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稚在觀察云瑯的同時,云瑯也在觀察蘇稚。
云瑯就是憑空一躍,就突然出現在驪山的,所以,他對所有沒名堂的人都非常的關心。
在確定蘇稚不是跟自己同一個來路之后,他就想看看蘇稚是如何來掩蓋自己身份的。
什么醫家之女,什么一覺睡醒,全家都不見了,什么李沮的好友。
這一切明顯都是虛構出來的。
從長安到代國找李沮求證,一路上至少需要兩個月的時間,云瑯覺得蘇稚能在長安停留的時間,估計也只有兩個月。
超過了這個時間,對蘇稚來說是非常不安全的。
不知為什么,一個男子滿嘴胡柴很容易把自己弄成千夫所指,相反的,一個女子胡說八道就很容易引起別人的同情,而且還是因為謊話引起來的同情。
男子一般很倒霉,為了女子而死會被認為是一種大丈夫有種的表現,如果讓一個女子為男子而死,這就糟糕了,那個男子即便是活下來了,一個貪生怕死的污名恐怕是洗刷不掉了。
在云瑯看來,蘇稚應該不會是來要他命的人,只要她不是來殺人的,云瑯就很想把蘇稚的表演從頭看到尾。
直到現在,蘇稚表現的可圈可點,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女正是最能激發男子保護欲望的年紀。
而她表現出來的有異于其余女子的大度,自信,爽朗,活潑更是讓人從心底里對這個小姑娘產生好感。
餓了,就是餓了,拿起東西就吃,不做作,不偽飾在任何地方都表現的如同在自己家一般自在。
如果一個男子這樣做會被攆出去,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姑娘這樣做,就只會讓人生出憐愛之心來,尤其當這個小姑娘還長的非常漂亮,憐愛之心就會加倍。
云瑯現在沒時間去關注這個奇怪的小姑娘,他有更加重要的事情去做,阿嬌邀請他吃飯。
阿嬌請人吃飯一般是不管時間的,也不會理睬你是不是剛剛吃過,只要她發出了邀請,那個人就得來。
她處在萬人中央的時候是這樣霸道,身處冷宮的時候同樣如此。
只是現在顯得尤其霸道。
云瑯穿過麻籽地來到長門宮的見到阿嬌的時候,他就深深的嘆了口氣,別的女人都是越長越老,她不一樣,竟然越長越年輕,可能是天天在溫泉里游泳的緣故,溫泉不但消耗掉了她身上多余的脂肪,水流還重新塑造了她的身體,讓她顯得更加年輕,身段也變得更加妖嬈。
這就是一個集天地靈秀于一身的女人,天底下的好事全部都被她一個人占盡了。
云瑯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一個大口撕扯肥雞的女人,為什么她的身材會如同魔鬼一般玲瓏有致。
“低著頭干什么。”阿嬌丟下手里的雞骨頭,對云瑯道。
“一月不見,您更加光彩照人了,小子還是少看幾眼比較好,看多了,陛下可能會挖掉我的眼睛。”
云瑯選擇了老實回答。
“哈哈哈……”阿嬌笑的豪邁異常,很奇怪,這種很男性化的動作放在別的女人身上可能很不協調,放在阿嬌身上就顯得理所當然。
“我家的雞鴨鵝也開始下蛋了,建章宮吃不了那么多的雞蛋,你說怎么辦?”
云瑯笑道:“好辦,從明天起,長門宮的雞蛋直接供應建章宮就好,云氏的雞蛋就在集市上售賣。”
阿嬌丟下手里的雞骨頭皺眉道:“這樣一來你家賣雞蛋的錢可就會少一半多。”
云瑯幽怨的瞅著阿嬌低聲道:“無妨!”
阿嬌聽云瑯這樣說,一下子就來了興致,追問道:“說說,你就不是一個愿意吃虧的人,這中間可還有什么我不知道的勾當不成?”
