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世祖

第102章 攻心疲敵

“傷得如何?是否嚴重?”當著諸將的面,劉承祐問道。

面對天子的關心,孫立也不能不兜著面子,恭謹答道:“多謝陛下關懷,為流失射中,一點小傷,無大礙!”

點了點頭,劉承祐安坐大案后,擺手示意了一下:“說說吧,一日攻城,有何收獲?”

孫立是不習慣做這等匯報的,是故還是由高懷德起身匯報,說來,這還是高懷德第一次在這種規格的御前會議上講說。

面對諸禁軍高級將帥的目光,高懷德不見一毫緊張,十分從容地說道:“陛下,諸位將軍。今日攻城,我軍戰亡三百三十六人,重傷一百又三人,輕傷五百三十二人。唐軍的傷亡,預估在兩千卒左右!”

“有霹靂炮之利,又有強弩壓制,猶有如此傷亡,看來即便一個冬季的困守之后,唐軍仍有一定的戰力!”劉承祐說。

高懷德則道:“借霹靂炮、弓弩之利,我軍能夠完全壓制住守軍,已極大地減少我軍沖城前鋪路搭橋、靠近城垣的損傷。我軍戰損,皆是攀城而戰之亡,守軍的準備很充分,士氣雖遭打擊,但見我軍主攻南城,也是重兵屯于南邊。那老賊何敬洙,又親自在城上激勵士卒,指揮調度,不斷補充人手,方才在后續的廝殺之中,扛住我軍攻勢!

唐軍久困孤城,士氣戰力,明顯有所削減。而我軍將士,也是久而未戰,有所輕疏。但此次城戰之后,將士血勇之心,已被完全激起,如休整再戰,攀上城頭,必能戰取之!”

聽完高懷德的匯報,劉承祐看向其他人:“西、北兩門之佯動,如何?”

慕容延釗指揮北面攻防,應道:“北門守軍還算嚴備,并未有因南城攻防,而有所疏慢!”

奉國軍與護圣軍在西,由王全斌指揮,王全斌言辭同樣簡潔:“臣等嘗試進攻,守備雖有條理,但戰意不足,如雞羊之屬,非虎狼之敵!”

王彥升則積極道:“陛下,臣敢立軍令狀,只要全力攻城,必然破之!”

綜合三方情況,劉承祐考慮了會兒,方才道:“也算是試出壽春防御之深淺了!倘不惜傷亡,全力攻城,朕自然也有信心破之,然以何敬洙的頑固與其馭兵之能,城關前要倒下多少大漢兒郎,才可功成?縱使一換二,朕也不為也!”

“陛下體恤將士之心,彰人主之仁德,但打仗,尤其是攻城作戰,哪里少得了傷亡!如欲占城破局,請陛下暫息仁慈之心!”難得地,王峻主動開口了。

驟聞之,劉承祐稍稍意外地打量了他一眼,體會了一番他的話,劉承祐淡淡道:“慈不掌兵的道理,朕豈會不明白。只是尚存余地,若有減少士卒傷亡的策略,朕又豈能一味地用剛使強?”

手指習慣性地敲擊在帥案上,又考慮了一會兒,下定決心道:“接下來,要么不動,動輒一擊致命,一舉破城!”

看天子的態度,將領們都齊聲應道:“是!”

整齊的應諾聲,響于帳中,極有氣勢。

“諸位暫且回營,休整士卒,調動士氣,補充軍備!”劉承祐看著仍由話說的眾將,直接下令道:“壽春城,朕是必定要破的,你們暫耐其性......”

“陛下,壽陽公求見!”劉承祐剛吩咐完,當值的張永德進帳通稟。

“宣!”

李少游快步入帳,臉上洋溢著明顯的笑容,注意著其手中捧著的一張皮紙,劉承祐問:“哪里來的消息?”

聞問,李少游不敢怠慢,答道:“陛下,是壽春城內的探事,按照約定方式,發出書信,盡道城中虛實,請陛下過目!”

