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這個農田主事以為家主瘋了。
習慣性在云家騙吃騙喝的曹襄也認為云瑯瘋了,覺得可能是這段時間以來什么事情都不順的緣故,硬生生的把一個好好地智慧過人的家伙給逼瘋了。
他立刻就回到上林苑的家里去了,找母親問問,云瑯的侯爵到底什么時候能批下來。
霍去病都成長樂冠軍侯了,自己早就是平陽侯,只有云瑯是一個可憐的少上造,連高級一點的宴會都沒有資格參加,這可能傷了云瑯的自尊心。
他以為,只要云瑯封侯了,那家伙可能會變得正常一點。
長平不滿的看著兒子風風火火的從外面跑進來,皺著眉頭道:“從容,從容……”
曹襄抬手就把披風丟掉道:“我從容個屁啊,阿瑯都快要發瘋了,我就弄不明白了,阿瑯在河西有拓土之功,有斬首二十七級的軍功,更有穩定治理受降城之功,至于冒頓陵墓的事情就不說了,怎么樣也能換一個關內侯回來吧,怎么就沒有了動靜?”
長平捧著一碗熱茶啜飲一口道:“我解答之后,你是不是應該去自領懲罰?”
“為什么?”
“因為你剛剛口出污言穢語,對你母親不敬,也失了勛貴官員的體面。”
“好吧,好吧,兩鞭子的事情,我從小挨到大了,快說,什么時候給阿瑯封侯?”
長平嘆口氣道:“給去病封侯呢,是因為陛下剛剛褫奪了柏至侯許昌的爵位,然后才有長樂冠軍侯的出現。
現在云瑯也面臨封侯事,這是一定的,陛下早年間就已經給云瑯許諾過要在合適的時候給他封侯,這次在白狼口再一次提起了封侯事,因此,云瑯封侯只是時間問題跟爵位問題。
自從陛下任命公孫弘為丞相之后,就立下了規矩,無蓋世軍功者不得侯。
而關內侯之數為二十四數,且不再增加,如果云瑯要關外侯,隨時都可,可是,云瑯要的是關內侯,這就很麻煩了,補一位關內侯,就必須褫奪一位關內侯,現在,你來告訴我,褫奪誰的爵位比較合適?”
“啊?怎么是這樣啊,不過依我看,公孫敖的爵位可以褫奪了吧,早看他不順眼了。”
長平優雅的放下茶杯道:“憑什么?就因為你不喜歡?”
曹襄攤攤手道:“看來阿瑯的關內侯基本上沒指望了。”
長平笑道:“莊青翟最近很不得陛下喜歡……”
曹襄立刻大笑道:“能不能快點啊!”
長平搖頭道:“最近張湯與莊青翟之間鬧的不可開交,你以為朱買臣為何要被發配到受降城受罪?
就是因為他一向與莊青翟交好,陛下不派別人去受降城,偏偏派了朱買臣去了受降城,你以為是何意?”
曹襄找了一根鞭子隨便在身上抽了兩下就對母親道:“我能把這個消息告訴阿瑯不?”
長平點頭道:“可以,只是要等去病從祖廟回來再說,外面現在都說你們跟去病之間已經起了紛爭,這件事就不要出去解釋了,任其自然就好,記得拿捏好輕重。”
曹襄笑道:“當然要等他回來呢,我跟阿瑯兩個還等著他在騎都尉里裸奔呢。
對了,去病封侯要進祖廟拜謝大漢歷代先皇,李敢,趙破奴,謝寧他們是怎么回事,也不見他們回來。”
長平笑道:“也一起進去了,這是陛下在勉勵他們呢!”
曹襄拍拍大腿大笑道:“早知道陛下是要用我們兄弟來取代那些勛貴,我還擔心什么呢。
好了,我現在可以安心種地去了。“
曹襄說完話,就要離開,長平的一張臉卻陰沉了下來喊住曹襄道:“種地?說清楚!”
