型。
今天這番喝酒擼串,對其印象倒是有所改觀,有感于此,華真行又開口道:“董主管,咱先不提歡想特邦,關于幾里國未來的發展,你還有什么個人的看法嗎?主要是擔憂。”
董澤剛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有些話我從來沒說過,關于幾里國的將來,其實我很擔心一件事,尤其是聽了華總導昨天的發言之后。”
華真行:“什么事?”
董澤剛:“幾里國現有的這一代人,他們經歷過舊社會的苦難,知道這個新社會來之不易,也明白新聯盟為何要制定今天的基本國策,不能再走過去那條老路。
可是等到這一代人故去之后,完全在新幾里國出生并成長的下一代人,他們并沒有經歷過這些,可能會質疑幾里國,質疑您和夏爾制定的國家方略,要求回到過去。
他們甚至會贊美那個舊社會,會提出要求,要求自己也有機會成為羅柴德勛爵那樣的人。這也許是我多慮了,可能到了那時幾里國已有所不同,這種情況并不會發生。
但您應該明白我的意思……您怎么了?”說話間董澤剛發現華真行低下頭好像走神了,有些詫異地問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