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焉與張騫帶著五千羽林會同六千禁軍殺氣騰騰的沖向了云家莊子。在這之前,他們已經打聽清楚,云家莊子里只有大概五百多留守侍衛。
二十倍于敵,他們有著充足的把握。更何況,北營的兩萬多北軍精銳正在趕來的路上。即便像上次一般,臨潼的百姓都起來造反,他們也不怕。
相對于衛青,韓焉與竇義渠的關系就近的多。竇義渠是竇家為數不多在清華讀過書的,在讀書的時候便與韓焉、張騫有交情。所以三人是并起而行,在云家莊子生活多年。臨潼的道路,他們熟的不能再熟。
“義渠兄,真想不到咱們今天會這樣回到臨潼。真不知道見到先生與清華的同窗,應該如何的解說。”韓焉騎在馬上,一邊用斗笠扇著風一邊與竇義渠和張騫聊天。
“君命難違,這就是咱們的說辭。沒辦法,你手里有陛下的圣旨。難道要咱們抗旨不成?忠孝節悌禮義廉恥,顏先生也說了忠字在前。先生總不能拿自己的拐子,打自己的腿吧。”
這竇義渠很明顯是一名好學生,顏清的話張嘴就來。韓焉與張騫共同點頭稱是。
“現在匈奴北返,邊塞安寧的很。正是陛下大展宏圖之時,義渠兄有些事我不說你心里也清楚。關鍵的時候,要跟對了隊伍。
咱們的這位陛下,乃是五百年難得一出的雄主。跟著這樣的有為天子,咱們兄弟早晚會成為一代賢臣,成為萬世膜拜的榜樣。”
韓焉的腦子最為靈活,他話里有話的對著竇義渠說著。表面上句句話是恭維,實際上是要勸竇義渠投到劉徹的身邊來。如果有了這樣一名內奸,那竇家今后的動向便好掌握多了。
“是啊!韓兄說的是,陛下乃是九天真龍。我等若有機會附于羽翼之間,定可青云直上。韓兄乃是陛下多年的近臣,今后還要請韓兄多多的提攜。”這竇義渠也是個妙人,幾乎是沒有任何抵抗的便宣布投誠。甚至連投誠的條件也沒有開一個。
自家事自家知,太皇太后來日無多的消息竇家人心里都清楚得很。太皇太后只要一咽氣,皇帝想干掉竇家的心思大家也知道。現在竇家與莊青翟等人其實就是在抱團取暖。努力的將士大夫都團結起來,共同對抗高高在上的小皇帝。
妄圖憑借人數優勢,抵抗住小皇帝那蓄謀已久的報復。可劉徹哪里會讓他們如愿,挖墻腳的行動正在緊鑼密鼓的進行之中。此時韓焉向自己遞過來一支橄欖枝,竇義渠焉有不接之理。
“哦,義渠兄是明白人。辦完了這趟差事,咱們就回去見陛下。差事辦得好,陛下不會吝嗇封賞的。”韓焉莞爾一笑,封官許愿的把戲玩得精熟。
“還請韓兄多多美言。”兩個人一唱一和的說得熱鬧。冷不防張騫在旁邊說了一句:“你們看,那邊好像是……顏夫子!”
正在聊得熱乎的好基友立刻停了下來,詫異的循著張騫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云家莊子的入口處,聚集了許多的人。當先一人須發皓發白首,布衣麻鞋手柱一根青竹杖。不是儒學泰斗顏清老夫子,又是哪個?
