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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離遠有些失落,雖然今日的場子是他花錢包的,有資格邀請客人的卻是曹襄,張連這個允許他代替曹襄包場子的人還從他手里拿走了一百個金錠。
如此,他才有資格站在回春樓門前如同一個龜公一般招呼客人。
很明顯,不論是云瑯,還是曹襄對男人都沒有什么興趣,這讓他特意精心修飾過的容貌顯得非常失落。
不過,一旦有紈绔子弟進來,他就會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去迎接,期待下一個人的口味會特殊一點。
說起來也是一個富家公子,不知道他為什么一定要用這么惡心方式靠近勛貴們。
曹襄不是色鬼,他很多時候表現出來的猴急模樣大多數帶有表演性質。
這里的勛貴子弟們的模樣也大多不是他們的本來面目,只是在這樣的場合里大家都要把自己裝扮成最無害的一種人色鬼。
只有大家都是色鬼了,才能愉快的一起玩耍,要不然訴求太多會破壞團結的。
云瑯的角色當然是一個懼內的人,大家都這么看云瑯,卻沒有一個人相信,反而認為云瑯是紈绔群中把自己糟踐的最狠的一個。
霍去病打了勝仗,這些人聚在一起瓜分勝利果實,就像獅子捕獲了獵物,吃飽了離開,一群鬣狗在爭奪剩下的殘羹剩飯。
家主親自參與爭奪這非常的丟臉,這些紈绔們出面就非常的合適了。
衛伉確定蘇稚不可能來回春樓之后,也匆匆的趕來了,他如今的爵位是宜春侯,長平給他另外準備了一座新府邸,預備讓他自己過。
新府邸就在上林苑,衛伉似乎對這個結果沒有什么怨言,顯得非常愉快,他的兩個弟弟好像比他更高興。
馬上就要有自己說了算的府邸了,衛伉最近在積極地籌建自己的家業,買地,買奴仆,招收謁者,管家,管事,非常的忙碌,也在積極地向紈绔群里滲透。
他來了,就很自然的坐在曹襄,云瑯的身邊,片刻功夫能起身給兩位兄長倒八十回酒,懂事的令人想抽他。
“渭水自流渠上有兩座磨坊,歸你了。”曹襄終于忍不住開口了。
衛伉大喜,連連謝過自己的兄長,然后滿懷期待的瞅著云瑯。
云瑯吧嗒一下嘴巴道:“跟你兄長一個待遇,雞鴨苗,豬崽子,羊羔子,牛犢子,蠶種,都給你備好,你老婆要是知道經營,將來會有很多家底的。”
衛伉拱拱手道:“兩位哥哥的情義弟弟領了,聽說郭解……”
衛伉的話還沒有說完,他的腦袋就被兩只手大抽的左右搖晃一下。
曹襄跟云瑯抽完衛伉,兩人似乎都舒心了,云瑯朝曹襄努努嘴巴,曹襄就對衛伉道:“不許你認識郭解,也不許你跟郭解有任何關系。
亞父一世英名得來不易,沒必要毀在幾個錢上。”
衛伉連連叫屈道:“我沒想販奴,我只想弄一些人手給我勞作,母親給了我在上林苑置辦了五千畝地,卻不肯給我人手,我總不能自己去耕作吧?”
曹襄道:“我們家只能用漢人仆役,這一點沒的商量。”
“漢人仆役要給錢糧……”
于是,衛伉的腦袋再一次遭殃……直到他發誓家里一個胡人都不會有,云瑯,曹襄才算是放過了他。
“為什么我們家一定不能用胡奴?”衛伉還是想不通。
云瑯看了衛伉一眼道:“因為我們是真正高貴的人。”
聽云瑯這樣解釋,衛伉傲然點點頭,心中想用胡人的想法終于全部熄滅了。
那個剛剛被曹襄蹂躪過的貴婦背著一個小小的包袱在郭解的帶領下特意從云瑯的面前走過,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小的丫鬟,短短時間里,那個聰慧的農家女子就跟這個昔日的貴婦達成了相互扶持著活下去的統一意見。
曹襄見那個小女子沖著云瑯施禮,有些惋惜的對云瑯道:“你怎么總是干這種沒意思的事情啊?”
云瑯喝了口酒道:“那是因為我們剛剛同意了一樁傷天害理的買賣,這時候就該做點好事,好麻痹一下老天,你聽,剛才還隱隱有雷聲傳來,這一會就云開日出了,不用擔心被雷劈了。”
才喝了一個時辰的酒,郭解就跟張連,周鴻拿來了一張紙放在云瑯,曹襄面前。
云瑯大概看了一眼,要來毛筆,把云氏,霍氏,曹氏,李氏,衛氏的奴隸份額給劃掉了。
張連猶豫一下道:“你們真的不要?”
云瑯笑道:“你們都去要便宜的胡奴了,如果家里有多余的漢人奴仆,記得留給我們。”
周鴻笑道:“被我們驅逐出去的奴仆,恐怕都是奸懶饞滑之輩。”
曹襄笑道:“那樣的人我們也要。”
張連還在猶豫,周鴻卻一巴掌拍在案子上道:“好,就此一言為定!”
