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第三百零一章 緊張的鄉試

古代言情

“奶,您在家等著不就好了,咋還特意了,這幾日您本來身子就不舒坦,若是累著可好。”蔣世彥聽到荷花說老太太來了,忙不迭地迎了出去。

“這么大的喜事兒,奶奶都盼了這么久,聽到了喜信兒還能坐得住?有啥不舒坦的也都變得舒坦了。”蔣老太太精氣神兒果然是很好,都底氣十足地,一點兒都不像是不舒坦的樣子。

“蔣家奶奶,大老遠的一路累了吧,趕緊進屋里歇歇。”祝跟林氏聽到消息也忙迎出去扶著。

博寧和栓子下學,被荷花打發去招呼楊氏陪著兒。

茉莉也沒想到老太太會親自來,神色都有些誠惶誠恐了,手撐著炕上也不知是該起來還是該躺著,結果剛一動彈就又一口酸水反上來,嘔地一聲就趴在炕沿兒上吐了起來。

蔣老太太趕緊上前,自個兒坐到茉莉身邊兒,一手扶著她的胳膊一手幫她拍背順氣,

方氏要接手也被她擋開了,只能端了水給茉莉漱口。

“茉莉啊,有了身子你就好生地養著,家里啥事兒就指使丫頭婆子去做,想吃啥用啥的就只管張嘴說,可不許委屈了自個兒,更不許委屈了我的重孫兒”蔣老太太拉著茉莉的手,“我一直都說,你這孩子太瘦了,可是補都胖不起來,這么瘦生孩子的時候要吃苦頭的,我來的路上尋思著,既然已經抬了轎子來,咱明個兒就直接進城去,找個好大夫給看看,要開啥安胎藥,補身子的藥,咱都買些好的回家,好好給你補一補,瞧著小臉兒白慘慘看著就讓人心疼的慌。”

蔣老太太一頓安排,自然誰都不會有異議,跟茉莉說了幾句話囑咐好了,見楊氏進屋,這才起身兒道親家奶奶,咱們去別的屋里,別擾了孩子歇著。這回的喜事兒是意料之外的,誰也沒成想回個娘家竟還診出喜脈了,你家真是個寶地。不過也是太倉促了,報喜的禮我接了信兒才交代下去,怕是得才能置辦齊備了送來,我這小子心里惦記著就先跑了來,您可別見怪。”

“瞧您說得是哪里的話,能見怪,您這么疼我家茉莉,歡喜都來不及呢”楊氏陪著蔣老太太到東屋坐著兒。

祝和林氏趕緊幫著方氏準備晚飯,女兒在家跟親家奶奶來了,那準備的規格可是得大大的提高,方氏又出去買了一趟菜,荷花見茉莉吐得厲害,就又照著當初給小秀準備的吃食,買了個大冬瓜準備做冬瓜盅,把冬瓜洗干凈切了頂蓋兒掏了瓤子之后,瞧著綠油油的瓜皮很是單調,便心血來潮用刀尖勾勒出兩個穿著肚兜的胖小子,翼翼地削去一部分瓜皮,肚兜的部分還特意切了一片兒紅辣椒貼上去,左右瞧著很是喜歡,笑瞇瞇地招呼方氏來看,“娘,你瞧,我弄得這樣好看不?”

方氏瞧著也是喜歡,連連說好,“也就你這小腦袋瓜能想出這樣的點子,真好看,也應景喜慶。”

荷花便對著冬瓜癡住了,又在兩個小人兒旁邊加了些裝飾的花草,另一面描了一小片荷葉田田的景象,綠油油的瓜皮正好作為葉片,周圍的部分地削去,不過找不到合適的材料做荷花,就干脆刻了幾個蓮蓬出來,蓮子連子,也是很好的兆頭。

晚上這個菜一上桌,果然引得眾人交口稱贊,蔣老太太看著上頭的圖案,高興地連連夸贊呦,你家荷花手可真巧,心思也巧,可難為孩子咋想出來的了,茉莉你可得多吃點兒,這么好的,還有這么好的寓意,真好,真好”

一頓晚飯因為南瓜盅吃得大家都很是滿意,茉莉也覺得味道清淡爽口又添了一碗,蔣老太太趕緊找荷花要了這道菜的做法,說是回家讓廚子照著給茉莉做了吃。

屋里吃完已經是挺晚了,方氏又趕緊去給蔣家來的那些車夫轎夫準備吃食,把剩下的菜回鍋扒拉一下,再新炒了個肉絲瓜片和韭菜雞蛋,整了一大鍋蜀黍飯,端到西廂房給那些人吃,萬幸現在是夏天里,晚上也不用得著蓋被,不然這么多人都不安置才好。

