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翁跟黃門約定,每隔十日就來云家拉一次雞蛋,中間就不找大長秋了,直接把一半的錢交給人家就成。
有大長秋在,很多別的交易根本就無法繼續進行。
梁翁拉來的銅錢都是散錢,嘩啦啦的堆在屋檐下面,這一次拉來的錢成色不錯,小蟲,跟紅袖兩個帶著三個婦人忙著把錢一個個用麻繩串起來,這樣好存放。
小蟲撿起一個錢,就對著太陽仔細地看,然后再一臉陶醉的串在繩子上,被父親呵斥了一頓之后,才開始認真的串錢。
云家久很少有這么大量的銅錢進賬,蠶絲全部被云瑯跟張湯換成了糧食跟牲口,說起來,賣雞蛋的錢才是云家第一筆正經的收入。
糧庫里的糧食很多,多到云瑯都數不過來,這東西就是安定人心的定海神針。
家里有糧,心中不慌,在大漢國尤其如此。
對大漢國的人來說,家里的房子,庫房里的糧食,滿地亂跑的家禽,家畜,以及田地里正在生長的莊稼,才是真正的好東西,至于錢,有沒有關系不大。
同一時間,阿嬌也在數錢,還興致勃勃的,這也是她第一次靠本事賺的第一筆錢。
至于以前,她對錢就沒有什么概念。
“這些錢能買十頭牛吧?”阿嬌瞅著面前的好大一堆錢,不懂裝懂的問大長秋。
大長秋苦著臉道:“最多能買兩頭牛,還不能是壯牛。”
“這么多錢呢!”
“如果是吃的肉牛,買十頭沒問題,如果是耕地拉車的熟牛,最多兩頭。”
阿嬌惋惜的瞅著地上的錢道:“太少了。”
大長秋可不敢打消阿嬌的積極性,連忙道:“上戶人家一年都賺不到這些錢,咱們只是過一遍手,就能有這么多的入息,已經很好了,再說,這可是一大筆活錢,每隔十天就有一堆。”
“明年,明年我們要賺多多的錢,最好把整個長門宮都給我裝滿!”
大長秋狠狠地點點頭道:“一定要裝滿!”
阿嬌笑了起來,整個人似乎都有了異樣的神采。
大長秋看著阿嬌的肚子,暗自道:“如果你腹中有了陛下的骨肉,裝滿錢的長門宮算什么。”
初秋過后,就是中秋,大漢人沒有過中秋節的習慣,秋收節已經過去了,天氣就逐漸變得一天冷似一天。
長空中開始有了一聲聲的雁叫,云家飼養的鴨子,也在水面上努力的扇動翅膀想要追隨那些大雁去遙遠的南方過冬。
只可惜,它們的翅膀上的大羽毛全部被孟大,孟二給鉸了,不論它們怎么呼扇光禿禿的翅膀,也沒能從池塘上飛起來,倒是滑動的軌跡把池水攪得滿是漣漪。
孟大,孟二兄弟兩飼養的兩只鴨子卻振翅飛走了,兩兄弟明明知道是這個結果,卻追著飛走的鴨子足足跑了五里地,最后實在是跑不動了,才趴在地上嚎啕大哭。
鴨子是早上飛走的,傍晚的時候,孟大,孟二才回來,兩人身上臟的不成樣子,見到小蟲在發晚飯,就想湊過來吃飯,小蟲的大眼睛一翻,兩兄弟就哆嗦一下,趕緊去水渠里洗澡。
洗完澡回來之后,小蟲已經準備了兩份飯,裝的高高的白米飯上還多了一根油汪汪的雞腿。
孟大一邊吃飯,一邊對小蟲道:“小蟲,你做我婆娘吧,我保證對你好。”
正在磕著炒熟的麻籽的小蟲大眼睛翻一下道:“你有婆娘,少打我的主意,我才不要嫁給傻子呢。”
孟大連忙放下勺子道:“我不傻,少爺說了我不傻,我會養雞,養鴨子,養鵝,正在學怎么養豬,養牛,以后能養活你,我不要家里的婆娘,我要你當我婆娘!”
