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跟隨皇帝走一遭泰山的人基本上就是大漢帝國最核心的人物,所以,想要加入這個隊伍的人非常的多。
即便是皇帝,也對這個名單非常的慎重,審核了良久之后也沒有弄出一個合適的名單。
皇帝非常的忙碌且焦躁,云哲卻覺得自己在浪費生命。
因為他已經無所事事的站在墻根上兩個時辰了。
他很想去方便一下,皇帝卻沒有離開未央宮的意思,他不走,云哲就只能站著。
隋越就站在云哲的身邊,手上捧著一個紅漆木盤,木盤里放著各色的果子,他的眼睛睜著,平緩而悠長的呼吸早就在證明他在睡覺這個事實。
“啪!”
皇帝再一次將手中的奏折丟在地上,云哲驚奇的發現本來睡著的隋越就像是一條蛇,無聲無息的游走到奏折處,將奏折撿起來,整理好,重新放在皇帝的左手邊。
肆意處置大臣的奏折這是不允許的。
煩躁的皇帝咆哮出聲;“都給朕滾出去……”
然后,隋越就拉著一頭霧水的云哲離開了未央宮。
在茅廁中盡情的放水之后,云哲看到了坐在臺階上乘涼的隋越。
中午早就過去了,他還沒有吃午飯,云哲摸摸胸口,從懷里取出一個荷葉包來到隋越身邊坐下,將荷葉包放在兩人中間,示意隋越吃一口。
隋越瞅著荷葉包里四五個彩色的飯團,拿起一個嘆口氣道:“你來這里遭這個罪做什么呢。”
云哲嘴里塞了一個飯團,含含糊糊的道:“我是云氏長子,來侍奉陛下是應該的。”
隋越咬了一口飯團,覺得香糯可口,想要多吃一個,見荷葉包里只有兩個飯團了,就不再吃了。
云哲很是大氣的將一個飯團塞給隋越,自己一口吃掉了另一個。
“你又多了一個妹子是嗎?”隋越把飯團吃下去之后問道。
云哲笑道:“是的,前日里才出世,小小的一個小肉團,小娘哭得厲害,她不喜歡閨女,好在我耶耶喜歡,我也喜歡。”
隋越笑道:“這就夠了,是個有福氣的孩子。”
兩人閑聊了片刻,隋越就帶著云哲準備回到大殿里。
“陛下不喜歡我們待在大殿里。”
“陛下需要人伺候,剛才只是發脾氣,這會他的茶水已經涼了,改換新茶了。”
“我們現在進入沒問題嗎?”
隋越嘆口氣道:“有問題,不進去麻煩更大。”
說著話兩人再次走進了未央宮大殿。
云哲穿的錦袍很厚,八月的長安依舊悶熱,他站立的地方恰恰是陽光照射的地方,不一會,衣服就被汗水濕透了。
他偷眼望去,只見隋越下巴上的汗水不斷地滴在地上,比他還要熱。
皇帝仰面朝天躺在席子上,看著未央宮華麗的藻頂,不知道是在睡覺還是在沉思。
一股涼風從背后襲來,云哲偷眼看去,只見藍田正躲在帷幕后面舉著一柄巨大的蒲扇用力的給他扇涼。
很舒適……
不過呢,根據能量不滅的道理,他涼快了,扇扇子的藍田就變得更熱了。
云哲偷偷地指指隋越,藍田卻撇撇嘴更加用力的給云哲扇涼,站在云哲旁邊的隋越只能報以一聲苦笑。
正在神游物外的劉徹忽然沉聲道:“過來,給你父皇扇扇。”
藍田從帷幕里探出頭瞅瞅父親身邊兩座巨大的冰山,慢慢的走出來,卻把蒲扇塞給了云哲。
躡手躡腳的來到父親身邊嬌聲道:“父皇為何煩惱?”
劉徹將雙手枕在腦后,瞅著自己閨女道:“名單排不好。”
藍田驚訝的道:“這樣的事情也需要父皇親自安排嗎?梁凱,梁凱,你死到哪里去了,為何要偷懶,讓我父皇做你該做的事情?”
郁悶的梁凱從格子間里探出頭,見皇帝沒有反應,就重新把頭縮回去了。
劉徹笑道:“這件事梁凱做不了,有些人呢,留在長安不合適,帶去山東也不合適,這就兩難了。”
藍田笑道:“那就殺了他們,豈不是天下太平?”
