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小說
大漢人的自立能力很強,這方面對一個將軍的要求最高。
一個將軍不但要獨自搞定所有的事情,并且能夠得勝還朝,如此方為大丈夫。
聯合作戰的效果很差,尤其是幾路合擊的效果最差,李廣失期,蘇建失期,趙破奴失期……配合不力幾乎貫穿了整個大漢征戰史。
因此,一位將軍在戰場上寧愿孤軍作戰,也不愿意成為別人的屬下,配合大將軍作戰。
這也是為何公孫敖膽敢公然違抗衛青的軍令的原因所在。
總的來說,在大漢這個時代指揮系統是有缺陷的,一旦大軍被放了出去,勝負就看將軍個人的素質如何了。
這些年來,云瑯一直在制作地圖,他參考了很多現有的地圖,最終發現,如果按照這樣的地圖進行軍事作戰,配合準確了才是偶然,失期,誤期才是必然。
匈奴之地地大物博,放眼望去蒼茫一片,漢軍的地圖上標注的湖泊,今年可能還在,到了明年說不定就會消失,河流也是如此……
而這些東西恰恰都是軍事地圖上最可信賴的標志物。
大漢人對地理的認知還處在蒙昧狀態,天下大勢依舊是以九州來劃分的。
到現在還相信天邊有巨鰲的爪子在支撐天空……
淮南王劉安在他的《淮南鴻烈》里專門對這些做了注解。
既然有巨鰲的爪子,那么向上推,盤古開天辟地,共工怒觸不周山,女媧補天都應該是現實存在的。
煌煌二十萬言,堆了滿滿一屋子的竹簡,不看內容,只看重量就能讓很多意志不堅定的人奉為圭皋。
這些故事的文學特性自然是光芒萬丈的,如果放在地理上就坑人不淺了。
云瑯以前看過《淮南子》,不知道后世的《淮南子》與此時的《淮南鴻烈》到底有多大的區別,如此煌煌巨著,就目前而言,云瑯根本就沒資格看。
當初在陽陵邑弄出豆腐的時候,都被長平懷疑他是不是淮南國來的奸細,而那個時候,《淮南鴻烈》還沒有正式成書。
長平的來信中,沒有回答云瑯關于白登山的疑問,卻重點講述了《淮南鴻烈》這本書,甚至在絹書中抄錄了一部分作為佐證。
從她的行文中,云瑯能感受到無窮的怨氣,以及無可奈何地自苦。
就云瑯看來,《淮南子》本身就是一部經歷了數千年考驗依舊光芒萬丈的著作。
如果沒有《淮南子》這部書,淮南王劉安不過是大漢眾多被劉徹干掉的藩王之一,或許能在史書上留下一點痕跡,絕對不會如此的詳細。
不過啊,云瑯總覺得這關他屁事!
人只要開始考慮事情,時間就過得飛快,櫻紅柳綠的時候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太傻,云瑯就準備出去走走。
今日是受降城開城的日子,有很多依舊穿著皮襖的商人會來到受降城做交易。
這些商人大部分來自遙遠的西域,是一群極為勇敢的人,只要讓他們知道什么地方有好的貨物,他們不遠千里也要來。
眼瞅著高大的駱駝走進受降城,云瑯總覺得自己在歷史的空間里胡亂的飛竄,沒有半點的定性。
駱駝客們一個個身材高大,魁偉有力,他們的武器裝備也是極好的,只是因為接受了檢查,他們的武器都被軍兵收起來了,即便如此,這些手上搗鼓著花棒招攬客人的胡人們依舊笑容滿面。
趙破奴蹲在一個高臺上目不轉睛的看著這些駱駝客,弩弓就在手邊,大有一言不合就開殺的氣勢。
見云瑯過來了,就對云瑯道:“這些人你可以認為他們是客商,也可以認為他們是強盜!”
“怎么說?”
“遇到我受降城這樣的城池,他們就是溫順的羔羊,爭取以貨易貨賺取利潤。
如果遇到弱小的城寨,只要是他們能打過的,他們就會立刻化身為強盜,屠城滅戶是家常便飯。”
云瑯瞅了一眼那些胡人拿出來的皮貨,就笑道:“這些人其實呢就是匈奴人的探子。”
趙破奴眼睛快要豎起來了,咬牙道:“怎么說?”