曹襄笑道:“接下來的幾年,朝堂上比較亂,阿瑯說不是個當官的好時候,最好沉下心去干一些水磨功夫的事情,等出了成績,正好風波也就過去了。”
長平皺眉道:“他這么說的?”
曹襄點頭道:“是啊,今天還告訴他家的農田主事,要把畝產弄到六百斤呢。
雖然是瘋話,不過他真的要開始種地了。”
“六百斤?”
“六百斤!”
長平的嘴巴也微微的張開,然后就對曹襄道:“既然阿瑯這樣說了,你就跟他去種地吧,這幾天會給你弄一個大司農司的官職,阿瑯就不必了。
他跟你不同,你需要功勞來撐門面,他不需要,他立下的功績越多,就越是招人嫉恨!”
曹襄答道:“阿瑯也是這么說的,總之,我連再也不去軍中廝混了,有了這一遭,誰也不能說我們沒有為大漢流過血!”
長平目送兒子離開,轉過頭沖著身后的帷幕道:“這里說的話不許外傳,你父親那里也不成!”
牛氏抱著兒子從后面走出來跪坐在長平面前道:“不會說的,一個字都不說,就是阿瑯家的白菜我們是不是要一些種子過來,宋喬去年種了很多,家里的白菜堆得跟山一樣高,咱家都沒有吃到多少,都被長門宮給拉走了。”
長平面無表情的道:“你要想明白,阿瑯雖然已經被我收為義子,我們反而不能跟他提更多的要求。
兄弟之情是需要長年累月維持的,不能一味地索取,互利互助才是他們兄弟的長久相處之道。”
牛氏有些委屈的道:“大白菜多好吃啊,加了豕肉跟豆腐一起熬煮,信兒最是喜歡。”
長平從牛氏手里接過孫子,逗弄了一會道:“怎么可能會少了我信兒的一口吃食,只是不該借著信兒的名頭去跟云氏提條件,以后要記住了。”
“可是阿襄……”
“阿襄是阿襄,你是你,不可混為一談。”
牛氏盡管很聰慧,卻弄不明白婆婆話里的意思,既然都是一家人了,難道反而要生疏了嗎?
長平知道牛氏不明白,也不準備給她解說,她畢竟只是曹襄的平妻,曹襄將來一定是要尚公主的,那時候,見過大世面的公主應該能明白,越是重要的關系,平日里就越是不能過分的去打擾,一旦開始打擾了,就該是生死關頭!
東方朔的眼珠子轉的滴溜溜的,他弄不明白云瑯為什么會把他叫來磨坊,看他磨面,就想通過觀察想要找到一點蛛絲馬跡。
拉磨的主力是云家的那頭肥老虎,云瑯也背著一條繩子跟老虎一起拉磨。
云家的那個漂亮的丫鬟跟那個丑丑的丫鬟在磨盤邊上不斷地往磨眼里塞糧食。
看樣子云瑯跟肥老虎已經拉了好長時間的磨盤,邊上的麩皮已經堆積的老高了。
云瑯滿頭是汗,老虎也累的不斷咆哮,不過,看云瑯的模樣沒有停歇的打算。
“軍司馬可是要來拉磨?”
等了好久,云瑯依舊一句話都不說,東方朔忍不住問道。
云瑯抬頭看了東方朔一眼,從肩頭取下布巾子擦拭一下腦門上的汗水淡淡的道:“拉磨是一門可以讓人安神靜氣的好活計,你以后要多干一些才好。”
東方朔有些惱羞成怒的道:“某家只是為國進忠言,并無不妥之處。”
云瑯催著耍賴的老虎站起來繼續拉磨,一邊轉著圈子一邊對東方朔道:“既然你把國朝的弊端都給端出來了,那么,你有什么好的法子來解決么?”
東方朔笑道:“某家只需捅破眾人竭力維持的假場面,事情自然會迎刃而解。”
云瑯停下腳步無奈的搖搖頭道:“也就是說,你只負責放火,至于大火燒到了誰,會燒到一個什么樣的程度,你是不管的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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