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田喜地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旱后必澇??

茉莉有些擔心地問:“娘,你說弄壞水車的會是什么人?該不會又是那個什么趙家來鬧事的吧?今個兒白天我見里正說爹來著,若真是趙家弄得,那里正估計更加要說咱們了,村里肯定也要有閑話的。”

方氏把手里用到盡頭的線剪斷,另抽出一根兒新線穿針,把針尖兒在鬢間抿蹭了幾下道:“我尋思著該不是他家,若他家當真是敢弄壞水車,那可就不是在兩家人的過節了,兩個村子都得鬧成仇。”

又做了一會兒活計,方氏見時候不早,讓家里孩子全都收拾了睡下,自己等著祝永鑫回來,直到快半夜才等到人,回來累得不輕地說:“也不知是哪里來的人,直接進了林子,天太黑最后也是沒抓到,里正又領著回去看水車,給砸斷了好幾個車葉,里正氣得不行,點了幾個人讓以后輪班的守著。”

“真不知道到底是誰干的,這么喪盡天良的事兒也能做得出來。”方氏給他打水洗臉洗腳,兩個人說了幾句話就也都睡下了。

第二天早晨祝永鑫依舊是得擔水去地里,趁著太陽還沒烈起來,先給莊稼澆點兒水下去,回來的路上就覺得有些不對勁兒,總覺得有人在身后指指點點,但是又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莫名其妙地到家吃早飯,還沒吃完就聽到外面有叩門聲,還有人揚聲道:“老二?栓子娘,在家不?”

方氏挑簾迎出去一看,見是魏家的二嬸林氏來了,忙招呼道:“二嬸子,咱兩家這樣的關系,你來了還不直接進屋,還用得著在外面喊人?”

“我這不是尋思,若你們兩口子都沒在家,那我就不進來了,最近天熱人懶得很,半步的路都懶得多走。”魏林氏跟著方氏進屋上炕坐下。

“二嬸子找我們有事?”方氏本以為她是順路過來的,但是聽她的話像是要找家里有事,給端了碗綠豆湯道,“先喝口綠豆湯解解暑。”

魏林氏接過綠豆湯咕咚咕咚喝了幾口,放下碗吧嗒吧嗒嘴道:“其實也沒啥大事兒,不過是村里人背后說的一些個閑話,但是我覺得你們二叔和你爹是一起到齊家村落腳的,咱們兩家關系非同一般,還是來給你們說幾句提個醒的好,免得你們毫不知情最后反倒吃了虧,不過我可不是過來傳閑話的。”

“瞧嬸子這話說的,這么多年的情誼了,自然知道嬸子是為了我們好,哪里會有別的想法,有什么事兒您說就是了。”方氏一聽說村里人背后議論,就覺得有些不妙,自家今年也不知是不是命犯太歲,為何總是各種紛爭不斷,連個日子都過不安穩。

“我今個兒早晨在村里溜達,聽見幾個婆子在說,那趙莊子的人老早就放出話來,說要給你家好看,所以才出了趙老三的事兒,如今這水車壞了,也一定是跟趙莊子有關,都是你家惹出的禍事。”魏林氏說完見方氏的臉色不好,忙又笑著道,“這種閑言碎語素來都是這樣的,我只是說來讓你心里有個數,倒也用不著太當真,許只是人胡亂瞎說的,過兩日也就好了。”

方氏聞言勉強笑笑,心不在焉地陪著魏林氏說話。

魏林氏見她這樣,便也沒有再多留,起身兒告辭的時候伸手就抓起放在桌上的面脂盒子道:“呦,我這兩天正說呢,這日頭啊,天天曬得臉上都干得起皮了,該用些面脂才能滋潤滋潤,如今年紀大了,不比你們年輕人,那臉蛋什么都不用也水光嫩滑的……”

方氏知道魏林氏素來的毛病,也懶得跟她說什么,只道:“那個不過是自家閑來做了用著玩兒的,二嬸子若是不嫌棄就拿去是。”

