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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深的皇宮中有很多不可思議的存在。
其中以郭舍人跟他的母親最為神奇。
他們之所以神奇,還得從阿彘小時候說起。
阿彘小的時候很是能吃,據說一日需要哺乳十余次,再加上皇宮中的慣例,阿彘也有許多的乳母。
這些乳母年紀輕輕,放下自己的孩子,來奶小皇子,從人道上來講,的確是非常不簡單,不容易。要知道,那時候的孩子沒有母乳可是很容易早夭的。
在所有奶媽中,有一個是最受阿彘喜愛的,等到阿彘坐上寶座后,他就封這位奶媽為“**母”。
成年之后的阿彘依舊對自己的乳母非常依戀,為了能夠母子團圓,一月進宮面圣兩次。
每次進宮,兩人總是有著說不盡的話,等到乳母離開皇宮時,阿彘就派自己貼身近臣賜五十匹上好的絲帛,另外加上大批珍饈美味。
乳娘自然是歡天喜地地接受,老天總是有眼的,付出總是有回報的,奶大了皇帝總是有功的。
隨著時間流轉,有一天,乳娘在進宮的時候就上書皇帝,說某某地有公田荒蕪。
阿彘就會問;你是不是想要那塊地?
乳娘說:想!
于是,這塊地就被賜給了這位乳娘,也就是郭舍人的母親……
人的貪欲是無窮的。
有了第一次,就會有第二次,第三次,到了后來。阿彘甚至允許乳母的馬車走在大路中間,即便是遇到九卿也不用退避。
于是乳母就更加的驕橫,最后連搶劫路人衣衫這樣的事情也干出來了。
就惹起了眾怒。
有御史彈劾乳母驕橫跋扈,損害了陛下的清明,希望陛下能夠將乳娘懲處一下,免得繼續為禍長安。
阿彘開始答應了,準備訓斥一下乳母,于是,就詔乳母進宮……
誰知道乳母剛剛走到大殿門口,偷偷看了一眼阿彘,郭舍人疾言罵之曰:咄!
老女子!
何不疾行!
陛下已壯矣,寧尚須汝乳而活邪
尚何還顧?
一語說出,阿彘心中悲涼不已,就下令準許郭舍人與母親常駐建良宮,而那位諫言阿彘驅趕懲罰乳母與郭舍人的御史,卻被貶官流放了。”
阿嬌不疾不徐的講了一個故事,而聽故事的張安世憤怒的眉毛都要豎起來了。
“就是這個郭舍人,在太子飲宴之地,醉酒后告知眾賓客,如今的大漢錢莊,富貴錢莊不過是一個空殼子,凡是家中有銀錢存放在錢莊里的人家,要盡快去支取,否則,就會血本無歸!”
阿嬌喝了一口茶水,瞅著窗外被白雪映照的明晃晃的天空悠悠的道:“我入宮為后,郭舍人母子收斂不少,以優伶身份混跡未央宮。
有幾次,我想要懲治這對母子,都被阿彘給擋住了,這一次,他居然敢摻雜進軍國大事里面,看來,是在自尋死路。”
張安世朝阿嬌深深一禮道:“今日已經有人前來錢莊打探,不出明日,擠兌潮必然出現,學生這就去處置。”
阿嬌嘆息一聲道:“陛下一邊要支應國朝大軍北征,還要體恤民力,這難過的檔口,只好拿錢莊來擋災了。
安世啊,既然這是陛下的意思,你就順其自然好了,救了反而不美。
那個申屠良不就是你師傅給你找的替死鬼嗎?