蔣老太太被方氏安置在東屋休息,她又非要把帶來的那個貼身丫頭打發去伺候茉莉,方氏最后只好說自個兒陪著茉莉睡,讓老太太跟蔣世彥在東屋,丫頭給他們值夜,這才算是安置妥當。兩個小子只能去跟荷花一起住西屋,祝永鑫被攆回老院子自個兒對付了一宿。

第二天一早,蔣老太太讓丫頭扶著茉莉上了轎子,剛好方氏也要回城里,便正好一道跟著車走了。下晌兒托人捎信兒,說是茉莉去瞧大夫一切都妥當,只開了些滋補的藥,讓家里放心。

因著方氏在城里忙得暫時還脫不開身,祝跟枝兒閑來無事就開始著手做小孩子的衣物鞋帽,還每每都特意到荷花家炕頭上做活兒。荷花一次裝看不見,兩次當作不理會,但是熬不過她們天天來,著實不好意思看著人家替自家干活,卻坐在一旁看書,只得也上去搭手幫忙,一來二去的倒是丟下許久的針線活計又熟練了不少,讓她不得不懷疑,這似乎根本就是方氏跟祝串通合謀地來算計的。

沒了城里那么多的煩心事,荷花的日子過得逍遙自在,每天除了在家做飯掃撒,就是幫著做做針線,看看菜譜,等買的那幾本菜譜都被她看了個遍,荷花才開始自個兒的新嘗試。

各種藥粥天天早晨換著花樣兒地做,除了自家吃之外,還天天給老院子的三個老人兒送去,誰家來串門子她也好客地盛一碗給人家嘗嘗。而且不管是給誰吃,她都扒著桌子看著人家吃完,耐心地詢問和記錄意見。

大半個月,栓子都快受不了天天喝這些味道奇怪的粥了,大早晨起來一見鍋里熬得還是粥,頓時小臉兒就變成了菜青色,苦著臉癟著嘴去祝永鑫身邊告狀道爹,你也不說說二姐,咱又沒有毛病,為啥天天粥里還要加藥材,天天的味道都怪怪的……”

祝永鑫從來都是個有口吃的就滿足的,聽了這么說,拍拍他開始憶苦思甜道咱家如今的日子過得多好了,你還挑吃揀穿的,爹小時候那可都吃不飽飯,我看就是從小沒餓著你,餓你幾天就覺得都好吃了。再說那些米啊的可都是城里買的,比蜀黍和苞谷都貴呢,你姐說了,都是補身子的好,你這身在福中不知福的小子。”

栓子得不到支持,也只能無奈地坐回桌邊等著開飯。

荷花端了早飯上來,看著栓子苦著臉,博寧雖說沒表現出明顯的不喜,卻也只吃了一碗粥就說飽了。

“咋,就真這么不好吃?”荷花端起來嘗了一口,放下碗筷嘆了口氣問。

祝永鑫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地端著碗大口地吃,聽荷花這么問,茫然地抬起頭說啥好吃不好吃的,能吃飽就行唄。”

荷花僵硬地轉了轉脖子,看向栓子和博寧,栓子早就吃夠了,最是誠實地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博寧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然后又搖了搖頭,似乎都不想表達,撓撓頭起身說時辰不早了,走吧”

荷花卻是直接看懂了,點頭表示是的,搖頭表示不好吃,唉,她很有挫敗感地看著桌上的粥和小菜,愁眉苦臉地想,想要做吃食,首先就得是有色香味,不好吃自然就難招來客人。

栓子見荷花情緒低落,又覺得剛才表達的太直白了,撓撓頭說其實別的倒是沒,只是粥里菜里干嘛非要放藥材,吃在嘴里總覺得是在喝藥,就都不想吃……”

“行,姐了,跟你二哥走吧”荷花點點頭,打起精神收拾了桌上的,這條路走不通就再換別的試試,沒必要這么快就泄了氣。

荷花這頭還沒研究出滿意的成品,方氏已經托人捎信兒說城里的鋪子已經結束掉了,孫建羽也沒有為難,很爽快地就終止了契約。博榮和巧然幫著方氏把許多運回了齊家村,懷孕快五個月的小秀也被接了,方氏還要再回城里去照顧博榮,畢竟很快就要秋闈了,讓她回村里她也放心不下。荷花每日陪著小秀,日子倒是也一下子忙碌了不少。

七月半全家人都祭祖,祝老爺子跪在祖宗牌位面前念叨祝家列祖列宗在上,保佑博榮此番得以高中,光宗耀祖。”

事后荷花問博榮,當時是個啥心情,博榮有些無奈地苦笑道就覺得老大一塊石頭壓在了心頭上,生怕自個兒……”

“還沒考就說喪氣話。”荷花嗔了他一句,“退一萬步說,考不上又能咋地,你又不奔著做官使勁兒,擔心個啥?”