這邊話音還未落,魏林氏已經把面脂盒子揣進了懷里,笑著道:“那可就多謝你了,家里還有活我先回去了。”說罷抬腳出了屋門。

芍藥靠在門邊看著方氏道:“二大娘,都怪我的事連累咱家了。”

“瞎說,怎么就一定是趙家做得。”方氏心里也是有些亂,但還是先安慰芍藥道,“再說就算怪也是怪你爹娘,這么好的閨女都舍得……快別胡思亂想了,好生在家里看著幾個小的,今個兒地里的活計還是不少,我和你二大爺還得去地里干活呢!”

祝永鑫和方氏帶著茉莉去地里澆水,荷花依舊是在家教栓子和虎子背三字經,芍藥自己坐在炕稍做針線,但是卻著實集中不起精力,沒多一會兒就一針扎在指甲縫里,疼得眼淚頓時就涌了出來。

“芍藥姐你咋恁不當心的。”荷花趕緊過來幫她捏住手指,那手帕抹去了滲出來的血,然后纏起來扎緊,“昨兒個娘說我做活的時候不專心,你晚上還笑話我來著,如今倒好,你這是也跟我學不成?”

“我、我就是心里頭不舒坦,你說……二大娘會不會生我的氣啊?”芍藥咬著下唇道,“今早魏家二奶奶來說,村里有人說這回水車被弄壞也是趙家做的,全都是因為咱家得罪了趙家的緣故,都是因為我……”

“你這叫什么話,不管這件事是不是趙家做得,也都與你無關,怎么好端端的能怨到你的頭上來?”荷花聞言道,“再說魏二奶奶那樣的人,就算是沒事她都能找點兒事兒往旁人家跑,最后還要再順點兒東西走,你聽她的話還不如去聽蛤蟆叫!”

栓子聞言噗嗤一聲笑出來道:“二姐,今個兒我看見二奶奶把你給娘做的面脂要走了。”

“看吧,我說什么來著?……啊?把我做的面脂要去了?”荷花聞言氣道,“這叫什么人啊,變著法子找別人要東西,那么大歲數了也不知道害臊。”

“難怪早晨我瞧著二大娘神色不太樂意呢!”芍藥聽說不是生自己的氣,這才稍稍放下心來,反而去勸荷花道:“算了,二奶奶素來就是那樣,這么多年還不知道嗎?我跟你一起再給二大娘做一盒便是了。”

荷花聞言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那法子麻煩得緊,我那次若不是趕巧見家里有牛髓才做了些,不過……那方子也是書上混看來的,我做的時候也未必就做得對,弄出來之后瞧著倒是挺細膩,不過娘一回都沒用過,只是擺在那邊擱著罷了,她喜歡就給她拿去吧!”

“那豈不是說……連你自己也沒試過?”芍藥睜圓了眼睛問。

“我當然沒用過,而且我……我從來都不用面脂的……”荷花有些底氣不足地說。

“那咱們還是去跟二奶奶說一聲,別到時候抹出問題來。”芍藥說罷起身兒道。

“可是你如今去說,她定要覺得你是舍不得給她估計去那么說的。”荷花雖然嘴里這么說,但還是從炕上下地道,“你在家看著他倆背這段書,我去去就回。”

“二奶奶!”荷花還沒進門就先喊道,“二奶奶在不?”

“呦,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荷花啊!”魏家老二翹著腳倚在門口道,“除了過年可沒瞧見你上門,還真是稀客。”

荷花聞言撇撇嘴道:“魏二叔,你這話說的,你和魏大叔屋里的都是小子,我過來也沒人陪我玩兒,難不成來找你玩兒啊?”

“哈哈!”老魏頭最得意的事情就是,自己兩個兒子生得也都是兒子,家里香火鼎盛,在屋里聽到荷花這么說就出來道,“荷花,你二叔逗你玩兒呢,來,進屋做,有啥事兒啊?”

