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淺夏和碧烤了一盤奇形怪狀的餅干,大家正要開吃的時候,亞費羅娜通報說松鼠來了,白熊女也在。
“讓他們進來。”李長晝放下甜得過頭的餅干。
很快,六道灰霧組成石墨的分子結構(六邊形),以押解犯人的氣勢將松鼠和白熊女領進來。
“找到了,黑霧老大!有一隊人!”一見李長晝,松鼠便迫不及待地匯報成果。
李長晝沒看它,目光停留在白熊女身上。
白熊女依舊那副懶懶散散的表情,手掌已經接上,身上穿著男款的工裝服,領口露出大片雪白肌膚,一眼就能看出下面什么都沒穿。
“你怎么來了?”開口詢問的是李淺夏,她津津有味地吃著餅干,看來她那塊沒多放糖。
碧邊吃自己那塊,邊時不時偷偷打量楊清嵐,楊清嵐平靜地看著手里的餅干。
“他讓我去沒有監控的地方,我沒地方可以去。”白熊女回答。
“跟著我們同樣危險,你要想清楚。”李長晝接過楊清嵐遞來的餅干,沒想就咬了一口。
“有危險我會逃走。”白熊女很坦誠。
“怎樣都可以,別妨礙我們就行,這段時間你保護亞費羅娜。”李長晝放下餅干,拿起雪山礦泉水咕嚕咕嚕往嘴里灌。
媽的,什么百里香、羅勒葉、迷迭香、黃芥末、gulas都有,血賺。
放下杯子,他擦著嘴起身:“走吧,抓緊時間。”
快速收拾了一下東西,一行人走出咖啡店,在路邊找了一輛深海藍的SUV斯科達。
白熊女有肌肉,也高,但整體纖細,和李淺夏、碧、亞費羅娜擠在后排,最多也就腿挨著腿,還不算擠。
至于松鼠,它站在儀表臺上,像個掛件。
楊清嵐系安全帶的時候,李淺夏目光在車里轉了一圈,略帶揶揄地笑著說:
“哥,都是女的啊。”
“這不是還有一個男的嗎?”李長晝瞅了一眼松鼠。
“改的,可以改的!”松鼠嚇得直立,像是挨了「引斥」一樣靠在車窗上,“我看見過這樣的技能,可以變性的,我早就想做雌松鼠了!”
“……”
哥哥無話可說,默默發動汽車。
挑起話題的妹妹卻不好意思沉默,她畢竟是一位心底善良的少女:“我開玩笑的,你千萬不要勉強自己!”
松鼠還要說什么,被李長晝問了一句怎么走,又連忙回答:“跳舞的房子。”
李淺夏也不再挑事,嘀嘀咕咕地和碧聊天,時不時詢問白熊女成為妖精的感想。
楊清嵐坐在副駕駛,清澈明亮的眼睛觀察四周。
布拉格的生活像是停止了,店鋪全關了門,街道上安靜得沒有聲息。
如果沒有陽光,眼前的光景完全是一個寧靜到深邃沉寂的夜。
李長晝為了搶時間,車速越來越快,時速很快超過兩百。
在空曠的街區還好,到了障礙重重,甚至還有市民在撤離的鬧市區,他依然沒有減速。
“小心點。”楊清嵐抓住扶手,微微蹙眉。
李長晝笑道:“這種情況我見得多了,在絕地求生恐怖分子訓練基地的時候,我哪天不在槍林彈雨中——坐好了!”
突然一個下坡,斯柯達飄了起來,四個輪子真的離地,然后猛地落在路上。
整輛車先是彈起,然后下壓,彈起的一剎那,車仿佛要像爆米花一樣炸開散架,又聽咣當一聲,全部下壓了回來。
懸浮在空中的碧,捂著腦袋,眼淚汪汪,她撞車頂了。
亞費羅娜緊閉著眼,不僅身體,感覺五臟六腑都在晃動。
白熊女一手抓前座靠背,一手撐在車頂,倒是穩穩當當。
松鼠雙手死死抓住儀表臺,身體旗幟一樣飄在車里。
“哥——”李淺夏大喊。
“什么事?”
