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分鐘后,李長晝上去換人,李淺夏戀戀不舍,在沙漠上來回看了好幾眼。
李長晝瞅了她一眼:“怎么,你還喜歡上這里了?”
李淺夏的目光還在找什么,她說:“哥,你說那條蛇會不會再來襲擊我們?”
“可能會,可能不會,沈從文邊城的結尾。”
“我要是殺了它,說不定就能買‘變大變小’的技能了。”李淺夏語氣里充滿向往。
“你是想變大,還是想變小?具體又想哪里變大,哪里變小?”
“反正我肯定知道你想哪里變大。”
“你腦袋有問題?我是在埋汰你。”李長晝一副無話可說的樣子,接著又道,“說起來,我挺想要變色龍的技能。”
“方便伱偷窺女更衣室?”
“滾下去!”
楊清嵐看了眼懸崖上壁虎似的兄妹倆,又把目光放在峽谷兩側,感知不放過任何動靜,同時手里搓著一把草籽。
她兌換的「荊棘」需要以草籽為施法材料,草籽游戲不賣,也不能從現實帶進來。
本來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在自然界,草吸收水分、轉換陽光,草食動物再吃草,肉食動物又吃草食動物。
一處有生命的地方,絕對少不了草。
但沒想到這次居然是沙漠。
盡管如此,現在也找到草籽了。
真要遇到找不到草籽的情況,他們該擔心的就不是什么草籽,而是去哪兒找水。
李淺夏下去休息后,李長晝抬頭望天,熱浪中的藍天,像是在水中搖動。
他想起2017年的那個十月,他也拿著AK系列步槍,趴在軍事基地,滿耳都是槍聲,火藥味嗆鼻,子彈時不時擊中高架的鐵欄桿,哐哐直響。
他縮在高架上,不敢露頭,手發抖,心在跳,想去撒尿,抬頭望天,景色和現在很相似。
那是‘絕地求生’恐怖分子訓練基地剛開始招人的時候的事了。
李長晝擦去鬢角滑落的汗水,收回視線和思緒,警惕地觀望四周。
一直沒人來。
或許有動物悄悄來過,但他們沒發現,對方也沒有發起攻擊。
時間像是巖石里滲出的水,一滴一滴地流走。
到了傍晚,起風了,沙塵飛舞,好像有一只無形的巨手,在往沙漠上播撒金粉。
沙沙聲不絕于耳。
“小心,”峽谷底的鄭晴低聲提醒,“有些動物會利用風沙掩蓋腳步聲。”
“明白!”李淺夏應道,這時又輪到她望風。
李長晝和楊清嵐一起在峽谷收集樹枝和枯草,為入夜做準備。
夜晚沙漠溫度會驟降到零度以下,四人單薄的衣著,如果沒有火,就算沒凍死,也絕對會生病。
在價值游戲里生病,就算不是死刑,也是三年有期徒刑起步,惶惶不可終日。
也只有熬過這一場場考驗,才能提高自身的‘價值’,自然界恐怕就是這個意思。
生火很簡單。
鄭晴借用楊清嵐的匕首,又拿了李長晝AK的一枚子彈。
不知道她怎么弄得,轉眼間子彈彈頭就拔了下來,她倒出一半火藥,又從自己軍裝上割了一塊布料塞進去。
“好了,”她把子彈遞給李長晝,“對準干草。”
“小學課文大森林的主人里說得原來是真的。”李長晝把子彈上膛,饒有興致地說。
“什么大森林的主人?”鄭晴露出差生的表情。
“沒什么。”李長晝把AK遞給楊清嵐,“要不要試一槍,說不定會出現只有你能開槍的情況。”
“也好。”楊清嵐接過槍。
“我教你,這樣,槍抬高,眼睛看這里,槍托抵住這兒......”