招了招手,劉承祐接過皮紙,掃了兩眼,面部表情,明顯地放松開來。

“敢問陛下,信上是何內容?”慕容延釗見狀,主動問道。

在劉承祐示意下,李少游欣喜地,講述了一番:“據細作報,困城兩月,糧道斷絕,壽春城內,凍餓甚多,糧秣已然不足,那何敬洙早從城中戶民手中征糧征衣,人心軍心,早有不穩。城中士民,對于何敬洙,已是怨憤頗多......”

“好!好啊!”劉承祐語氣平淡,卻連道兩聲好:“難怪何敬洙將壽春守得密不透風,銅墻鐵壁之內,卻是一團亂絮。而今城中虛實已知,朕又何憂?”

“恭喜陛下!”

“陛下,可以下決心了,只要大令一下,末將等必率師破城,擒殺老賊!”孫立又請戰道。

“稍安勿躁!”劉承祐倒是愈顯從容,說:“為將者,當沉得住氣,急躁莽撞,不足取!都退下,按照方才朕的布置,整備待戰!”

“是!”

待諸將散去之后,劉承祐自坐于案,提筆疾書一封,用印,叫來張永德,吩咐道:“派人,將朕手書,再傳與何敬洙,射到城上即可!”

沒有任何多余口舌,張永德奉命即去。

“陛下還欲對他何敬洙勸降?”李少游問道。

劉承祐起身,站到淮南輿圖前,隨口說道:“三代以來,似何敬洙這等忠貞之老將,卻是少見,卻是難得。雖則給朕造成了偌大的麻煩,但其心可憫,其忠可揚,朕也不忍害之,權且再作一試!”

劉承祐所說之言,明顯誠意欠奉,李少游則道:“陛下,那何敬洙就如深山愚頑,不怕刀劈,無懼火煉,其冥頑不靈,你又不是沒有見識過,以臣之見,這老兒只怕仍舊不會體諒陛下仁心......”

勸降之事,劉承祐不是沒有嘗試過,并且不止一次,但都被何敬洙當眾撕毀,還使人于城上怒罵劉承祐,以表決絕之意。

“倘若此,那朕只有成全他馬革裹尸,青山埋骨了!”劉承祐悠悠說道:“再者,朕這封信,又豈是獨與何敬洙一人看的?”

“陛下這是欲行攻心之策!”狀元郎李昉開口了。

“圍城豈有不攻心者?”劉承祐淡淡一笑:“何敬洙或許心如鐵石,矢志不渝,但其麾下的將校呢,城中的軍民呢?”

“一封信,是不夠的!”想了想,劉承祐又下令道:“李昉,你寫一封告壽春軍民之書,著軍中文吏,抄寫個兩千份,射往城中!”

再看向被留下的慕容延釗,劉承祐說:“延釗,你自軍中挑選一些聲音洪亮的士卒,自明日起,于四門勸降!”

“遵命!”

“陛下,臣以為,或可嘗試疲敵之策!”慕容延釗供著手,提出建議。

“哦?說說看!”劉承祐道。

慕容延釗:“臣建議,命北、西、南三寨,分派兵馬,趁夜間,輪番鼓噪......”

不待他說完,劉承祐便解其意,當即拍板:“照你策施展,此事由你安排!”

“是!”

“不過,我軍營壘扎城甚近,不要疲敵亦疲己!”劉承祐又疑慮說。

慕容延釗則說:“將士們從來枕戈待旦,只需使其安心,縱刀光劍影,難擾其夢。相較之下,城中唐軍,可是惶惶難安啊!”

點了點頭,劉承祐揚揚手,沒作話,卻也是同意了。

“對了!”慕容延釗告退之前,劉承祐突然又道:“合肥的唐軍,要盯著,以防異動!”

“還有,金陵的消息,也不能斷絕!”這話是對李少游說的。

二者齊聲應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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