云瑯,曹襄笑瞇瞇的點頭答應,周鴻大吼一聲道:“孩兒們,給耶耶跳起來,給耶耶把樂曲奏起來,今日我等為驃騎大將軍慶功不醉不歸。”
眼看著周鴻把滿滿一碗酒潑向半空,云瑯無奈的瞅著酒水落在自己的衣袖上,潑掉碗里的酒水,重新倒了一碗酒,隨著眾人的大喊大叫灌進了肚子。
天知道有幾個人是在真正的為霍去病的大勝感到興奮,跟他們相比,云瑯更想隨著宋喬,蘇稚她們在陽陵邑的街市上那些百姓一起共舞。
無論如何,他們才是真正為驃騎大將軍的戰績感到高興地那群人。
西北無戰事,就表示他們的子侄不用再去遙遠的西北與匈奴作戰,西北無戰事,就表示皇帝不會再征用更多的錢糧喂養西北邊陲戍邊的大軍。
他們要求的少,所以就顯得格外快樂,這群勛貴們要求的多,因此就顯得格外虛偽,痛苦一些。
鐘離遠洗掉了臉上的胭脂,擦干凈了雙手之后,倒也不失為一個翩翩佳公子。
只是洗了一個臉,他就從一個猥瑣的龍陽,變成了陽光的少年人。
“我想求官!”
這一次鐘離遠恭恭敬敬的沖著云瑯,曹襄施禮,衛伉饒有趣味的瞅著這個人,而郭解低頭吃著桌子上的杏子,連抬頭看一下興致都沒有。
“以你的家財,在蜀中弄一個孝廉或者名士,應該不是很難,何苦來長安糟踐自己呢?”
對于求官這件事,云瑯并不認為有什么不妥,畢竟,這是很多大漢讀書人的生平志向。
“鐘離氏得罪了黃氏,諾大的蜀中已經沒有了鐘離氏的立足之地,因此,我特意來到長安碰碰運氣。”
云瑯看著曹襄笑道:“黃氏對我不友好的事情,怎么這么快就連蜀中人都知道了?”
曹襄吐出一個杏核道:“長安哪里有什么秘密可言,在有心人的推動下,你跟蜀中黃氏已經成了生死仇敵。”
鐘離遠拱手道:“鐘離遠知曉云侯被困于染坊,鐘離氏家里雖然不是以絲綢為業,以前也曾有過一個不大的染坊,如果云侯需要,十六個匠奴,鐘離氏愿意雙手奉上,我妻子稍有顏色,還有少許家財,若云侯能讓鐘離遠入仕,沒有什么是我不愿意獻上的。”
曹襄搖頭嘆息道:“黃氏一定把你家害得很慘!”
鐘離遠的眼睛微微有些泛紅凄聲道:“吾祖死于是,吾父死于是,吾兄長死于是,鐘離遠也將死于是!”
衛伉倒吸一口涼氣道:“蜀中黃氏,一族三太守,你即便入仕,也只能從胥吏干起,想要依靠官場傾軋來擊潰黃氏,這個可能太小了。”
鐘離遠大笑道:“不是還有可能嗎?我如果渾渾噩噩的活著,那就一點可能都沒有了。”
云瑯忽然笑了,對鐘離遠道:“我對你沒興趣,對你妻子也沒有興趣,對你的家財更是沒興趣,不過,我倒是對黃氏很有興趣,你想要一個胥吏的位置,這對我來說很容易,告訴我,你想去那里當胥吏呢?”
鐘離遠聞言大喜,直挺挺的跪在云瑯面前道:“聞聽云侯與張湯交好,能否讓鐘離遠進入廷尉府呢?”
云瑯笑了,拍著桌子對曹襄道:“你聽聽,這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
廷尉府就算了,有王溫舒在,你混不出來,如果你真的夠狠,我將你推薦進另外一個地方如何?”
鐘離遠稍微有一點失望,不過,他很快就變得非常堅定,重重的叩頭道:“隨火里,水里,鐘離遠任憑驅使!”
云瑯點點頭道:“那好,三天后你來云氏一遭,我引薦一個人給你,能否成功我不做保證,但是,這應該是你報仇的最快捷徑。”
鐘離遠眼中似乎一下子就有了光芒,垂手肅立在云瑯身邊,就像一個最忠誠的衛士。
云瑯對衛伉道:“告訴張連,這里的帳他付,不論鐘離遠給了他一百個金錠,還是兩百個金錠,他都必須還給鐘離遠。”
衛伉很是興奮,他第一次真正參與到一件貌似很大的陰謀里面,這讓他有一種長大成人的感覺。
起身就去找張連去了。
云瑯又看了鐘離遠一眼道:“我只會幫你這一次,以后的事情與我無關。
你的死活你自己把握!”
鐘離遠笑道:“我等待死亡到來的那一天已經很久了,如果能報仇雪恨,我隨時都可以死!”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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