“哦,其實也沒啥,就是二奶奶今早在我家拿了盒面脂,我娘一時也沒想起來,那盒東西是我前陣子瞎做著玩兒的,家里誰都沒用過,也不知道擦了會不會不好,我趕緊過來告訴二奶奶,莫要再用出什么問題來。”

“荷花這孩子恁乖巧的,還這么會說話,都是你娘教得好呢!”魏林氏從屋里出來道,“不過是一盒面脂,還值得讓你追過來要。”

“二奶奶,我不過就是來傳個話,那面脂做好之后都沒人用過,也不知是個什么樣兒,到底能不能用,你若是不嫌棄那你就試試,但我來也只是說一聲,若是用出什么毛病來了,那了不是我家的過錯。”荷花就知道魏林氏會以為自己是來要面脂的,朝她撇撇嘴道。

“你這丫頭說啥咧?你這是咒我媽出毛病?”魏老二不悅地直起身子喝道。

“我可沒咒誰,二奶奶愿意用就用吧,當我好心沒好報,從來沒來這一趟,以后若是那面脂用著不好,也休要來尋我家的不是便好。”荷花說罷就徑直跑了,身后似乎還傳來魏老二的喝罵聲。

回家后芍藥見荷花滿臉的不樂意便問:“咋,挨說了?”

“她家老二在家,真是個不講理的,恁大個人了還那么吊兒郎當的,還說我不安好心,切!二奶奶也不是個什么好的,算了,反正我也提醒過了,她樂意用就讓她用去吧!”荷花嘟著嘴打水洗臉洗手。

“魏二叔素來就是那樣,又不是第一次知道他,用不著跟他賭氣。”芍藥幫荷花把手機拿過來道,“咱只求自個兒心里無愧就是了。”

水車損壞了之后,工匠們更是加班加點的干活,村民們也都每天上趕著來給他們送水送吃的,讓他們也覺得心里舒坦,恨不得把十二分的勁兒都使出來,都說要爭取在原定的日子時候做好。

不知上回損壞水車的事兒是意外還是因為最近有人看守,一連幾天都是安靜無恙,村民們也就漸漸把這件事放到了腦后,看著高高立起來的水車,都滿心歡喜地憧憬著過些天能給莊稼暢快省力地澆水的情形。

荷花站在山上瞧著江邊的水車,今個兒吃過午飯來的有些早,摸了樹洞里沒有字條,不知道齊錦棠一會兒會不會過來,她呆著無事就盯著遠處的水車,看下面的人忙忙碌碌的干活,心里盼著這水車能早一天立起來,讓家里的人能都輕快輕快。如今博榮和博寧都要念書,自己想去幫忙可家里都不許,說如今年紀小若是壓壞了身子骨,以后就要不長個子了,可茉莉天天累得晚上挨到枕頭就睡著,她瞧在眼里怎么能不疼在心里。

“看水車都能看得這般出神?”

齊錦棠的聲音在極近的耳邊響起,把荷花嚇了一跳,拍著胸口道:“你這是嚇死人不償命啊!水車弄好了,家里就不用擔水澆地了,我自然是盼著它趕緊能用上。”

“古語有云,大旱之后必有大澇,怕別是水車立起來之后,咱們這兒就該下雨了。”齊錦棠說罷從袖子里抽出一本書遞給荷花,果然被他折角的一頁里面列舉了幾年中各地的旱澇情況,然后說古語中大旱之后必有大澇誠不欺我。

“今年不會當真這般背運吧?”荷花捏著那書皺緊了眉頭,她以前也隱約聽說過這句話,但是從未關注過到底有沒有科學根據之類,這會兒被齊錦棠冷不丁一說頓時也拿不準主意,有些無措地道,“那可怎么辦是好?”