“嘖嘖嘖嘖!”頭頂傳來李淺夏起哄的聲音。
楊清嵐頭不動,美麗的眸子瞥了李長晝一眼。
“嗯哼。”李長晝退開幾步。
“很飆準,開槍吧。”他指了下干草堆。
“普通話都不會說了,某人做賊心虛。”
“你保持安靜,也不會有人以為你中暑。”李長晝冷著聲音警告李淺夏。
“老哥,”李淺夏要是在乎他的警告,就不是李淺夏了,“女孩子讓你靠這么近,至少證明......”
“砰!”
伴隨著槍聲,燃燒的布條落在干草上,李淺夏嚇得哆嗦了一下。
她趕緊收回視線,繼續用視線巡邏。
李長晝把樹枝和灌木一點一點加上去,不一會兒,篝火熊熊,燒得很旺。
眾人的影子在峽谷兩側搖曳。
隨著影子的顏色越來越深,熱氣開始消失,寒冷開始搭建舞臺。
到了夜晚,除了應付寒冷,還有防備黑暗中隨時會出現的敵人,比白天更危險。
李長晝嘆了口氣:“我寧愿一直是白天。”
“夜晚危險,對其他參賽者也一樣。”楊清嵐表情冷靜,將一根枯枝放進火坑。
火焰將她的臉染成女神般的輝煌色彩。
沒有守夜不守夜的說法,今晚所有人都不打算睡覺,隨時準備戰斗。
“不知道會不會有參賽者過來。”李淺夏把白天變色龍的尾巴串在「蚊式樣的·吸血槍」上,放在火上烤。
不是為了吃——也不知道能不能吃,她只是想試試從“尸體”上吸血,順帶的,滿足還想烤點什么的欲望。
“我可以去哪里嗎?”
“什么我這里你那里?”李長晝抬頭,看向三人。
三人和他對視一樣,四人同時起身,把目光射向左側崖壁。
李長晝端著AK、李淺夏手持鋼槍、楊清嵐躲在李長晝身后,左手匕首,右手草籽。
鄭晴抓起地上偏紅的泥土,朝聲音的來源撒了過去。
泥土顆粒撞在崖壁上,發出干澀的聲音,四人眼睛一花,聲音的來源消失在火光邊緣,沉入黑暗。
“什么東西?!”
“沒看清!扒在墻上,壁虎回來了?還是蜘蛛?”
“白色的,好像是個骷髏。”李長晝不是很肯定。
李淺夏嚇得發抖:“老哥,你別亂說,這是科學的自然游戲,不是靈異故事!”
她從小怕鬼,一看鬼故事,好幾天都要李長晝陪她睡。
“還沒走。”楊清嵐突然開口。
眾人沉默下來,屏住呼吸,緊張地望著黑暗。
篝火噼啪作響,四人的影子在他們身后靜悄悄地注視他們。
“我可以去哪里嗎?”分不清是小孩,還是女性的聲音,再次從黑暗中傳來。
李淺夏咕嚕咽了口口水,挪到李長晝身后。
李長晝上前一步,放在扳機上的手指指腹微微凹陷:“你是什么東西?”
“……”黑暗中的物體似乎在思索。
“你是人,還是什么?”鄭晴問,同時凝神傾聽,準備靠聲音找出對方的大概位置。
“身份卡上寫的什么?”楊清嵐說。
「身份卡」在價值游戲里是超自然概念,任何參賽者,哪怕是蚯蚓,都能自然地理解它,看懂上面的火焰文字。
過了一會兒,黑暗中的物體說:“侏儒狨猴。”
什么是侏儒狨猴?四人同時露出差生的表情。
李長晝用余光征詢楊清嵐的意見,接下來該怎么做。
“好,你過來吧。”楊清嵐聲音柔和,像是幼兒園老師,清冷凌厲的目光卻直勾勾地盯著暗處。
在火光與黑暗的交界處,一只白白嫩嫩的小短手,伸了出來。
隨著侏儒狨猴露出它全部的身體,四人倒吸了口涼氣,準備使用「引斥」的楊清嵐,也停止了計劃。
一個沒穿衣服的小孩,扒在墻壁上。
和李長晝的手掌一樣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