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雄

第七十七章 老丈人的信

齊鐵累了,他感覺自己的眼前都是小星星。渾身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向外流著汗水,天空中的太陽是那樣的耀眼。以至于齊鐵都有一些暈眩,機械的砍殺讓他挨了許多棒子。肩胛骨鉆心的疼,不知道是不是里面骨頭被砸碎了。

頭盔又一次被掃中,巨大的震蕩使得他的鼻孔竄出了一股鮮血。耳朵里開始有各種各樣奇怪的響聲,眼睛里的景象也變得越來越黯淡模糊。齊鐵知道,自己就快暈倒了。只要自己倒下,那便意味著生命的終結。那些野人會毫不猶豫的砸碎他的腦袋。

忽然齊鐵感覺地面微微的發顫,他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地平線上出現了一道黑線,紅底黑字的云字大旗迎風招展。

齊鐵精神一震,可后背被恨恨的敲了一棒子。他的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

兩千名云家的侍衛好像風卷殘云一般的席卷了這些野人,他們慣用的大縱深戰術在人數相等的情況下顯然失去了功效。滾滾而來的云家侍衛,好像天邊飄來的黑云。

一路上摧枯拉朽一般的將這些野人掀翻在地,尖銳的騎槍狠狠的將他們釘在地上。鋒利的馬刀在他們的身上割開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碗口大的馬蹄無情的踏碎他們的胸骨。

大軍過后,一片殘肢斷臂到處都是破碎的尸體。云家的侍衛高舉著雪亮的馬刀,追殺著潰逃的野人。

戴宇鐵青著臉看著眼前的一切,二百侍衛出去。現在能坐在地上倒氣的只有不足五十人,除了小虎遇襲那次之外。還沒有遇到這么大的損失。最重要的是,他不知道這些野人是哪里冒出來的。除了約翰。他還是第一次在漢境見過這種渾身是毛的家伙。

“查查,這些都是什么人。居然敢襲擊咱家的人,弄幾個活口。有村屠村有寨屠寨。云家人的血不可以白流,他娘的!”戴宇狠狠的罵了一句,抬頭見幾名侍衛正到處砍樹制作擔架。

一個身高八尺的漢子被抬到了戴宇的身前。戴宇看了一眼臉色好像金紙一樣的齊鐵。

“拉到馬車上去,著醫館好生救治。”

“戴爺,這種傷很難治。都是鈍器打的,比起刀傷箭傷更要命。好些人面上看著沒事,可內里的臟腑已經震碎了。齊爺恐怕……”一名隨軍的無奈檢查了齊鐵的傷勢無奈的說道。

“我不管,救活他。老子要你救活他!”戴宇咆哮著。好像豹子一樣的橫沖直撞。四五名倒霉的戰俘正巧被押著經過他的身旁,雪亮的馬刀“刷”的一聲從鞘中飛出。

荊楚第一劍客橫劈豎砍,可憐這些戰俘連慘叫聲都沒有發出來。身體已經被卸成了一塊塊,最后一名戰俘的尸體好像積木一樣的散了架。戴宇長長的吐了一口氣,再回過頭眼睛已經是赤紅一片。醫館嚇得雙股顫栗。生怕這位將軍殺紅了眼給自己也來上那么一刀。

侍衛們收斂了袍澤的尸體,押著兄弟用血換來的贖金回了熊岳城。至于那些野人的尸體,就便宜了那些野狼。管殺不管埋一向是云家人的作風,這一次也不會例外。熊岳城外的野狼嚎叫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有些人家里的狗眼睛都是紅紅的。

二百名侍衛,死了一百三十一人。剩下的幾乎個個帶傷,重傷的就有四十多。全須全影還能走動的,只有不到三十人。面對這樣的傷亡數字。戴宇再次暴跳如雷。

那些被俘的家伙倒是很配合,問什么說什么。可就是沒人聽得懂他們說什么?那是一種打著嘟嚕的語言,當地人也沒人聽得懂。

“戴爺。熊岳城里都打聽遍了。沒人見過這種好像鬼一樣的家伙,不過屬下可以斷定。這肯定不是漢人……”

“啪”一個結結實實的嘴巴抽在了這名侍衛的臉上。“老子他媽的不瞎,漢人能生出這種模樣出來?”戴宇現在火大的很,聽了這樣的屁話好像燃燒的烈火上潑了一勺油,頓時便火冒三丈。

那名侍衛捂著臉,喏喏的退下。

“滾下去。別讓戴爺看著生氣。”金彪訓斥了一句。然后扶著戴宇坐下,思度著說道:“戴爺。屬下聽說更北邊兒有肅慎人。不過屬下沒有見過這肅慎人到底什么模樣。您說會不會是肅慎人干的?要不咱們找些行腳商人,讓他們認認這些究竟是不是肅慎人。”