前方彎道,李長晝手在方向盤上一撥,使勁給油門。
斯柯達變成在草叢亂石間覓食的毒蛇,扭著身體穿過一切,肆無忌憚得像高速公路上的跑車。
李淺夏想說的話,被這一頓操作全憋了回去,她也控制不住身體了。
楊清嵐早就對自己使用「引斥」,將身后的座椅變成地面,讓自己牢牢吸在上面,就算如此,依然不時被甩向某個方向。
車上唯一不動聲色,而且還越來越興奮的,只有李長晝。
面對糟糕的路況,自信滿滿得像電影里戰無不勝的男主角。
拐彎、加速、穿插、漂移、闖關,車里坐著的人的心,一直在嗓子眼,根本沒有掉回去的時間。
壓力和空氣緊壓在臉上,像是一層保鮮膜,讓人無法呼吸。
靠近‘跳舞的房子’(一棟成為景點的大樓),周圍的無人機突然多起來,同時還有許多士兵。
“你就找這樣的玩家給我?”李長晝一邊加速,一邊問身體飛得與地面平行的松鼠。
松鼠什么都聽不見,眼睛也閉著,它感覺自己隨時會死掉。
幾架裝了熱感應,能看穿「隱身提燈」的偵查無人機,在空中發現他們,緊接著,八架攜帶炸彈的無人機,鉆入右側一棟大樓。
轟隆一聲巨響,右大樓忽然崩塌,無數的裂石,鋼筋,玻璃……暴雨似的砸了下來。
“好你個王東華!”李長晝猛踩剎車,一個甩尾,斯柯達堪堪停在崩塌大樓的波及范圍之外。
“嗤——吱!”
刺耳的剎車聲,感知高達7點的楊清嵐,甚至聞到了輪胎與地面摩擦產生的焦味。
“下車!”李長晝打開車門。
下了車,楊清嵐、亞費羅娜還有松鼠,都深一腳、淺一腳,如同踩在云端。
不等她們調整,喪尸蟲子操縱著一隊士兵,朝這邊圍剿過來。
李長晝彎腰,抓起一把崩塌大樓滾落的碎石,奮力擲了出去。
碎石撕裂空氣,打在士兵防彈衣上,強勁的沖擊將他們全部打倒。
又聽左側地鳴一般的巨響,一輛裝甲車以碾壓一切的氣勢駛過來。
楊清嵐雙眸變藍,只瞥了眼,哐當一聲,裝甲車直接滑進路邊商鋪,完整的大玻璃如水面一樣浪花飛濺。
“走!”李長晝說。
碧落在他背上,同時李長晝伸手一攬,將楊清嵐攬在懷里,李淺夏搖身一變,變成一只雪鸮落在他肩上。
他曲腿用力,炮彈一般射向跳舞的房子。
在他飛起的一瞬間,無窮無盡地子彈打來,密密麻麻。
一眨眼的時間,從外面看,念力罩宛如一顆子彈組成的圓球。
地面上,亞費羅娜被白熊女扛在肩上,一邊忍受顛簸之苦,一邊指揮灰霧撲滅士兵和無人機;
松鼠在地上一邊哭喊,一邊狂奔,時而在汽車上跳躍,時而翻身躲過飛來的碎石,像極了好萊塢大片里男主角的寵物。
李長晝前沖的勢頭,被子彈擋住,沒蹦出多遠就落地。
跟隨著一起掉下來的子彈,叮叮鐺鐺落在地上。
噠噠噠!