“黑羔皮啊……”
趙破奴吸一口氣道:“什么時候動手?”
云瑯冷笑一聲道:“動什么手,現在能爭取一刻時間就是一刻時間,等到阿襄帶著大軍來了,我們才能動手。”
“那怎么辦?我們的城頭就站了那么幾個人,會被他們窺破虛實的。”
“看不破的,去病馬上就要回城了,你派人去告訴去病,從正門來,然后你穿上鎧甲帶領將士們從河邊城門出去,再從正門繞回來,你回來之后,阿敢再去,最后我來,務必要給這些人制造我軍兵強馬壯的模樣。”
趙破奴稍微一想就挑起大拇指道:“轉四圈之后,我們就平白多出一千兵馬來,高!”
云瑯用手揉揉面孔道:“投機取巧而已,不值一提,快去吧,讓將士們最好換一下衣衫,我們一個個穿的特點鮮明一點。”
趙破奴迅速遠去,云瑯依舊坐在高處俯視著在街道上耍著花棒,用陰陽怪氣的語調招攬那些羌人婦人的胡商。
“這些人的眼珠居然是綠的……”
蘇稚不知什么出現在云瑯的背后,溫熱的氣息吹拂在云瑯的耳朵后面,弄得他心猿意馬的。
“好多紅頭發的,剛才趙破奴放這些人進來就是準備找機會伏殺的為何不動手了?”
云瑯聽蘇稚這樣說回過頭奇怪的看著蘇稚道:“你剛才一直在這里?”
“是啊,是啊,我麾下的婦人說來了一群雜色毛發的怪人,還說他們手里有一種味道很好聞的藥,是婦人最喜歡的,是閨中至寶。要我一定要給她們弄一些,準備生孩子之后用。
你們不是要動手么?快啊!我等著拿藥呢。”
云瑯吃驚的張大了嘴巴道:“你要我幫你搶劫?”
蘇稚給了云瑯一個白眼道:“毛發花里胡哨的,眼睛綠瑩瑩的跟狼一樣,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
我麾下的婦人們說了,這些人其實就是強盜,搶劫強盜有什么不成的?”
云瑯指著那些胡商道:“你看,人家在繳稅呢,唔還是金幣啊,既然交了稅,那就是合法商人,再去搶劫就過分了,以后會沒有胡人敢來跟我們做生意的。”
蘇稚見云瑯他們不搶劫了,就有些失望,攤開手道:“那你給我點東西,我跟他們去換哪種很好聞的藥。”
“倉庫里堆了一倉庫的毛衣,你就用那東西去交換。”
“毛衣不值錢的……”
“那是你認為,你可以跟胡商開高價!”
“好吧。”蘇稚氣呼呼的走了。
霍去病進城的時候,云瑯明顯的發現那些胡人在窺伺甲士,以至于連做生意都忘記了,讓蘇稚趁機占了好大的便宜。
當三百騎兵回城之后,云瑯發現那些胡商眼中明顯有了喜悅之色。
不過,這樣的喜悅并沒有保持多久,一炷香過后,城頭傳來號角聲,又有一支騎兵進城了,李敢一身鎖子甲坐在馬上威風不可一世!
蘇稚麾下的婦人拿手捏一下那個跑神的胡商大聲道:“我們要那種香香的藥。”
胡人回過神來,撇著奇怪的腔調道:“美麗的姑娘,乳香還是有的,我們帶來了很多……”
這一次那群婦人就沒有多少便宜可占了,談論起價格來,非常的辛苦。
等趙破奴帶著大軍從外面回來的時候,那些胡商已經對這座城池的城防沒有什么興致了。
開始認真做生意,很明顯,受降城的毛衣引起了他們新的興趣。
云瑯懶得換鎧甲,批了一件披風就帶著將士們繞城半圈又回到了正門。
馬蹄特特,大軍來到胡商的面前,云瑯停下馬蹄,看著為首的胡人道:“你們來自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