你前途遠大,就莫要在陛下心中留下一個與他做對的印象了,至于,弄垮錢莊會不會引起大麻煩,你就不要管了,這天下是陛下的,他想折騰,誰都攔不住。”
張安世起身道:“貴人有所不知,錢唯有流動起來,才叫做錢,不能流動,那就是一堆廢物。
錢莊無錢兌付,造成的結果是非常可怕的,市場上陡然少了六十萬金,就會造成錢貴貨賤的局面,如果陛下在這時后放出大量的銀錢,以低價購買貨物,等六十萬金全部消耗完畢,銀錢與貨物的價值重新等值,就等于陛下整整搜刮了天下百姓的六十萬金的財富。
這會讓很多農夫,工匠,礦山,作坊,遭受重創,其中以絲綢業為例,蠶農,桑農,繅絲煮繭,絲綢作坊,染織作坊,絲綢店鋪,全部受損。
六十萬金,幾乎是大漢國一年賦稅的收入,陛下這樣做,看似沒有傷害百姓,實際上,這樣做等于又對百姓收了一次賦稅。
越是商業繁盛之地,遭遇的打擊就越大,其中,以我富貴城受創最重。
貴人啊,我就想不通啊,我們其實已經準備慢慢的將錢莊交付國家了,已經準備慢慢從中抽身,比如我,已經準備等錢莊成為官營之后,就立刻進入司農寺為官。
用錢莊這個利器來調節大漢國的歲入,以及錢幣的平衡,然而,陛下卻用我等對國朝的信賴,做下這等殺雞取卵之事。
這到底是為何啊?
錢莊之所以能成立,完全是因為信用,信用這東西看起來是虛無縹緲的,他卻是實實在在存在的。
而信用只能立,不能破,一旦信用破產,以后再想建立錢莊,就完全不可能了。
有此次錢莊的災難在前,以后,誰還敢把自己手里的錢送進錢莊?
學生敢斷言,即便是陛下出面,也無法再樹立錢莊的信用,而陛下好不容易積攢的民心,也會損失殆盡。
貴人,您能告訴我這是為何啊?”
張安世幾乎怒發沖冠,咆哮著說出這一段話之后,就軟軟的坐在地上,幽幽的道:“我真的很想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從中主導的。”
阿嬌輕笑一聲道:“心疼錢?”
張安世迷惘的搖搖頭道:“西北理工門下最不看重的就是錢,不用我師傅出馬,就我們師兄弟幾人,只要給我們幾年時間,重新弄回二十一萬金,不是什么難事。
我只是心痛師傅這幾年投注在錢莊上的心血,算是付諸東流了。”
阿嬌笑的前仰后合,從果盤里拿起一塊果脯丟在張安世的腦袋上,然后擦拭著笑出來的眼淚笑罵道:“你師傅就是一只萬年老鬼,如果他真正傾注過心血的東西如此容易被人破壞掉,陛下也不至于在身上吃足苦頭。
好好看著吧,錢莊什么事情都不會發生,商賈的買賣一定會繼續進行。
蠶農煮繭繅出來的桑蠶絲有人收購,絲綢作坊制作出來的絲綢也有人買,不會出現你說的那種天下紛紛的場面。
可惡的小子,居然來我跟前訛詐,真真是氣死我了,大長秋——把這個混賬東西丟出長門宮!”
阿嬌話音未落,大長秋就鬼一般的出現在張安世的背后,單手捉住張安世的后脖頸,就這樣提著縮頭縮腦的張安世離開長門宮大殿。
來到門口就順手丟了出去,不等張安世坐起來,又有兩個身穿金甲的粗壯武士架著他的雙臂,凌空將他提起,一路走向長門宮大門……
張安世被丟出去了,阿嬌臉上的笑容就慢慢的消失了,打開桌子上的一個鑲嵌了碎玉的漆盒,從里面拿出一張花花綠綠的紙張,仔細看了一眼,就抖抖這張紙,對回來的大長秋道:“你確定這東西有人購買?”
大長秋從袖子里取出一沓同樣漂亮的紙張道:“老奴買了一百萬云錢的。”
阿嬌的笑容再次浮上面頰,俏皮的用紅紅的指甲彈彈道:“我買了九千萬云錢的。”
大長秋嘿嘿笑道:“云氏仆婦也是大戶,人家購買了足足兩千萬云錢。
聽說這樣的信用憑證已經發賣光了,還特意去錢莊門口等著,準備兌換那些儲戶手里的散碎存單。
然后再用存單去錢莊兌換貨物憑證。”
“這么說,錢莊里面現在現錢全是銅錢?”
“也不多了,勉強能支應日常交易,剩下的錢,全部在商戶跟作坊手里……”
阿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對大長秋擠擠眼睛道:“天下的貨物大部分都有了買主,不知陛下的六十萬金能購買到多少東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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