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瑯背著一桿紅色的丹鳳朝陽旗子,從山坡下騎著游春馬跑上高坡,長長的吁了一口氣。
在他身后還有一百二十個老兵,再加上云氏的十六個家將,隊伍不算很大,卻非常的顯眼,無他,只因為這一百多人的小隊伍全是由黑色鐵甲組成的軍陣。
劉二瞅著遠處高臺上的巨大旗子對云瑯道:“我們還要按照軍旗指引的方向往西跑兩里地,那里才是我們應該停留的位置。”
云瑯喝口水,瞅瞅那桿追命鬼一樣的令旗,輕輕地磕一下戰馬的肚子,整支軍隊就再一次沿著令旗指引的方向狂飆。
皇帝點兵的時候,帶兵的將官是不能離開令旗手視線的,還必須背上鮮艷醒目的旗子好讓人家看見。
驪山下的教軍場在軍旗的指引下沸騰成了一鍋粥,無數的軍隊在動彈,在不停的變幻陣型,一會能看見投石機的石彈漫天飛舞,一會兒又看見一片由羽箭組成的云霧突然飛起,又帶著怪嘯落下……
云瑯這個時候根本就找不到霍去病的影子,就在剛才,他還跟背著螭龍背日旗的霍去病一起在軍伍中穿插,這一會他已經被紅色的丹鳳朝陽旗子給調離了大軍,跟在一群背著同樣旗子的軍官,帶著部下向左翼集結。
劉徹就站在一個高臺上,按著劍威風凜凜的看著自己的軍隊,掌旗官衛青,已經揮舞了快一個時辰的旗子,額頭已經微微有了汗意。
三萬多人的大軍,想要精細的調動這絕對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衛青平日里都是待在皇帝現在待得位置上,掌旗官的活他很久沒有干過了,此時干起來有些生疏,加之擔心出紕漏,讓他有些疲于應付。
云瑯來到了左翼,居然神奇地跟霍去病,曹襄,李敢三人匯合了,這讓他剛才升起來的荒謬感,一下子就消失了。
瞅瞅霍去病背著的螭龍背日旗不明白,衛青看似胡亂的調動,為何最后依舊能讓所有人回歸本陣的。
一聲狂暴的戰馬嘶鳴讓胡思亂想的云瑯開始緊張起來,一個身披鎖子甲的真正軍司馬縱馬從騎都尉軍陣前面馳過,隨手丟下一支小紅旗大吼道:“突擊三!”
而后就向旁邊的校尉左營狂奔,丟下一面黑色的旗子大吼:“標高六!”
云瑯碰碰身邊的霍去病道:“什么意思?”
霍去病恨鐵不成鋼的咬牙道:“你這種不認識軍令的軍司馬就該被千刀萬剮。
剛才那面小旗子是在告訴我們,我們是第三波突擊的主力,也就是決勝局,不見勝負決不收兵。
左營的軍令是弩箭覆蓋,標高六,我們是甲士,他們就能在我們與敵作戰的時候用弩箭覆蓋射擊,充分的射殺敵人,為我們解圍。“
“連我們都射?”云瑯嚇了一跳。
“我們有鐵甲,匈奴人沒有……”霍去病回答了云瑯的白癡問題之后就繼續盯著高臺上的令旗。
喧鬧聲先是從右翼出現的,一隊舉著大盾的軍卒,一步一喝的向前推進,長矛如林,刀盾如墻。
他們推進的很慢,猶如烏云壓境。
“很少有大將將右翼作為主攻的方向,因此,右翼推進,是在促進軍陣重心偏移向左,這就預示大將軍準備派出騎兵強攻了。”
即便在這個緊張的時候,霍去病也擔心云瑯這個傻子出錯,一面盯著軍旗,一面給他講解。
然而,霍去病說錯了,驚天動地的一聲響之后,率先出征的是……戰車?
