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連山上多冰川。
即便是炎炎夏日,高山峽谷間依舊有厚厚的冰蓋。
霍光的腳步輕盈,云音想要挪動腳步就沒有那么容易了。
不是沒有體力,而是霍光用裘皮把她包裹成了一個球。
熾熱的太陽照耀在白慘慘的冰川上,反射的陽光讓人睜不開眼。
好在他們都戴著用黑水晶制作的眼鏡,這才沒有被陽光傷害到。
霍光縱身跳上一個冰瀑,捉住一根冰錐,探出手希望把云音給拉上去。
云音皮球一樣在冰川上蹦蹦跳跳卻夠不到霍光的手。
多跳了幾次之后,她就氣喘吁吁地坐在冰川上,抬頭委屈的看著霍光。
霍光一松手,就從冰瀑上跌落,在冰川上滑行一段消散了沖力,來到云音跟前。
“你該讓那些家將們跟上來!”
霍光非常無奈的道。
云音倔強的道:“我不喜歡走到哪里都有一群丫鬟婆子家將跟著。”
霍光將云音抱起來,拍著她的后背道:“也罷,你現在只有我一個能使喚了。”
云音用插滿小鐵釘的鞋子踩踩腳下的冰川,疑惑的對霍光道:“耶耶說這座冰川叫做七一冰川,還說這里遠望似銀河倒掛,白練懸垂;近看則冰舌斜伸,冰墻矗立,冰簾垂吊,冰斗深陷,神秘莫測,乃是世間一大奇觀。
你說,耶耶真的來過這里?”
霍光笑道:“師傅身上有很多奇異之處,既然他不愿意說,那就是我們不該知道的,既然如此,我們就不要問,總有一天師傅會告訴我們的。”
云音搖頭道:“不會的,我耶耶以前對我母親說過,他說誰都有不可告人的秘密,帶進墳墓里才是正理。”
霍光笑道:“我剛才看見了一個巨大的冰斗深不可測,稍微一個不注意,就會掉進去。”
他一邊說著話一邊把一根指頭粗細的繩子拴在云音的腰上。
云音從包裹里取出一塊光滑的折疊木板,打開之后就坐了上去,指指木板上的繩子,示意霍光拖著她走。
拖著云音,霍光就沒法子攀爬冰瀑了,遺憾的看看那座美麗的冰瀑,最終還是把繩子掛在肩膀上,拖著云音沿著冰川一路向上走。
一片陰云路過冰川,灑下了淅淅瀝瀝的小雨。雨水進入冰川之后轉瞬間就變成了雪花緩緩落下。
云音抬起手準備接一些雪花,卻發現霍光奔跑的快逾奔馬。
被顛簸的起伏不定的云音大叫道:“你慢一些。”
霍光頭都不回的道:“再不找到一個躲雨的地方,我們就完蛋了。”
云音疑惑的瞅瞅天上飄落的雪花不解的道:“下雪而已!”
霍光充耳不聞,繼續發力狂奔。
云音疑惑良久之后終于發現不對頭的地方了,抱著腦袋大聲道:“快跑,快跑,雪花變成冰渣子了。”
霍光悶哼一聲,斜刺里竄了出去,脫離了冰川,剛剛到了亂石灘上,云音就從滑板上跳下來,被霍光抓著手踩著亂石朝山坡上沖過去。
冰川上見不到一棵樹,更見不到自然形成的山洞,好不容易看見由兩塊巨石組成的一個小空間之后,霍光就毫不猶豫的鉆了進去。
才進這個僅有的小空間,霍光就笑了,在他眼前站立著一頭灰色的大狼。
此時,外邊的冰渣子已經發展成了冰雹,龍眼大小的冰珠子在亂石灘上不斷地跳躍,轉瞬間,就填滿了亂石縫隙,讓整片亂石灘變成了一片白茫茫的平地。
灰色的巨狼沖著霍光齜牙咧嘴,霍光并不是很在意,把云音安置在一個安全的角落里,就攤開手對那頭狼道:“你出去,還是我丟你出去?”