一波新的子彈雨又將他們淹沒,有無人機的火力,也有士兵的火力。
碧在他身后使勁吮吸著棒棒糖,全方位無死角地承受如此大規模的子彈轟炸,已經逼出她“吮吸級”的大部分實力。
這是她給自己量身定做的實力層次劃分:舔、吮吸、咬碎(讓人不寒而栗)。
李長晝沒有繼續跳躍,他一邊快速移動,不讓坦克瞄準自己,一邊攤開手。
五次心跳,「重機槍」出現在他手里。
無限子彈的「重機槍」,如一條惡龍般噴吐烈焰,瘋狂掃射。
噠噠噠噠噠噠!
全世界只剩下槍聲。
眼前簡直是子彈地獄,任何肉體敢進去,都是被粉碎的下場。
“煩死了,讓我來!”碧說著就要咬碎棒棒糖,將附近夷為平地。
“不行!”楊清嵐喝止住她。
“為什么?!”
“大樓里還有市民!”
以楊清嵐的感知,哪怕在槍聲的世界里,依然察覺到附近為數不少的普通人氣息。
碧氣得咬牙切齒:“做好人真他媽煩!”
“越了不起的事,越煩!”李長晝哈哈大笑,手中「重機槍」掃滅一臺又一臺無人機,擊殺一名又一名士兵。
白熊女用冰擋了一波子彈,全身就冷得發顫。
緊貼她的亞費羅娜更是差點冷得失去意識,灰霧都屹立在空中不動,幸好免疫熱武器,要不然早被撕碎。
白熊女一腳把腳邊的松鼠踹進一家餐廳,自己也跳了進去。
里面立馬炸彈似的爆發出一陣驚恐哀鳴,這里居然藏了七八個人,看樣子是經過這里,準備出城的市民。
他們瑟瑟發抖地躲在一角,遠離身上拖曳著白色冷氣的白熊女她們。
白熊女更不會靠近他們,外面的槍聲響了好一陣,期間時不時還有炮彈轟鳴,最終才慢慢停歇。
李長晝收起「重機槍」,沿著河邊蹬地急沖,幾乎飛一般跑向被重重包圍的“跳舞的房子”。
士兵與無人機在這里無情交火,每時每刻都有士兵死去,每分每秒都有無人機被擊落。
李長晝在念力罩的包裹下,如一條魚般扎入子彈洪流,逆流而上,跳進臺風的中心——“跳舞的房子”。
這一番動作下來,就算是以他的體質,也忍不住微微氣喘。
楊清嵐靜心聆聽,半分鐘后,她說:“在七樓!”
李長晝如擰緊發條的小汽車,瞬間飆了出去。
“轟!”
整個大樓忽然震顫。
李長晝奔跑的間隙,往洞開的口子外看去,一隊士兵正在給火箭筒裝填新的炮彈。
七樓的法式餐廳名叫Ginger Fred Festaurant,平時在這里用餐,可以飽覽布拉格城堡和佩特任山的景色。
而現在,這里聞的是武器的硝煙味,品嘗的是恐懼和死亡。
怪不得蟲子和王東華在這里集結這么多火力,這里被圍住了六名玩家,至少60點數。
突如其來(對于六名玩家來說)的第四方,讓戰火一時間停下來。
“東華兄,”李長晝對一架黑色無人機開口,“我都到了這里,這六名玩家讓給我怎么樣?”
“好。”王東華知道自己拿他沒辦法,根本懶得浪費時間,“喪尸蟲子正往這里運送威力更大的武器,我現在要撤走攔截的無人機,伱小心。”
無人機整齊列隊,嗡鳴著飛出大廈。
“東華兄,我那個幾個手下沒有點數,放了他們!”李長晝朝遠去的無人機喊。
也不知道王東華是否還關注這里,也沒有無人機回答他。
無人機走后,士兵們也迅速撤退,但這里不但沒有變得安全,反而更危險,重武器隨時會到來,徹底摧毀這里。
李長晝把目光投向六名玩家。
三名外國人,一男兩女;
兩名亞洲人,一男一女;
還有一條狗,黑色身體,褐色四肢的臘腸。
兩個男人手持盾牌,擋在女人和狗的前面,狗受了傷,閉著眼躺在一名外國女人懷里喘氣。
六名玩家也在打量在這個全身掛著人和寵物的男人。
外面的槍聲和炮聲有多危險,他們比誰都清楚,這幾個人居然能沖進來。
“你們也聽見了,”李長晝沒功夫寒暄,直截了當地說,“喪尸蟲子很快就要轟炸這里,把你們的點數給我,我帶你們出去。”
“不可能!”拿盾牌的亞洲男人,想也不想地拒絕他的提議。
說的不是夏語,是.....不是夏語,那哪國的話都一樣了。
“那我就在這里等著給你們收尸,反正我能在轟炸中活下來。”李長晝無所謂,語氣一瞬間懶散下來。
“等等!”抱著狗的外國女人大喊,“我給你,請救我和披薩,它需要治療!”