“若是能中了舉,咱家的地就都不用叫地租賦稅,就能光宗耀祖,爹娘出門都有人給行禮,誰見了不得恭恭敬敬的……”博榮一口氣說道。

荷花伸手遞上來一碗蓮心茶嗓子都啞了還說呢,心里堆著這么多事兒,能不跟大石頭似的壓著嗎?要我說你就是想得太多,牙一咬心一橫,有啥可擔心的。大嫂這回有身子跟上次懷著寶兒不一樣,鄭大夫說估摸著許是個男孩兒呢,你馬上就要兒女雙全了,得做個好榜樣才行。不然我以后就得抱著我的大侄子說,侄兒啊,你長大以后可得好好讀書,可不能學你爹那慫樣子……”

“還慫樣子,我看你是三天不打就要上房揭瓦了吧”博榮反手摟住荷花的腰,一用力把她整個人橫著夾在了腋下,甩了幾圈才放下來,看著頭暈眼花的荷花壞笑著說,“現在看看咱倆誰是個慫樣子?”

小秀站在門口,看著兄妹倆在院子里笑鬧,手撫在已經圓滾起來的肚子上,臉上掛著溫柔的笑意。

鄉試是在八月里,全家人對這個日子又愛又怕的,也不知到底是盼著快些到來好結束這種煎熬的好,還是盼著晚些到來讓博榮再多背幾頁書的好。不過不管是喜歡還是討厭,也終究有要到來的一天。

鄉試要到省會的貢院去考試,共考三場,每隔三天舉行一場,每場考三天,是八月初九、十二、十五日,書院八月初就給應試的學子放了大假回家,方氏在家里敲定了,祝永鑫和領著荷花一起去陪著博榮考試,也豁出去住客棧花錢了,至少得去有個照應。

荷花卻十分擔心地說即便咱們現在就去,那客棧怕是都訂不到房間了吧?無不少字整個道府的學子都去貢院考試,家里有錢有權的多了去了,哪兒還等到咱們去找地方住?”

“這你們就不用擔心了,建羽家在那邊城里有房子,月初就已經派人去打掃清理,錦棠也跟我們一道,足夠住得下了。”博榮的話打消了方氏的顧慮,她便收拾了許多,套了家里的車,說是等初五就得趕緊去,去了還要適應水土、準備吃食的,去晚了是要來不及的。

初六這日晚上荷花就稱了大米泡在水里,直泡到第二天晚上,又煮了一鍋白米飯,摻在一起細細地磨成漿狀,給博榮,齊錦棠和孫建羽每人烙了二斤白米面兒煎餅,這什物比那些餅子餑餑來的實惠,好吃又抗餓,而且最重要的是本來就是涼著吃的,還好存易放的,最是適合帶去考試。頭一天晚上,又炒了幾個不怕涼的菜,煮了咸鴨蛋,切了咸菜,給他們帶著可以用煎餅卷著吃。

考試這一日都要半夜就聚在貢院門口,等著主考官點名進場,祝永鑫、方氏跟荷花一起博榮到門口,中間被衙役圈出來的部分還算寬松,但是也已經站了許多書生模樣的人,但也并不都是年輕的,也有三四十歲模樣的,甚至還有兩個頭發花白的。圈子之外就都是來送考生的家人,里三層外三層地把貢院門口圍了個嚴嚴實實。

貢院門口擺著一張方桌,時辰快到了的時候,主考官領著其他官員上前坐好,面前攤開名冊,正時的鼓敲響之后,主考官就拿起紅筆一邊點名一邊圈,考生應聲之后到桌前由廩保檢查戶籍和書院出具的憑證,大概念了四五十人之后,便點到了祝博榮的名字。

博榮回身對爹娘和荷花笑了笑,“我進去了,你們回吧,還能睡個回籠覺。”說罷提著考籃上前,將戶籍憑據和書院的憑證遞給廩保,核對無誤之后領了一份密封的考卷,回頭朝家人揮了揮手,進去還要被吏人把手里的考籃、鋪蓋、筆墨紙硯、所有的吃食,乃至身上穿的衣服,鞋子,頭發里全都檢查得清清楚楚,見沒有夾帶違禁的物品,這才有人上前引著博榮,按照他試卷上的座號找到了號房,讓他進屋落鎖。