劉徹瞅著閨女道:“殺了他們?”
藍田道:“是啊,放在長安不合適就說明父皇離開長安之后他們會胡作非為,帶去泰山不合適,說明他們的德行不足以陪伴父皇拜謁昊天大帝。
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的人不殺他們,難道留著他們過年?”
劉徹皺著眉頭道:“你從哪得來的怪想法?”
藍田道:“云氏圈養了很多頭牛,這些牛不用耕田,主要是拿來產奶用的。
每年都要清除掉很多產奶不足的牛,這些牛就跟父皇擔憂的那些人一樣。
云氏面對可殺可不殺的牛,總是選擇宰殺,兒臣認為父皇對待那些讓您為難的臣子也該這么做。
晦澀難明的人或者牛最討厭了,或許有用,可是用起來又有禍患,不如殺掉,這樣就不為難了。”
劉徹點點頭道:“道理聽起來不錯,為何你父皇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呢?”
藍田抱著劉徹的胳膊撒嬌道:“父皇,您忙碌一天了,該休憩一下了。”
劉徹瞅瞅拿著扇子傻乎乎的在陽光里冒汗的云哲點點頭道:“是該休憩一下了,走吧,陪父皇去院子里松快一下。”
未央宮的后面便是那座著名的玉苑,這里并非一般的園林,重要的是這里沒有一棵樹,卻堆滿了寶石,玉石,珊瑚等可以反射陽光的寶貝。
陽光普照下,各色玉石珊瑚在陽光下熠熠生輝,人站在里面,感受不到半點愉悅之意,只能平白變得煩躁不堪。
云哲就站在那顆最大的珊瑚邊上,劉徹笑瞇瞇的看著比站在玉石珊瑚堆里的云哲還要暴躁的藍田。
“父皇在欺負人。”藍田泫然欲泣。
劉徹冷哼一聲道:“你們合起來欺負你父皇才是真的。
你還沒有嫁過去呢,云氏到現在甚至還沒有提親,僅僅是你母親一句話,你就把自己當成了云氏的主母,藍田啊,我們是皇家,該有的矜持還是要有的。”
藍田抬起臉瞅著父親道:“父皇不是一直對云氏很疑惑嗎?如果女兒嫁過去了,就是云氏的大婦,以后父皇如果還有疑問,不好問永安侯的,就可以直接問女兒,這樣不好嗎?”
劉徹見云哲的衣衫已經被汗水浸透了,就嘆口氣擺擺手,示意隋越把云哲帶走。
云哲剛剛離開,劉徹再回頭找女兒的時候,發現閨女早就跑了。
玉苑是劉徹很私密的一塊地盤,每當心情煩躁的時候他就會把來到這里,感受光芒萬丈的感覺。
剛才藍田或許說的很有道理,可惜,云氏跟任何世家不同,任何進入云氏的人很快就會變質。
劉徹曾經試驗過,試驗品就是金日磾,以前的時候,劉徹非常肯定,金日磾是效忠他的……現在,他不那么肯定了,卻從金日磾身上找不到任何背叛的證據。
云氏也沒有專門策反金日磾,只是金日磾在云氏待得時間長了,就沾染上了云氏的臭氣,變得跟云瑯一個模樣了。
劉徹不喜歡云瑯萬事不求人的模樣!
劉徹不喜歡云瑯那種看似謙恭,實則傲慢的模樣。
云瑯的永安侯爵位是他一步一個腳印用功勞換來的。
大漢國需要農具的時候云瑯有精妙的農具獻上,大漢國需要好莊稼的時候云氏就有產量高的良種獻上,大漢國需要金錢的時候,云氏就有大筆的金錢敬獻給國家。
當然,無軍功者不得封侯這是組訓,于是,云瑯就統帶大軍與霍去病曹襄一起遠征大漠,戈壁草原,用一個又一個輝煌的勝利終于拿到了他期望已久的侯爵。
這里面沒有皇帝的恩賜成份……也就是說云氏感受不到皇家的恩賜,他們之所以有現在的地位完全是通過自己的努力的得來的。
如果真的跟藍田說的一樣,把這樣的人殺掉,劉徹其實很想這樣做,只是他不知道后果是什么。
他總覺得一旦跟云氏開戰,后果會非常的嚴重,他甚至隱隱覺得,自己好像承受不了云氏的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