“很好,這兩名乘客,請買票。”李長晝攤手。
“你等等——”亞洲男子還想阻止,那名外國女人已經抱著名為披薩的獵腸,走出盾牌的保護圈。
碧已經很熟練了,手指一勾,取走一人一狗的身份卡。
李長晝沒有去看本能和技能,直接取走三十點數,就把身份卡還給她們。
“謝謝。”外國女人略帶哭腔地向李長晝點頭,站在他身后。
雪鸮扭動脖子,身體對著前面,臉卻看著一人一狗,防止她們偷襲——貓頭鷹的腦袋可以轉270度。
“還有沒有?”李長晝問剩下的人。
剩下的兩名女人,看李長晝干脆利落地歸還身份卡,似乎也很心動,但被兩名男子阻止了。
“我們有盾牌!”
“轟炸和子彈奈何不了我們!”
他們對女人說。
楊清嵐看了他們一眼,扭頭對碧說:“你不覺得他們的盾牌很熟悉嗎?”
“嗯?”碧根本沒在意這群人,正警惕著隨時可能到來的轟炸,聽她一說,便從李長晝后面探出頭。
“哈哈哈哈!”她發出一陣爆笑,“居然是那只烏龜的烏龜殼!”
那兩面盾牌,大體呈V字型,正是在特洛亞橋上,被李長晝一分為二的巨龜殼。
當時李長晝也想過把龜殼帶走,但太重了——非系統物品不能放進背包,而且有沙皇公主在,不需要另外的盾牌。
“那種被我的坐騎一分為二的垃圾,居然還有人去撿!讓你們這些賤民好好看什么是真正的盾牌!”
碧舉起手里的木制鍋蓋,宛如舉起她公主的桂冠。
聽了前面有些心慌意亂的四人,看見鍋蓋之后,立馬又靜下心。
外國男子說:“果然是在騙......”
一聲炮響。
天花板拋灑灰塵,墻壁上爬滿蜘蛛網一樣的裂紋。
“啊!!!”對面兩名女人嘶聲尖叫。
兩名男子將盾牌合攏,重新組成龜殼,將四人護在里面。
劇烈的晃動中,李長晝一動不動,雪鸮探爪,扣住抱著狗的女人的肩膀,細細的爪子,如機械手臂般固定住對方。
嘭!
大地震顫,跳舞的房子宛如沉入泥沼般,開始下陷。
烏龜殼確實防御力出色,擋住了轟炸和坍塌。
“不要猶豫了。”楊清嵐說。
“一下子少了四個人,距離500人更近,時間更緊迫了。”李長晝嘆氣,他這次可不是善良。
不出手真的是為了不減少人數,其次也是防止這幾個人有特殊的本能和技能。
他攤開手,翠蜂劍從袖子里滑進掌心。
唰唰兩道綠光,四張身份卡從龜殼頭部彈出來,和烏龜死的時候一模一樣。
“走吧!”李長晝收起劍,騰出來的右手扣住女人的肩膀,縱身一躍,沖出跳舞的房子。
四張身份卡被念力包裹,緊跟上來。
身后轟的一聲巨響,房子又挨了一炮。
七樓看似完好無損的龜殼,在劇烈的晃動中裂開,里面的人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