云瑯還從來沒有見過戰車,他以為這東西早在趙武靈王胡服騎射之后就被淘汰了,沒想到還有。
一個披著鐵甲的彪形大漢,被四根鐵鏈牢牢地固定在戰車上,手里揮舞著一丈多長的大戟,他甚至不用費力,大戟上的橫枝就如同鐮刀一般可以輕易地收割首級。
兩匹馬拖拽的鐵車,在平坦的平原上如同一道鋼鐵洪流,確實有撕碎一切的氣魄。
這東西應該就是沖陣,破陣的利器,云瑯大致估算了一下,大漢軍中的簡易盾城應該是攔不住戰車沖鋒的,如果是步卒,在戰車的沖擊下應該會被碾成肉泥。
“我不喜歡用戰車,太笨重了。”霍去病有些咬牙切齒。
“你舅舅很喜歡啊。”
“這東西有什么好的,戰車制造不易,戰車上的甲士也需要精挑細選,戰車戰技需要常年累月的練習,毀滅起來卻非常的容易,一道溝壑,一道絆馬索,一些鐵蒺藜就能讓他損失慘重。”
“我們面對的是匈奴蠻子,戰車的氣勢多足啊,我敢保證,一旦戰車出現在戰場上,那些匈奴蠻子只有四散奔逃的份了,我決定了,騎都尉里面也該有一點戰車。”
李敢撇嘴道:“我的前鋒營不要!”
霍去病也跟著道:“中軍不要!”
曹襄瞅瞅霍去病,再瞅瞅云瑯,還是覺得在戰場上聽霍去病的比較明智,就歉意的朝云瑯笑笑:“后軍也不要了。”
“不要算了,我全部裝備在輜重營里。”碰了一鼻子灰的云瑯并不氣餒。
后世軍中還有坦克車呢……
戰車隊跑遠了,云瑯還看見戰場中間有幾輛傾覆的戰車,模樣很慘,戰車早就被后面的戰車撞擊的七零八落,拉車的戰馬跟馭手被碾成了肉泥,那個高大的甲士坐在殘破的車廂里,依舊被四根鐵鏈固定著,只是腦袋還耷拉著,估計已經被巨大的撞擊動力活活的給震死了。
一個演習就死一地的人,云瑯非常的無語。
“這既是車戰的弊端,對作戰場地要求太高,這里還是預先選擇好的,如果在更加糟糕一些的地面上作戰,死的人會更多。”曹襄不懂裝懂的附和霍去病的論調。
霍去病回頭看了一眼曹襄道:“胡說八道,如果戰車沖進了敵陣,那就完全不一樣了,在密集的人群中作戰,車戰反而非常的有利,一輛戰車就是一個堡壘,根本就用不著像現在這樣大規模的移動,你要知道,今天的戰車上只有一個長戈甲士,如果是戰時,上面還會有兩個弩兵,車速也不會這么快。
我之所以看不起戰車,是因為我的敵人是匈奴,戰車長驅萬里很難,如果在中原作戰,戰車還是非常有作用的。”
碰了一鼻子灰的曹襄怒道:“我這是在幫你說話。”
霍去病皺眉道:“堅持一下自己的主見啊,我們是兄弟用得著這樣說話嗎?
我已經習慣你的一張臭嘴了,你現在變成這樣,我反而不太習慣啊。”
曹襄還想反駁一下,就看見身邊的李敢,大叫一聲,就催動戰馬向前狂奔。
他的軍旗與李敢是聯動的,顧不得斗嘴,也趕緊催馬沖了出去。
與此同時,左翼的大批騎兵也同一時間發動了攻擊,無數只戰馬的蹄子踩踏在大地上,地動山搖,向前席卷的威勢更甚于戰車。
霍去病不動如山,云瑯也只好一動不動,留在原地瞅著騎兵從身邊魚貫而出,感覺自己就像是一艘在驚濤駭浪里掙扎的破船。
透過塵土,云瑯依稀看見劉徹高舉著長劍猛地下落,長劍所指的方向就是騎兵沖鋒的方向。
一萬多騎兵一旦沖鋒起來,對敵人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云瑯相信,還處在野蠻時期的匈奴人是無法抵擋這樣的鋼鐵洪流的。
這些騎兵就是大漢國的驕傲,也是劉徹這個皇帝威服四方的力量,也是他之所以能統御四海的基礎。r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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