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溥縱是萬事通,對于康儼被殺的事,也未知。去調查問詢了一番,方知曉情況,向劉承祐匯報了一番。
“我們這個王都帥,還真是威風八面吶,畢竟一個團練副使,說殺就殺了!”聞之,劉承祐則感慨道。
當然,也就因為是王峻,劉承祐方才這般態度。如果劉承祐自己,遇到同樣的情況,只怕也會毫不留情地將那康儼梟首示眾。而從王峻前營統帥的身份來說,是有在營中,軍法處置的權力的。
不過,人性從來都是復雜,難以捉摸的,而況于天子。同樣的事,對于不同人,結果往往都是不同的,乃至大相徑庭。
“張永德!”劉承祐把還在同潘美研究戰局的張永德叫到身前。
“陛下有何吩咐?”
迎著張永德好奇的目光,劉承祐道:“朕方遣一老將用事,也欲托重任青俊。在東京的時候,便同郭卿談論過,以你獨領一師!”
突聞此言,張永德面色一喜,不過又流露出少許躊躇之色。見狀,劉承祐問:“怎么,沒有信心?”
劉承祐這般說,張永德哪里還能有其他反應,抱拳表態:“請陛下令,末將即往效命!”
“倒也不用著急!”劉承祐抬手,指著輿圖,吩咐道:“壽州以南,廬江地區,比起黃、光,可謂偽唐腹地。繞過壽春南下,難免成孤軍之勢,抓緊時間,好好熟悉了解一些南邊的軍情。同潘美一道,朕屆時讓他同你一起!”
“是!”張永德應道。
邊上的潘美聽了,神宇之間,也露出了興奮之色。
稍微處置了一波軍務,劉承祐問張德鈞:“賢妃呢,身體如何了?”
“賢妃娘子正在寢帳歇養,已著御醫診斷!”聽皇帝問起,張德鈞趕忙答道。
劉承祐聞言,眉頭稍微皺了皺,吩咐道:“朕去看看!”
應命,張德鈞趕忙頭前引路。
還在船上之時,折娘子便感身體不適,到下蔡后,也未有明顯的改善。以折氏向來康健的身體,劉承祐只當她北人,難習南方水土,讓她好好休養。不過,這都叫上御醫了,由不得劉承祐不關心。
至寢帳,直到榻前,折娘子正躺于其間,觀其面色,雖然少了些紅潤,看起來,倒也沒有什么大礙的樣子。
“官家!”折娘子欲起身行禮。
劉承祐側坐于榻邊,輕按其手:“不必多禮。”
又探手在其額頭貼了一下,一股溫熱,卻也不燙,同自己比較了一下,體溫正常。劉承祐輕聲問道:“感覺如何了?”
感受著天子的溫柔體己,折娘子俏臉恢復了些許紅潤,唇角卻帶著點笑意,點了點頭。
見狀,劉承祐眼中生疑,這才看向邊上的御醫,嚴肅道:“你說,賢妃身體是怎么回事?”
面對劉承祐威視,御醫不敢怠慢,躬身拱手,微笑著對劉承祐道:“陛下,娘子身體只是稍有勞頓,休養幾日即可。有近般反應,卻是娘子已有孕在身......”
聞言,劉承祐先是驚訝,隨即一喜,撫著娘子嬌靨:“當真?”
“診其脈象,娘子孕已月余,害喜之狀明顯!”御醫道。
“哈哈......”劉承祐大笑。
帳中內侍女官們,也都堆著笑,向劉承祐表示恭喜。
低頭打量著折娘子,嬌靨如花,目光分外柔和,此女,似乎真的有旺夫貴子之相。心中滿溢著喜悅:“值大征之際,天降麟兒于朕,此氣運所鐘,吉兆于我軍,必然大勝!你這肚子,爭氣!”
折娘子心情自然也好,感受著劉承祐探進被窩,摸在自己腹部的手,道:“妾伴駕而來,原為侍奉陛下,而今身體不便......”
“你倒也不用多想!”劉承祐搖搖頭,安慰道:“朕身邊這么多人,還怕沒有人伺候嗎?你有孕在身,當好生養胎,再給朕誕下一子,此次南征,朕記你一大功!”
沒有多久,皇妃折氏有孕的消息,傳遍了征淮大軍。在軍中宣慰使的賣力宣傳解釋下,皆言此乃天降吉兆,護佑大軍,南征之戰,必然大勝。類似的宣傳,對于將士們而言,是很有洗腦效果的,總歸是喜事,大伙也信這種說辭,原本以寒冬之故,有些回落的士氣,再度上揚起來。
隨后,劉承祐再度召集征淮諸將軍議,議定十一月一日,動兵南下,再圍壽春。
賢妃折氏以有孕之故,留于下蔡安養。折娘子以身體之故,原本打算還東京,以免給劉承祐添麻煩,但以其孕初,怕路遠折騰出問題,才打消了此心思。
折娘子還建議劉承祐,再從東京召人來軍前侍候,比如貴妃高氏,直接被劉承祐拒絕了。他劉承祐可不是離不開女人的人,再者,在軍中他不只是皇帝,還是統帥,也不好再從東京召后妃......
劉承祐用兵,從來就一個“穩”字。南進壽春,先以韓通率鐵騎、龍捷騎兵南下,游弋于壽春周邊,又讓向訓派遣一支水軍南下,將壽春周邊,水陸通道切斷,隔絕其內外消息。
其后,又率下蔡大軍,主力、輔兵及民夫七萬余,推土機式地穩穩南下,至壽春城前,三里之外,以步騎策應,大作土木工程,筑壘造營。
先營北寨,以中軍、龍棲、鐵騎駐之;次營西寨,以護圣、奉國軍駐之;再營南寨,以龍捷、小底兩軍駐之;東面臨水,立水寨而阻之;又營寨于東北,加以輔卒、民夫,再造浮梁于淝水。
一步一樁,兩日一寨,穩如老狗,一點機會都沒有給城中的守軍。何敬洙二人,不是沒考慮過出兵襲擾,然而見到漢軍那般小心謹慎,獅子搏兔的戰法,也就息了心思。
壽春城下,比起前番,天子劉承祐御駕親臨,北漢大軍聲勢浩大,更盛往前。五座水陸大寨,將壽春圍得水泄不通,將鎖死,困牢。
營壘不只牢龐大固,還稍稍兼具舒適,大量的輜需,陸續南來,屯于城外,兵加糧秣,數以百萬計。北漢大軍,在劉承祐的指揮下,做足了在壽春城下過冬的打算。
而圍城的漢軍,除掉輔卒、民夫之外,僅善戰之步騎,各軍加起來,便將近四萬,可以說,東京禁軍大多半的精華,都被劉承祐帶來了。
壽春雖則堅固,但面對北漢大軍如此相迫,卻也有種搖搖欲墜之狀。城中軍民,除了何敬洙,等少數死硬份子,難免人心動蕩,尤其是其中的百姓。何敬洙這名老將,雖然愛兵惠民,但終究到任時間不長,到任之后,也只專于軍事,還未騰得出手,施恩于百姓,而聚民心。
隨著漢軍再圍困壽春,赫赫兵威,直沖斗牛,淮南大地上空的陰冷,也難敵漢軍兵甲之森寒。消息傳至江東,金陵朝廷,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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