這樣的話孟大已經說過很多次了,小蟲吐掉嘴里的麻籽皮笑道:“好啊,等你沒婆娘了再說。”
孟大第一次說的時候,小蟲只是羞怒,這話被執著的孟大說了一百遍之后,她就懶得跟孟大糾纏了,只是隨口敷衍。
孟大聽小蟲同意了,就嘿嘿的笑著,低頭用力的往嘴里塞米飯。
“沒書看啊!”
云瑯丟下手里的竹簡,遺憾的對守在一邊做刺繡的紅袖嘟囔一句。
紅袖抬起頭看著少爺道:“您把長門宮里的書看完了?”
“兩千多斤重的竹簡能看多長時間?知道不,你家少爺我無聊的連歷法都看了兩遍。”
“可是,霍家小郎,李家小郎,曹家小郎家的書您也看完了,現在,長門宮里的書您又看完了,咱們想找書就不容易了。”
云瑯懊惱的道:“百十萬字放在以前,是你家少爺一星期的閱讀量,如果癡迷一些,兩天都用不了……
現在,你家少爺看書,不再是以來論了,而是以一天看了幾擔書……慘啊!”
“您比那個東方朔博學多了。”
“廢話,我看書看得胳膊都粗了,能不比他博學嗎?”
云瑯絮絮叨叨的抱怨著,懶懶的從躺椅上站起身子,覺得自己身體都快要生銹了。
同時,生銹的可不光是身體,腦子好像也變得非常的不靈光,在這么下去,云瑯認為自己可能就要廢了。
“您應該自己寫本書。”紅袖放下繡花針歡喜的道。
云瑯搖搖頭道:“算了,我腦子里裝的東西跟你們裝的不一樣,安卓系統跟蘋果不兼容,就算是寫出來了,別人也不會贊同,只會認為我在妖言惑眾。
這年頭寫書太可怕了,動輒有掉腦袋的危險,露巧不如藏拙,我們還是安安穩穩的過日子算了。”
紅袖點點頭,她可聽不懂什么安卓,蘋果的比喻,卻對云瑯藏拙的說法深以為然,聽母親說,來家就是處處爭先才被皇帝抄家滅族的,她可不希望云家也遭受這樣的厄運。
去年的時候,云家的田野上濃煙滾滾,今年,云家跟長門宮的田野上一起濃煙滾滾。
昔日碧綠的原野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被平整好的土地。
云瑯帶著老虎,在荒原上散步,一只梅花鹿呦呦的叫喚著從遠處跑來。
老虎嘴里發出一聲悶哼,這頭該死的母鹿來了,它今天剛剛洗過的澡應該是白洗了。
云家的鹿場,就是靠這頭母鹿到處誘騙過日子呢,云瑯還不允許老虎把她給吃掉。
母鹿跑過來,也不理睬云瑯,就歡喜的在老虎身上蹭來蹭去的,老虎一臉的憂傷,任由母鹿把身上的蟲子,雜草,塵土蹭到它閃閃發亮的皮毛上。
母鹿無禮的嗅他的屁股的時候,老虎才一巴掌把這頭無聊的母鹿拍開,然后,這樣的游戲就整整進行了一個下午。
田野里已經枯黃一片,一小塊甜菜葉子正在慢慢變紅,這是云家未來的大進項,云瑯扒拉開肥厚的甜菜葉子,瞅著底下肥厚的根莖,非常的滿意,種子已經收了兩茬,每一包種子都有記錄,接下來就是找含糖量最高的根莖,培育出含糖量更高的甜菜。
在云家的另一邊,十幾個人正拉著繩子丈量土地,為首的老漢云瑯認識,是曹家的揭者曹勝,遠遠的看見云瑯在田野里瞎逛,就扭動著肥胖的身子滾過來行禮。
“怎么,曹襄真的把地換過來了?”
曹勝肥胖的臉上滿是油汗,堆滿了笑容道:“換過來了,換過來了,七千畝上田換了這里三千畝荒地,別人都說我家侯爺是敗家子,他們知道個屁,只有我們這些常來云家莊子的人才知道這筆買賣有多劃算。
您看看,長門宮里的貴人不也開始開荒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