博榮環顧屋里四周,角落處放著一只加蓋的恭桶,除此之外還有個南北朝向的簡陋木板床,把行李放在床上伸手鋪好,考籃里的筆墨紙硯拿出來,按照的習慣在桌上放好,坐在椅子上緩慢地做著深呼吸,以此來平復的心情。

號房外面每隔不遠就站著一名差役,還不時有其他考生被領,博榮看了幾個都沒有書院的,想來是特意安排如此,免得讓熟人離得太近,生出其他事端。

太陽露了大半個臉出來之后,終于所有的考生都進了號房落座,上頭有人宣讀了一些,博榮這邊離得有些遠聽得不是很真切,心里默想著這幾日要考試的科目,第一場試四書,第二場試論,第三場試經史策五道,都已經細細地講過了,只要靜下心來好好解題便是。

時辰一到鼓聲大作,四下的差役也都提醒考生要拆封答題了。

手摸到試卷的一瞬間,博榮覺得先前的緊張和壓力驟然消失了一般,他把完全地投入到了解題和答題中去。

方氏站在外頭眼看著人家都關了貢院的大門,還是久久不肯離開,門口圍著的人大多都散了,祝永鑫和荷花便勸她先回客棧補補覺休息一下,別博榮還沒考完出來,方氏自個兒再病倒了。兩個人好說歹說了半天,方氏這才心神不寧地跟著回了住處。

祝永鑫從來都是個閑不住的,呆在這里幾天沒事做,居然白天就跑到街上去尋了個當日結錢的工作來做,大的城市果然就是跟小地方不同,他干一天的活兒能賺個一百多銅板,除去三個人的吃喝居然還有得多出來,這下祝永鑫的干勁兒就更是足了,方氏見狀就忍不住要嗔他心大,參加鄉試這么大的事兒都不見他惦記。

“我也不是個有能耐的爹,就有本事供他口吃喝,別的還不都得靠他自個兒,我在外頭急得火燒眉毛的,對他又有啥好處?”祝永鑫蔫不愣登地冒出來幾句話倒是還說的挺有那么點兒意思的。

方氏把這話咂摸了咂摸,還真是說得有道理,便也打起了精神,跟荷花一起出去逛逛街,給家人添置些村里那邊見不到的緊俏貨,這般想開了心情倒是轉好許多,沒先前那么揪心地惦記。

兩個人在城里走動的多了,免不得就要聽到一些關于鄉試的傳言,今個兒是哪兒的考生緊張過度暈在里頭給抬出來了,明個兒又是那兒的考生因為夾帶被打了出來之類的,城里的人似乎對每三年一次的鄉試十分熱衷,開口閉口無不談及此事,一些考官學子的小道消息也是傳得沸沸揚揚,不過兩三日的功夫,荷花便已經聽到了四五個版本,隨著逐漸升級的“可靠消息”,倒是讓人真是哭笑不得。

好不容易等到了考試結束的這日,方氏頭一天晚上盯著帳子頂兒毫無睡意,愣是翻來覆去地一夜無眠,整個白天更是魂不守舍地,做,拿掉,連著摔了三個大瓷碗,就被荷花連哄帶勸地給弄回了屋里。時辰還早許多,她便趕去守在貢院門口,等了也不知多久,聽見里頭有鞭炮聲響,貢院的大門轟然打開,考生們都魚貫而出,外頭等著的家人也都迎上前去,場面頓時吵嚷嘈雜起來。

祝永鑫架著胳膊護著方氏和荷花,費了九不少字趕緊,娘給你做好吃的。”

荷花看著博榮的神色不,便壯著膽子問大哥,考得咋樣?”

方氏聽了這話,心提溜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伸手死死地抓住祝永鑫的衣裳才能站穩當,滿眼緊張和期盼地看著博榮。

博榮摸摸鼻子道我自個兒覺得答得還行,不過還是得看考官們評了,三天后就放榜,到時候就了。”

“覺得行那就是行。”方氏見博榮沒說考砸了,這才稍稍放松了一點,“都趕緊吧,別站在外頭曬著了,唉,也不齊和孫都考得如何。他們倆家都只有下人跟著來,也沒個家人陪著關心著,看著也招人可憐的。”

“他倆的成績本就都比我好,我覺得考得還行,他倆就更沒有問題了,若是等放榜的時候,我們三個人都榜上有名,那可就真是老天庇佑眷顧了。”博榮朝左右張望了一會兒還是沒瞧見那兩個人,“想來應該是被家里接去了吧,咱們也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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