巨狼明顯的不滿意霍光的建議,張大了嘴巴就貼著地咬向霍光的小腿。
霍光很驚訝,這頭狼很聰明,如果他閃開,這家伙就會撲向看樣子沒有什么戰斗力的云音。
所以,他就抬起了腿,準確的將自己的小腿送進了狼嘴。
巨狼用力的合攏嘴巴,就聽咔嚓一聲,霍光粗大的小腿就癟下去了……
眼見巨狼中計,霍光就長處一口氣,拖著巨狼來到一塊石頭跟前坐了下來。
巨狼依舊死死的咬住霍光的小腿,黃中泛黑的眼珠子恐懼的瞅著眼前的這個人。
一股股鮮血從狼嘴角扯成線捶在地上,想要松口,卻無力張開嘴巴……
云音扯起霍光褲腿,只見這頭巨狼的嘴巴鑲嵌在一具鋼鐵打造的護腿上。
兩根尖刺已經刺穿了巨浪的上下顎,如同魚鉤一般牢牢地將狼嘴固定在霍光的護腿上。
巨狼很想逃跑,霍光的腳踩在地上如同鐵柱一般,無論他怎么掙扎,都無法脫離反倒把自己嘴巴上的傷口弄得更大了。
云音探手摸摸巨狼脖頸上的硬毛道:“還算不錯,比何公公養的那幾頭狼有血性。”
霍光道:‘何公公養的那些狼已經變成狗了,又整天被老虎大王他們戲弄,狼性早就沒了,更不要說它們的牙齒都被何公公給拔掉了,喝稀飯跟肉糜的狼你指望它們能有多神駿。
這頭狼怎么處理?你要不要?不要就弄死它?”
云音搖搖頭道:“不要,帶回去就會成老虎大王父子的玩物,遲早被折磨死,放了算了。”
霍光笑了笑,就輕輕按了一下護腿上的機括,兩根尖刺啪的一聲就縮回來了,巨狼的嘴巴得到解脫。
嘴巴剛剛被人松開,這頭巨狼就毫不猶豫的一頭鉆出這兩塊石頭的組成的縫隙,頂著冰雹逃向遠方。
“那只狼好傻啊,要是老虎大王,他才不肯鉆進冰雹地里。”
“大王是懶惰成性,好了,把毯子拿出來鋪好,我們在這里歇息一陣,等烏云過去就離開。”
云音身上的包袱中裝了很多東西,其中就有她最喜歡的梅子酒。
霍光取過一只烤雞,吃的歡喜。
云音幽幽的道:“耶耶為什么要把我們趕出家門?”
霍光吞咽一口雞肉含含糊糊的道:“朝廷使者馬上就要到來,師傅要塑造自己孤家寡人的形象。”
“我是他女兒,算什么外人。”
“王溫舒不這么想。”
“來的人是王溫舒?”
“是啊,整頓涼州官吏。”
“哦哦哦,怪不得那個叫任安的家伙會生病,怪不得司馬遷會去找馬老六他們。”
霍光寵溺的瞅著云音道:“我才是涼州最大的貪官,所以啊,我們要跑遠些。”
云音大笑道:“可是,你很窮啊,今年的春衫都是我幫你做的。”
霍光笑道:“你為把金子裝滿屋子的人就是富人?”
云音道:“這樣的人難道不是富人嗎?”
霍光搖頭道:“不算。真正的有錢人平日可以粗茶淡飯,而金子不過是他們完成理想信念的一種物質。
我現在就是這種人。”
云音嗤的笑了出來,指著霍光道:“我娘說你這種被稱之為大丈夫的男人守不住財,要我多備一些,免得以后跟著你會被餓死。”
霍光嗤之以鼻。
云音又道:“我發現自己只能嫁給你了是不是?”
霍光大笑道:“這世上還有比我更好的人?”
云音抱著膝蓋搖晃著身子道:“別得意,你忘了我是云氏的大女,如果你以為云氏女兒只會靠男人生活,那你就想錯了。
將來,我會成為你最有力的幫手,如果不能,我會離開!”
霍光吃驚的道:“離開?”
云音一把捏住霍光的臉頰道:“你如果以后還事事對我隱瞞,讓我覺得自己是一個沒用的廢人,我當然會離開,了不起就像阿嬌一樣自己打天下。”
霍光很想說云音這是沒事找事,可是看到云音堅定的眼神,他決定退讓一下。
攬住云音的腰肢道:“你想知道什么?”
云音盯著霍光的眼睛道:“告訴我,我們為什么一定要離開武威郡來這片洪荒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