“我也不過是在書上瞧見,來給你提個醒,咱們這邊素來都沒受過水患,說不定壓根兒就沒事呢,你就也先別胡思亂想了。”

“唉……”荷花托著腮坐下,神色間很是沮喪,盯著地面出神兒。

“干嘛唉聲嘆氣的。”齊錦棠也一撩袍子坐了下來。

“我以前覺得,只要自家勤快肯干,只要能從書上學些個好法子,就能踏踏實實的憑自己的本事吃飯,可是如今……當真是越發的明白了什么叫靠天吃飯,不管人多努力,不管人多拼搏,也都爭不過老天去,天若是想讓你顆粒無收,不管是旱是澇,人都壓根兒沒有法子可想……”荷花十分消沉地伸手圈住了雙膝,下巴擱在自己的膝蓋上,垂著眼簾不知在想什么。

“怎么突然這般消極起來,這可不像是我認識的荷花了!”齊錦棠溫聲道,“平時那股不服輸不低頭的勁兒哪去了?”

“我只是覺得,跟自然比起來,人類太脆弱和渺小了,著實的不堪一擊。”荷花嘆了口氣。

“俗話說船到橋頭自然直,只要人心里的希望不滅,那就沒有爬不過去的山、沒有翻不過的坎兒。就算今年的時令不好,但是還有明年、還有后年……”齊錦棠拍拍荷花的頭安慰道,“人要向前看,不能因為未知不確定的風險就放棄前進,對不對?”

“嗯,你說得沒錯,是我自己想岔了。”荷花稍稍提起些精神,但還是并不十分高興,“日子還是要過,辦法還是要想,我不喜歡勞而無功,但老天若當真要如此,那也要等我試過所有的法子后再說,對吧?”

“如此想那就對了。”齊錦棠扭頭看她,“那你想出什么法子來了”

“我哪里會想法子,想法子可是留給你這樣的少年才子的!”荷花十分不仗義地一推三六五。

齊錦棠聞言一愣,隨后便明白了是怎么回事,好笑又好氣地看著荷花道:“我還當是怎么回事,原來是小丫頭心里不痛快,就變著法兒地拿我消遣。”

“誰拿你消遣了啊?上回那施肥的法子本就是你抄給我的,怎的人家問你的時候你說是我想的?我不過是個小孩子,我哪里想得出那么多東西來。”荷花眨巴著眼睛滿臉無辜地看著齊錦棠。

齊錦棠聞言無語,那東西雖說當真是自己翻書找到的,但若荷花不來問,他又如何會去翻書,沒好意思承擔別人的夸獎,如今倒變成了是他的不是,但還是順著道:“我下回記得了總就是了,反正都是我出的法子,對吧?”

荷花一個勁兒地點頭,見他領會了自己的意思,就笑笑沒有再多說什么,轉而去問道:“你最近讀書讀得如何?我哥最近在家就差頭懸梁、錐刺股了,我有心想勸勸他別那么緊張,又怕反倒給他增加壓力。”

“我還不就是跟平常一樣,你大哥的確是刻苦,先生最近也經常褒獎他,你放心就是了。”齊錦棠道,“你大哥這般努力也是為了不辜負家里的期望,而且上次童生試時候的事兒,對他的影響也十分大,只盼著他能把這些壓力都化作動力,而不要擾亂了他的心才好。”

“我擔心的也是這個,大哥是我家最苦的一個孩子,從小就沒過幾天好日子,剛開始還沒有下面的弟妹,但是家里窮得很,經常吃不飽飯,后來有了茉莉,有了我和博寧,家里人口多了更加難以維持,雖說跟爺奶和叔嬸住著,但是自家人多地少自然也不敢多吃,好容易熬到了去考試,卻又遇的到那樣的變故,也難怪他如今心里緊張。”荷花擔心地談了口氣,求齊錦棠道,“你和我大哥雖然還差著幾歲,但是我大哥與你是同窗,你說話也許會比我家人說話管用,我也想不出別的什么法子來了,所以想請你幫幫忙。”

“你也說了,博榮是我的同窗,難道我能坐視不理不成?”齊錦棠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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