大長秋雙手插在袖筒里,仰頭看著天空,他似乎忘記了云氏每賣一次雞蛋就要分給長門宮一半錢財的事情,他更加忘記了云氏每賣掉一批雞蛋,還要分給商賈一分的事實。
再加上云氏每個月都要孝敬那些貪婪的小黃門不菲的金銀,賣給皇家的雞蛋,看似賣了高價,整體算下來,還真的不如放在集市上售賣。
反正,在大漢國,雞蛋與金銀一樣都是硬通貨,還不至于出現買不掉最終壞掉的場面。
“云氏小門小戶的,跟皇室做生意,總覺得脖子上涼颼颼的,家里的人口簡單,少賣幾個錢不妨事。”
阿嬌煩惱的有些幸福,將身體靠在軟塌上懶懶的道:“我也沒想到家里的那些雞鴨鵝,一天居然能下那么多的蛋。
問過陛下了,陛下說他也沒有什么好辦法,只是宮中每個人的飯食都是有規定的,不宜破戒,免得壞了規矩,哪怕雞蛋多出來了也不成。
不過呢,陛下也說了,這絕對是好事,不會讓你云氏吃虧,辛苦養的雞下的蛋,不能放壞了。”
云瑯很害怕官家插手自己的經營,一旦官家插手了,云氏就距離破產不算太遠了。
“微臣感謝陛下仁慈,只是云氏不能總是依靠陛下扶持,這樣不是走遠路的法子。
想要大漢真真切切的有吃不完的雞蛋,還需要云氏自己想辦法,如此,才能走的長遠。”
“算了吧,你就是不愿意讓官府摻和進來是不是?好吧,既然是我家的雞蛋擠兌了你家的雞蛋,就讓你得意一次,你云氏的雞蛋可以自己處理,如果處理不完,還是賣給陛下,他總有法子處理的。”
阿嬌說的理直氣壯,絲毫不以逮著皇帝一個人坑為恥。
云瑯抓抓后腦勺瞅著阿嬌道:“這么說,您家里的這一季春蠶絲……”
“賣給了陛下!”
“那些不下蛋多出來的公雞公鴨子,公鵝……”
“也賣給了陛下吃肉。”
“您去年冬天的時候還養了很多的豬羊,莫非也賣給了陛下?”
“那是自然,除了陛下,還有誰有資格吃我阿嬌莊園的產出?”
“那是,那是,您只需要陛下這么一個客商就好,只是,您難道沒有想過把生意做的大大的,賺數之不盡的錢財,然后在陛下財貨緊張的時候拿出來幫陛下支應一下國朝的開支?”
阿嬌聽云瑯這么說,一只手杵在桌案上,用拇指食指摩挲著光潔的下巴,想了一下對大長秋道:“你去告訴東方朔,問他有什么辦法能夠讓長門宮的產出繼續增加,如何才能讓我長門宮賺更多的錢財。
他如果想不出辦法,你就直接抽他鞭子,直到他想出來為止!”
云朗聽阿嬌這么說,不由得打了一個激靈,東方朔這家伙講古,辦事還算不錯,要他倉促間幫阿嬌想出一個或者幾個賺錢的法子,這是再難為他,估計這鞭子他是挨定了。
“其實想要賺錢沒有您想的那么艱難,只要您以后不要再賣絲線,而是賣綢布,這樣您就能多賺一倍的錢,如果您再把絲綢制作成漂亮的衣衫,讓所有貴婦來買,您又能在賣絲綢的基礎上再多賺三倍,乃至十倍的錢。
如果您能將養蠶的規模擴大十倍,百倍,您就能壟斷長安三輔的絲綢買賣。
您只要想一下就知道,買賣絲綢或者漂亮衣衫賺到的錢,可能不比長安三輔一年的歲入少!”
“能賺這么多?”阿嬌有些不相信,就把目光投在她一向信任的大長秋身上。
大長秋躬身道:“回稟貴人,云瑯所言極是,長門宮,云氏今年春蠶蠶絲的數量就有足足六萬兩千束,就這,已經是長安三輔最大的蠶絲供應商賈了。
長門宮賣掉絲線賺到的錢,足足有長安三輔夏稅的半成,如果明年我們繼續增加桑蠶飼養的數量,再修造織造所,媲美長安三輔的歲入,并非遙不可及。”
阿嬌歡喜的站了起來,雙手叉腰意氣風發的道:“就這么決定了,我們明年,繼續多養桑蠶,多養雞,多養豬羊,哈哈,如果阿彘庫房里的錢財還不如我這里的多,我要看看,誰還敢指責陛下來我長門宮次數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