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瀚仙秦

第二十五章 十里之地

“春秋先生之厚愛,吾兒難以報之。”

庭院之中,子楚一拜道。

子楚這次確實說的是肺腑之言。

凡坐上之人所言之十八種道法玄通,他無不心馳神往。

便是一凡人學之,天下之大,大可縱橫。

哪怕六國卿相,也任之取奪。

更難能可貴的是,哪怕趙政皆不愿之,仙人也毫無怪罪,反而為其思慮。

一瞬間,子楚似乎回想起那日說的不欠大秦,只欠趙政。

吾子,當是福緣深厚,苦盡甘來。

子楚心中暗道。

而高臺之上,涌起的微風吹動著李春秋的衣擺,那如同神魔一般的身影聞言將目光轉回了子楚身上,瞥了一眼,那一瞬間似乎看透了子楚一切。

“拜師之外,還有何求?”

李春秋的聲音如同雷霆炸響。

如果說對于趙政來說,李春秋像是春日之風。

那么對于子楚而言,這便是玄冬之風,徹骨三分。

在李春秋的注視下,子楚下意識的一頓。

似乎是臘月之中,寒風忽然吹入了室內,讓人忍不住的一顫。

這時候,站在子楚身后的呂不韋不動聲色的用手肘碰了碰子楚,子楚這才回過神來。

他躬身一拜道

“稟春秋先生,昔日一戰,此時咸陽已然人心浮動,皆以為先生與吾大秦有間隙,恐先生滅大秦于鼓掌之間,是故人人自危,朝局已亂。”

“哦?”

高臺之上,白衣之人淡淡道。

聲音如同九霄縹緲不落的云霞,似乎藐視著天地眾生,對子楚所言不以為然。

而子楚聞言則是繼續道

“秦王宮中,出虎符,令銳士,犯先生,此固王父之錯也。”

“然秦人無錯,朝局一亂,世人皆苦,先生者,世之仙人也,必不愿于此。”

“遂,父債子償,子楚愿代父與先生消弭此事,為天下而謀。”

話音起落,庭院之中,為之一靜。

高臺之上,李春秋依然如同毫不在意。

隨手拈住一片落葉,李春秋一彈指一道霧氣射出。

落葉,被射進土地之中,霎時間一株小樹的幼苗生長而出,不一會便已經落落大方。

李春秋看著長出的樹苗道

“吾與大秦之怨,秦王宮上,一筆勾銷,兩不相欠,不可再言。”

李春秋的聲音就像是不可捉摸的風,但是落在子楚身上那便是無窮的壓力。

神威如獄,子楚自覺地似乎有無盡的壓力纏身,就連開口都難上加難。

但是他仍舊頂著壓力道

“非也,凡所錯,必然補之,以先生觀之,此事已了,其于大秦而言,仍未補之。”

碩大的汗水從子楚額頭滑落,他脖頸上已然是青筋暴起。

李春秋看了一眼子楚,似乎是對其仍舊對昔日之事念念不忘而不滿。

“汝待如何?”

話語落下,四字如山,整個院落之中,似乎所有人的身上一瞬間都如同壓上了一座山。

子楚這一次真的連話也說不出了。

而呂不韋背后則是已經濕透了。

世人道伴君如伴虎。

但是在呂不韋的眼中,所謂君王,亦可周旋。

可這位春秋仙人的喜怒,簡直如同那天象一般變幻莫測,難以拿捏。

每次在其面前出現,呂不韋從上到下都如同被水浸濕過一般。

而此時,更是不妙。

凝重。

還是凝重。

就在所有的聲音似乎都消弭于無形的時候,趙政拜倒在了地上。

“師傅,父親所念,不過彌補,師傅何不可當作拜師之禮。”

“政兒只愿師與父,同而處之,此一舉兩得,如何不妙?”

高臺之上的李春秋第一次皺了皺眉。

眾人更加的噤若寒蟬。

一時間,似乎天地都凝固了一般。

李春秋吸了口氣,隨手又化出一道霧氣,落在樹苗之上。

樹枝嫩芽見霧便長。

一瞬間,數年應有的變化只在剎那之間,便以成功。

高臺之上的白衣,看著樹苗之上,再次脫落的一片落葉在空中飄蕩,嘆了口氣,似乎若有所感。

“罷了,只此一次,下不為例,咸陽之西,十里之地。”

頓了頓,李春秋又淡淡補了一句

“汝可言吾欲于之講道。”

子楚聞言狂喜道

“子楚拜春秋先生大恩。”

禮,能送出去,此事已經算是辦成了一半。

而按春秋先生的意思,就是說這是要講道的地方。

講道重地,秦王與之。

這就更能體現出,秦國王室想體現出的——秦國與仙人的恩怨已消,甚至還搭上了關系。

這是潑天之喜。

“謝師傅!”

趙政再次一拜。

李春秋淡淡的掃了眾人一眼,似乎是有些不耐,隨即他大袖一揮。

一道聲音憑空響起。

“三日之后,來此拜師,退去吧!”

霎時間,子楚四人只覺得天地倒轉,在回過神來之后,便已經出現在庭院之外。

庭院之中的白虎迷離著眼神側著頭看了一眼眾人,然后倒身再次睡去。

看著眼前盤踞的白虎,在看看身后的院落,呂不韋嘆道

“仙家手段,凡人莫能窺探分毫;舉世之內,唯春秋先生能為此。”

一瞬間,他的心思浮動。

竊鉤者誅,竊國者侯,竊仙者又是如何的模樣呢?

國之君侯,難道能夠比得上仙人嗎?

呂不韋的心中已經清楚明白至極了。

“山外有山,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如此而是矣!”

呂不韋的話說了一半。

山外有山,吾當登絕頂;天外有天,吾當觀絕處;人外有人,吾當求絕巔!

子楚點了點頭,似是認同,他摸了摸趙政的頭道

“幸哉,吾有麟兒。”

而趙政心中則是思緒萬千。

先生是怪我了嗎?

而此時,庭院之內,李春秋淡淡道“如何?”

在李春秋身后,趙曦成緩緩道

“先生待王孫甚厚!”

“而先生之手段亦是通曉造化,非世人所能見。”

趙曦成剛剛就站在院落之中,但是進入院落之中的四人就像是沒有看到他一般。

似乎他們就像是處于不同的世界。

天涯咫尺,咫尺天涯。

“悔否?”

李春秋淡淡道。

“不悔!”

“此后,除吾之外,世人無人知汝為趙春秋,日后,每當吾講道,汝記之。”

“尊先生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