“肅慎人?倒是聽侯爺說過。不過侯爺說他們在北邊兒的千里之外。怎么會到這渤海之濱來。再說,這肅慎人長什么樣侯爺也沒有說過。來人,張貼榜文只要認出這些是什么人的,賞錢兩貫。如果能夠翻譯他們的語言,賞錢五貫。”戴宇聽了金彪的話,覺得有道理便找人張貼榜文。

“戴爺,這里的人大多不認識字。還是找人沿街宣告比較好。”

“嗯!就這么辦,找幾個嗓門大的沿街宣告。另外挑選幾個全乎的,送大王城或許侯爺會知道這些人的來歷。”

在戴宇的眼中,云嘯是無所不能的存在。只要將人送到云嘯那里,便一定會找出這幫雜碎的出身來歷。

他不知道,云嘯此時的心情比他還要煩躁。

大舅子顏思聰穿越了大半個大漢,又在即墨登了船。經過舟車勞頓,終于踏過了漫漫征途來到了大王城。見到了自己這個病病歪歪的妹夫。

云嘯的臉色依然有些蠟黃,雖然走路不用人服了。但身子骨還是一副弱不禁風的樣子。顏纖陪著顏思聰來到了議事廳,云嘯拖著孱弱的身體迎候在大殿的門口。這已經是給了顏思聰天大的面子。

“內兄遠到而來,云嘯有失遠迎恕罪恕罪!”云嘯與顏思聰乃是平輩,所以只執了平禮。

“你的身子不大好,何必講究這些虛禮。快進去,這地方的天怎地比長安還要熱些,著了暑氣就不好了。”顏思聰連忙回禮。

議事廳里用條冰鎮著,比起外面來涼快了一些。

“內兄此次千山萬水的前來,必定是有要事。還請內兄明示,咱們份屬親戚。有什么話不妨直接的說出來。”云嘯坐了主位,侍女又上了茶。

“妹婿的身子怎地這般樣子,長安都瘋傳妹婿在海外開疆拓土。真沒有想到你會病得這般的厲害。”顏思聰看著云嘯的氣色,沒有說起顏清交代的話,而是先關心起云嘯的身體。

“天作孽有可為,我這是自作孽,不說也罷!既然來了,就在這大王城好好的游歷一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里路,圣賢的話終究還是有道理的。”

“妹婿,我哪里有那個閑情逸致。今次來,是奉了父親大人的手令。至于什么事,你先看看這封書信便知。”

顏思聰說著從懷中掏出了一封火漆的信箋來,顏纖雙手接過去了火漆拆開遞到了云嘯的桌前。

信箋上的自己筆走龍蛇銀鉤鐵畫,一看便是顏清的筆跡。云嘯越看眉頭鎖的越緊。看到最后,將信箋放到了桌子上沉吟不語。

顏清寫了很多,但意思很直白。就是要云嘯罷兵休戰,不要鶴蚌相爭讓匈奴人這個漁翁得了利。

其實這里的利害云嘯不是沒有考慮過,不過匈奴人經過連番的打壓。現在已經沒有犯邊的實力,只要依照既定政策數十年內大漠草原就會被縱橫的長城割裂。游牧民族將永遠被鎖在漢人用長城構筑的籠子里,再也沒有機會出來。

相對而言,劉徹的這種天下我有予取予求的心態更加的可怕。歷史的實踐證明,漢人只要自己人不折騰自己人。那即便是有再大的強敵,也只是過眼云煙。

一個自視甚高,視天下為府庫的皇帝。必然會透支國立,也必然會弄得民不聊生,最后鬧得烽煙四起無數人都作著皇帝夢的時候。那便已經晚了。大名鼎鼎的隋煬帝便是現成的例子。

楊廣其人,天資不可謂不聰穎,才學不可謂不高,抱負不可謂不大。開運河征高麗,最后弄得國疲民衰,自己也埋骨于流珠堂下。偌大的一個大隋帝國風崩離析,各路豪強紛紛稱孤道寡。上億的人口,銳減得只剩十之二三。

血淋淋的教訓天人共悲!這才有了唐太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的言論。因為他是真真切切的看到了三十六路烽煙,七十二家反王。

如今劉徹與楊廣是多么的相像,都是天資聰穎,都是少年天子。都是富有才學,都有抱負滿腔。

今天他敢奪取云嘯的軍馬,若是成了他的野心將會無限制的擴張。難怪歷史上的漢武帝最后的謚號為武。他的一生四處征戰,南平閩越北戰匈奴。開辟了絲綢之路,也征討了西域的烏孫國。

滾滾黃沙漠漠瀚海,貳師將軍李廣利征討西域。班師之時,十余二三。文景兩代帝王積攢下的家業,被劉徹揮霍一空。到了晚年,不得不下罪己詔。可到了那時,已經國弱兵疲。

到了那時一切都晚了,死了的人不會再活過來。消耗的國力也要時間來恢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