韓焉、張騫、竇義渠三人趕忙翻身下馬,令大軍停止行軍。他們都是清華的學生,自然也是顏夫子的學生。
孔子提倡禮樂射御書數,此乃君子六藝。顏清尤其注重禮儀,所以韓焉等三人根本不敢騎馬去見自己的老夫子。距離百步之遠,便下馬步行拜見老夫子。
三人均整理了衣帽,竇義渠甲胄在身也正了正頭盔。接著便步行向顏清走去。
炎炎的烈日下,顏清拄著拐杖。不時吹過的微風調皮的撫弄著他的胡子,雪白的胡子在微風中左搖右蕩,和老人家如松般挺拔的身子形成強烈對比。
三人走到了顏清的面前,躬身施禮有序的道:“學生韓焉、張騫、竇義渠拜見顏夫子。”
“嗯,還行。沒忘了老夫的教誨,你們帶著這么多軍隊干什么來了?”顏清看了看三人,指著帶頭的韓焉便問道。
“回夫子的話,我等三人奉了陛下的旨意。前往云家莊子圍剿云家叛逆蒼虎等人,還請夫子讓開官道讓學生等過去。”韓焉在顏清的面前沒有絲毫的資格說三道四,干脆直接將劉徹扔了出來。拿皇帝壓一下自己得罪不起的老家伙。
“哦,旨意上說是讓你們圍剿蒼虎等人。并沒有褫奪云侯封地的旨意是么?”人老成精,如果按照這一標準顏清就是妖精中的妖精。比起太皇太后來也不逞多讓。他敏銳的抓住了旨意中的一個不算是漏洞的漏洞。
“呃……旨意上是這么說的。至于褫奪云侯封地以及籍沒云侯財產的旨意,相信后續會有。學生……”
“后續的旨意你們不要管,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旨意明明白白的怎么寫,你們就怎么做。至于君王有他的考慮,你們還有陛下都是老夫的學生。師生一場,老夫免不了得提點你們幾句。”
顏清都奔九十的人了,此時擺起老資格來。三個娃娃哪里還有反抗的余地,乖乖的躬身受教一副乖寶寶的模樣。看得身后的軍兵們嘖嘖稱奇,也不知道這位老先生是何方的神圣。能讓皇帝身邊的紅人唯唯諾諾到如此的程度,他們哪里知道。即便是皇帝陛下來了,見到這位老先生也好不到哪里去。
“這天下的事情,合久必分,分久了自然就和。分分合合之中必然有定數。你們辦的是皇差吃的是皇糧俸祿,自然要為陛下考慮周全。
你們誰有敢保證,云侯與陛下沒有和的那一天。如果真的有那一天,你們這些抄沒云家莊子的人,要如何自處。
年輕人聽老夫一句勸,凡事留一線事后好相見。若是凡事做絕必然不容于云侯,他日也有可能不容于陛下。勇于奮進之余,也要學著明哲保身。這便是中庸之道。”
顏清咬文嚼字的說著,同時也觀察著三人的表情。
張騫與竇義渠都是一副迷惑的表情,這都鬧到這樣的程度陛下與云侯還能夠和?
只有韓焉似有所悟,一雙眼睛滴溜溜的亂轉。顏清微微一笑,這小子心思活潑,定然明白了自己話中的含義。
“學生不甚明了,還請先生明示!”韓焉揣著明白裝糊涂,有些話顏清可以說。但是他韓焉絕不可以說出口。
“孺子可教也,老夫就跟你們明說。旨意上讓你們圍剿蒼虎,可蒼虎現在并不在莊子里。而是躲進了驪山之中,你們只需派少數兵丁進莊子搜檢一番即可。記得,不得擾民不得劫掠。給你們,也是給陛下留一條退路。
如果你們真的在云家莊子打開殺戮,恐怕日后便是想收拾也不可能了。事關我大漢的興衰,你們可懂了”
“蒼虎跑了”
“跑了?”
三個人對望一眼,他們的心里都沒有譜。不知道顏清說得是真是假,顏清可是云侯的老丈人。云家的正房夫人可就是這位老夫子的小閨女,弄得皇帝陛下的那位姐姐都只能恬居側室。
“是,你們可以著手下的軍卒進莊子搜檢。不過老夫還是那句話,約束好你們的手下,不許行殺戮不許劫掠。知道么?”
張騫與竇義渠都看著韓焉,等著他拿主意。蒼虎要真是逃進了驪山,那可就難辦了。這一萬多人灑到驪山里,根本不頂什么事。況且山路崎嶇,蒼虎可是老軍伍。被他打了埋伏,損兵折將的這面子上也不好看。
“既然夫子說了,學生謹遵教誨。只派少量的兵丁進莊子搜檢。”R11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